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镜异侠传 第三十六章、师徒二人

清晨凉风习习，村民们日出而作。

小牙朦胧着睡眼一边扫地一边背诵《大悲咒》。霄风说《大悲咒》比较适合女子作超度用，限她得三天之内背熟。接着，顶个大碗扎着马步蹲半个时辰是她每天的必修之课。到了下午，霄风要么教她画符，要么教她道术，要么就是让她用树枝当作剑挥动一百下。晚饭后是埋头看书的时间，她要了解道家的各种常识。

因此每次一蹲完她的腿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手酸得拿筷子也没有力气，不过一切她都咬着牙挺过去。

“凡是学习道术的人必定是孤、贫、夭其中一种命运。遇见邪物不要赶尽杀绝，能度化则度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能只为一己私欲，要众生平等。”霄风说得头头是道，小牙则大汗淋漓地顶着饭碗扎步，饭碗一掉，得再蹲半个时辰，以此类推。这还不够，霄风会拿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在旁监督，一旦发现小牙偷懒或者蹲得不标准就树枝伺候。往往每天都会有几声惨叫从屋后传出。

“我们是跟妖魔鬼怪打交道，如果你的心志不够坚毅会很容易被邪物有机可乘，受到它们的迷惑，此为大忌。”

“弟子明白。师父，我——能喝口水吗？”

“想喝水吗？可以。”霄风笑眯眯地端来一碗清水，小牙两眼发光。可口的清水凑近她嘴边慢慢地晃呀晃，小牙的头不能动，眼珠子只能跟着转呀转。怎料，霄风自己一口气把水喝光了。小牙瞪大了眼睛，舔舔嘴唇。“练完才能喝，蹲好一点。”说着，他往小牙放松了的双腿上打了几下，惹得小牙哇哇大叫。

此时，路过的陈冲听到惨叫便好奇地看了一眼，他于心不忍地劝道：“天气太热了，小心会中暑。”

“嘿嘿，没事没事。本道长的徒弟怎么会这么容易中暑？练武之人得吃得了苦头。”

见霄风如此不怜香惜玉，陈冲不忍直视，只好走开了。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剑法？”

霄风摸摸下巴，眸子一转，“想学为师的剑法吗？行，只要你能背完所有咒语。”他坏坏一笑，那本厚厚的咒语大全连他都没背完呢。

“当真？”

“一言九鼎。”

小牙立刻变得精神奕奕。

扎步不难，挥剑不难，学咒法也不难，最让小牙苦恼的是学画符！书中的符咒潦草得像一条条小蛇般，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着什么。吃过午饭，她便一头扎进一堆白纸中。“小牙姐姐，休息一下吧。”小墨说。

“不可以，我再不能成功画出一张，师父又骂我笨蛋的。”忽然她看着小墨，计上心来。“嘻嘻，是呢，是应该休息下。小墨愿意跟我玩一会吗？”

“好啊好啊。”他想都没想就答应。

“你先站着别动。”小牙抽出一张画得还算好看的符贴在小墨的额前，小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千万别动。”她一肚子的坏主意。“愿护我身，无人能见我，无人能知我，无人能捉缚加害我，无人能欺诳责罚我，无人能债我财物，不为怨家能得其便！”

刚念完隐身的咒语，小墨的左手微微发亮，时隐时现，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恢复原状了。又失败了！小牙趴在纸堆里。“小牙姐姐别灰心，可能有的人擅长画符，有的人擅长用法术，说不定刚刚是你的咒语奏效了呢。”小墨安慰道。

“画符是基础功夫啊，不会画更别说用法术了。到底谁发明的符啊？画得这么难看后人怎么学呢？太欺负后辈了！”

“欺负后辈的人就是我们的师祖。怎么，敢下去跟他理论吗？”霄风敲了她的脑袋。

“师祖的书法也太差了吧。”她喃喃道。

“哈哈，为师以前学习的时候也这么说，谁知道被你的太师父打屁股。”

小牙惊恐地后退三尺，“师父，你当徒儿没说过。”霄风笑嘻嘻地走过去，小牙立刻跳开。“师父，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忍心打你这么可爱的徒弟吗？”

“我又没说过要打你。”他无奈，“过来，今天我帮你开天眼。”天眼分为先天和后天，星霭的算是属于前者，后者必须借助外力来开启。“开天眼后，你就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是全新、恐怖的世界。

“能像星霭那样遥看千里吗？”

