次元之旅 刀剑一百一十三

两者相击，很显然还是结衣更胜一筹，只见红莲的漩涡把死神巨大的身躯卷入，往通道深处流窜进去。在一声巨响中，微微听到临死前的惨叫声。

待到红莲的漩涡溃散时，头目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通道到处都是残留的小小火苗摇曳着，还发出“啪滋啪滋”的声音。

而在正中央，只有结衣一个人低头站着，插在地板上的火焰剑跟出现时一样，发出火焰熔解消失。

亚丝娜和路西尔这才撑起总算恢复了些许气力的身体，用手中的剑代替拐杖慢慢站了起来，两人摇摇晃晃地往少女靠近了几步。

“结……衣……”亚丝娜用沙哑的声音叫出她的名字。

少女静静地转过头来，小小的嘴唇浮现出笑容，但那又大又漆黑的眼睛却积满了泪水。

结衣仰望着亚丝娜与路西尔，平静地说道：“爸爸……妈妈……我全都想起来了……”

……

黑铁宫地下迷宫最深处的安全区域是个完整的正方形，入口只有一个，中央摆设了磨得发亮的黑色立方体石桌。

亚丝娜与路西尔坐在石桌上，无言地看着结衣。

而结衣则是坐在石桌的另一头维持着沉默，她的表情不知为何看来非常悲伤。

望着这样的结衣，亚丝娜一阵犹豫，不过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结衣，你想起来了吗?关于自己以前的事情……”

结衣继续低着头一会，然后用力点了点头，仍旧哭着但露出笑容，动起小小的嘴唇。

“是的……路西尔、亚丝娜，我现在就跟你们说明。”

在听到这慎重语气的瞬间，无论是亚丝娜还是路西尔，两人皆是心中一紧。

在四角型的房间里，结衣的话语缓缓地开始流泄出来。

“这个名为【刀剑神域】的世界，是由一个庞大的系统进行管制。系统的名称为【Cardinal】，它能基于自己的判断来管制这个世界的平衡。而且【Cardinal】原本就是以不需要人类维护的概念设计出来的。以两个主程序相互订正错误，再使用无数的子程序进行世界的所有调整……怪物跟NPC的AI、道具跟通货的出现平衡，全部都由Cardinal指挥下的程序群进行操作。但是，有一个任务一定得由人类来执行。因玩家的精神状况而导致的麻烦，只有人类能够解决……因此，原本准备了数十人规模的工作人员……”

“结衣，你的意思是你是游戏管理者?”望着结衣，路西尔轻声问道。

结衣保持数秒钟的沉默后，轻轻摇了摇头：“【Cardinal】的开发者们，想将照顾玩家的任务也交由系统负责，因此试做了某个程序。利用NERvGear的特性，详细监控玩家的心理状态，造访有问题的玩家，倾听他们的心声……【精神状况管理-支持用程序（MentalHealthCare-CounselingProgram）】，MHCP试作一号，程序代码【Yui】。也就是我。”

过度惊讶的亚丝娜倒吸了一口气，一时间无法理解刚刚所听到的事情。

“程序?是AI吗?”亚丝娜语气沙哑地提出了问题。

然而结衣保持悲伤的笑容点头。

“为了不让玩家有不协调感，所以也赋予我感情模仿机能……这全都是假的……包括这眼泪在内……亚丝娜小姐，对不起……”眼泪不断从结衣的双眼流了出来，化为光的粒子消散。

亚丝娜轻轻踏出一步，往结衣身边靠过去，手伸出去。结衣却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在说自己没有接受亚丝娜拥抱的资格。

亚丝娜到现在仍无法相信这件事，硬是把话挤了出来：“但是……但是，你不是失去记忆了吗?AI会发生这种情况?”

“两年前……在正式营运开始的那天……”结衣低下视线，继续说明，”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Cardinal】对我下了预定以外的命令。禁止一切干涉玩家的行为……这使得我只能在不被允许具体接触的情况下，持续监控着玩家的精神状况。”

这一刻，路西尔和亚丝娜两人都察觉到了结衣所说的‘预定以外的命令’，是来自SAO唯一的游戏管理者——茅场晶彦的操作。结衣应该没有任何关于这号人物的情报。

结衣幼小的脸庞浮现沉痛的表情接着说：“状态可以说是恶劣到了极点……几乎所有的玩家，都随时笼罩在恐惧、绝望、愤怒等等负面感情下，有时还会有陷入疯狂状态的人出现。持续看着这些人们内心的我，本来应该要立刻赶到那些玩家身边倾听他们的心声，协助解决问题……但我却无法主动接触玩家……拥有义务却没被赋予权力的矛盾情况，让我不断累积错误，开始逐渐崩坏……”

在这安静的地下迷宫底层，只有结衣那宛若银线震动的细微声音飘荡着。

“某一天，我一如往常地进行监控，突然注意到两名玩家拥有与他人回异的精神数值。那股脑波是我至今不曾接收过的频率。高兴……安稳……但又不只是如此……我很好奇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便持续观察着那两个人。当我看着他们的对话与行动时，内心也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渴望。那并非工作的流程……但我想去那两个人的身边……想要直接跟他们对话……因为想更接近一点，我每天都在距离两人居住的玩家房屋最近的系统管理装置实体化，并四处徘徊。我在那时可能就已经几乎故障了吧……”

“那是指第二十二层的那座森林吗?”

结衣缓缓点了点头。

“是的，路西尔、亚丝娜……我一直都很想……跟两位见面……当我在森林中看见你们的身影时……真的非常高兴……很奇怪吧，明明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我只是个程序而已……”

眼泪不断掉了下来的结衣闭上了嘴。而受到某种无法形容的厌情冲击的亚丝娜，则将双手紧握在胸前。

“结衣……你是真正的AI对吧?你拥有真正的知性啊！”亚丝娜如此呢喃着。

结衣微微歪着头回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路西尔往前跨了一步。

“结衣已经不只是由系统操作的程序，所以才能将自己的希望说出口。”接着以温柔的语调问道，“结衣的愿望是什么?”

“我……我……”结衣拼命将纤细的双手往两人伸了出去，“我想要永远跟你们在一起……爸爸……妈妈!”

亚丝娜没有擦拭溢出的泪水，跑到结衣身旁紧紧抱住那小小的身体。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喔，结衣。”

路西尔也跟着拥抱住了结衣与亚丝娜。

“啊啊……结衣是我们的孩子喔。回家吧，我们要永远……一起生活下去……”

但是，在亚丝娜怀中的结衣却轻轻摇了摇头。

“已经……太迟了……”

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闪现而过，路西尔有些焦急的问道：“什么意思……太迟了是指……”

“我能恢复记忆……是因为接触到那块石头的关系……”结衣的视线往房间中央望去，小小的手指着座落在那里的黑色立方体，“刚才亚丝娜小姐让我躲到这个安全区域时，我偶然触碰到那块石头，也因此得知，那并非单纯的装饰物件……而是为了让GM能紧急连上系统所设置的管理装置。”

结衣的话语彷佛藏了某种命令，黑色石头上突然出现数条光束，接着表面浮现出青白色的虚拟键盘。

“……刚刚那只头目怪物，应该算是为了不让玩家接近这里而配置的保镖。我利用这个控制装置连上系统，叫出【象消除装置】消灭怪物。这时，经由【Cardinal】的错误订正功能，修补我破损的语言机能……这也代表，【Cardinal】开始注意到之前一直被搁置的我。现在核心系统正在检查我的程序，应该很快就会做出【异物】的结论，并把我消除吧。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没有任何方法吗?例如离开这里……”

结衣只是保持沉默，露出微笑响应两人的话。眼泪再度滑过结衣白晰的脸颊。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我们就在此道别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亚丝娜拼了命大叫。

路西尔没有言语，微微撇过自己的头，双手紧握着显示出了他那不平静的内心。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路西尔的视野停落在那块黑色方块上面的虚拟键盘上，“结衣，你刚刚说那个是紧急的管理装置吧？”