“可以可以。”小墨看见他嘴边那一抹窃笑便知道不妙。霄风让小牙聚精会神地闭上眼睛坐在阳光下，他拈起燃烧的黄符，在小牙旁边念起咒语请来太师祖。一般来说，刚入门的弟子是必须要经过太师祖的洗礼。

忽而一道金光射入小牙的眉心处，暖暖的光华笼罩着她的身体。“大功告成！现在睁开眼睛吧。”

闻言，小牙喜滋滋地把眼睛张开，可是却差点吓晕过去。千里之外她倒是没看见，她只看见一个鬼气森森的长发女人在霄风背后对她吐着舌头。

“你后面、你后面！”她喊道。

“看见了？那证明成功了。”霄风云淡风轻地说。小牙不明就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刚刚说好的遥看千里呢？“你的天眼确实也能够望千里，只不过是冥界的千里，哈哈哈！”

“我以后都会看到这些东西了吗？”

“没错。”

那女人仿佛在响应霄风的话，朝小牙咧嘴一笑。栽到这个喜欢逗徒弟的师父手里，她欲哭无泪。这滑稽的师徒俩小墨看不下去了。

这一晚，小牙睡得非常不踏实，周围的“人”太多了。

第二天，一个矮小的中年人慕名来找霄风。他面露担忧之色，在屋里来回踱步，一看见霄风连忙跪下来说：“道长，请救救我家老爷！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中年人衣冠楚楚，鬓发一丝不乱地梳起，此等大户人家，钱当然不成问题。霄风对他没有多少好感，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老爷怎么了？撞邪了还是家宅不宁？”

“对对对，是撞邪了，老爷他得了个怪病。”

“贫道不是大夫，不懂看病。”

“道长您别这么说，老爷的怪病已经吓走不少下人，连几位夫人也跑回娘家了。道长您只要来看下便知晓。”

“你家老爷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就住在镇上的张家大宅。”

原来是张老爷！小牙和小墨可能没听说，但翠儿和霄风却对他清楚得很——镇上赫赫有名、神憎鬼厌的大财主，他最喜欢压榨小贩和商人。虽说此人人神共愤，但既然来上门求救，霄风不能坐视不管，这种人以后就留待上天收拾吧。

“好，贫道现在跟你去看看，小牙，准备好。”她点头答应，小墨不放心也想跟着去但被霄风拒绝。

张家大宅冷冷清清，正如管家所说下人都走光了。管家领着二人到张老爷的卧房，毕恭毕敬地跟床上的人说了情况后，示意他们俩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下完全激发了小牙强烈的好奇心，可是转眼她就后悔了。

这哪里是一个人？分明是一只长着人身体的狗！张老爷的脸上和手上看不到任何一处皮肤，全被浓密的黑毛掩盖，身体顿时膨胀了一圈，两条尖尖的长牙挂在嘴边，舌头时不时伸出来喘气。

小牙吓得躲在霄风身后，不敢细看。管家还说跟张老爷走得近的狗肉贩子罗大成前天死在自己的家里，他的死状非常可怕，是肠穿肚烂而亡。霄风有点眉目，他让管家带他们去罗大成的家看看。

想必是张老爷喜爱吃狗肉所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来到罗大成的家，小牙和霄风不禁捏着鼻子进去，里面实在太臭了。一个个肮脏的笼子里全是血肉模糊的小尸体，屋外面还挂着几具风干的，那腥味随风扑鼻而来。“老爷经常光顾罗大成，说他卖的狗肉新鲜。”

“张老爷吃狗肉吃了多久？”

“一年多了。”

霄风陷入沉思。“他最近有没有吃过特别的东西？”

“特别？”管家想了想又说：“前几天老爷跟罗大成买了一只小狗崽，当晚老爷还赞不绝口。”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再看看。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拜访。”管家会意，先离开。霄风点燃三炷清香，施法请罗大成的魂魄现身，但无果。他转过头问小牙：“你有看见什么吗？”

“有一种红色的气在屋子里，张老爷的房间也有！”

“红为怨气，青为煞气。这回张老爷是招惹到不得了的东西，有点棘手。”

“报应，谁让他吃了这么多狗肉。”

“不，报应是上天的惩罚。张老爷的情况属于妖魔所为，有违常理。罗大成的死是警告，恐怕下一个就是张老爷了。”

“师父，我们救不了他了吗？”

“未必，这些狗的尸体并没有异样，我想问题是出那只小狗崽身上。不过能产生这么强烈的怨气，背后一定藏着一个狠角色。明天我们去把张老爷的病治好，不怕它不会出现。”

“难道师父有办法治？”

“当然！现在终于知道为师多么英明神武、料敌若神了吧？”霄风大步迈开，走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