结衣歪着脑袋愣了一下：“是的，难、难道爸爸想？”

没有言语，路西尔的手指飞快的拉出方框，操作了几下之后，大概是三秒之后的样子，貌似是玩家聊天的一栏给予了回复。

“结衣……尽力的抵抗一下系统，争取一下时间，一定要争取到那个家伙赶到啊……”

随着系统轻快的声效响起，路西尔将这个地下迷宫所在的位置作为文件发送了过去。

只要桐人接受了而且使用回廊水晶记录下来，那么就可以传送到这里。

将消息发送过去之后，对面便已经没了回复，而结衣则是咬着牙齿、紧紧的攥紧小小的拳头。

“加油哟，结衣，应该马上就好了。”这么说着，在亚丝娜和路西尔的话语刚刚落下的时候，身边突然的炸开一团蓝色的漩涡，接着，晶体破碎的声音，然后桐人从漩涡中走出。

“这个是？”

“拜托了，桐人，现在只有你能够救结衣了，请帮助这个孩子吧，她是属于系统的AI程序，但是马上就会作为【异类】被抹除掉，在那边有【系统紧急操作装置】，我想通过那个的话……”

虽对于桐人的惊讶并没有什么的奇怪，路西尔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至于他能不能听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桐人则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如果在系统抹除的时候执行一些指令，应该可以把她的数据全部的保留下来，记忆的话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损伤吧。嗯，我去试一下。”这么说着，桐人跑到那个虚拟的键盘那边，看了一眼之后，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没有问题的……只要这个小女孩坚持一下子……”

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操作着，然后弹出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提示框以及操作栏。

路西尔和亚丝娜一人一只手的握住了结衣的手，两人带着期望的说道：“结衣……我们会一起生活下去的哟，所以，现在请坚持一下下吧……我们明明才刚开始啊……从今以后，我们还要开心地……和乐融融地一起生活呢。”

“嗯……爸爸，还有妈妈，……我……会的。”

结衣的眼睛张开，直视着佑，微弱的光芒开始包围她的身体。

“诶？怎么回事！”亚丝娜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桐人！还没有好吗？！”

“马上就好了！路西尔、亚丝娜，你们两个不用担心，就算系统抹除，但是备份的文件马上就拷贝完成了。”

从那边传来桐人的话语，这让两人觉得有一些安心

“只要在爸爸妈妈身边，大家都能展露笑容……我真的感到很高兴。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代替我……让大家都开心起来。”

结衣的黑发与连身裙，开始从一端化为朝露般梦幻的光粒子四散消失。她的笑容渐渐变得透明，重量也逐渐变轻。

“不要！我不要！结衣不在的话，我也没办法笑了！”

被满溢的光芒包围住的结衣露出了笑容，伸出即将消失的手轻抚亚丝娜和路西尔的脸颊。

——爸爸、妈妈，笑一个……

然后……晶体破碎，飞舞着的碎片产生的风压将两人眼中的泪水吹走了……

“啊！”

以黑色岩石制成的控制装置突然发出青白色的闪光。下一秒，桐人就伴随着爆破音整个人弹飞出去。

“桐人!”亚丝娜和路西尔连忙跑到倒在地上的他身边。

“幸不辱命！”摇着头撑起上半身的桐人面带憔悴，但还是浮现出微笑。接着伸出了握拳的右手，将一个泪滴状水晶交给了亚丝娜。

“这、这个是?”

“我在管理者权限消失前，将那小丫头的程序本体整个从系统切离，进行对象化，这里面，有她的心。”

说完这些话，桐人就精疲力尽地倒在地板上，闭上了眼睛。

而路西尔和亚丝娜则是看着那块宝石。

“结衣……你在这里，对吧……我的……结衣……”止不住的泪水再度从亚丝娜的眼中流了出来。

“是啊，一定会在的！”

在模糊的光源下，水晶的中心就像回应他们一样，发出了一次强烈的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