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的金芒草 第四章（2）

露娜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自从我把那本书给她之后，她看我的眼神少了很多警惕，有时候也愿意和我说上几句话，但是就算她不讲话，单单在她旁边看着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她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白发亮，也许她体内的黑色素很少吧，她的整个人都是比一般女生浅一个色号。

王公子期待已久的上交之旅开始了，我们千里迢迢乘了俩小时的大巴车，早上六点就出发了。王公子像打了鸡血一样，拉着我和张正打了几副牌，我困到不行，而且越打越感觉无聊，干脆在打的时候睡着了。张正绰号“赌神”，牌类和麻将在班里都是一把手，他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照理说这样的人是没有人敢和他打牌的，但他人和蔼友善，个头小小的看上去很容易被欺负，打了一开始的几副露了个底之后，接下去的牌局都是大放水，每次有同学赢了张正都会异常地有成就感。

“行了，炎岩很困了。说实话，早起毁一天啊……”我听到张正越来越远的声音，还有身边一阵舒服的香味，我很想抬眼看看是谁，但是实在太困了，起不来了。

一觉醒来，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到，我无聊地拿出了一本书，翻了几页也没什么心思看，就放在身上，然后拿了手机出来看时间，王公子一直在玩手机也不太想理人，我往四周望了望，想找寻睡前那一阵香味的来源，可是王公子把视线挡住了，我没法看。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是三三两两走出去的，并没有老师要求的那样排成整齐的队伍，老师也没有心思再管，大概是心情很好，举着小旗子像个导游一样带我们到处走，十点的时候把我们带到了礼堂。有些不好的预感，一带到礼堂不是讲座就是开大会，会有一个老头子在上面用蹩脚的普通话讲一些我们听了一百遍的道理，语气充满了官腔。他们这些人很多与我们素未谋面，也不知道我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需要什么，一个套路照搬到底，大多数人听过以后觉得很有道理，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公子坐在我旁边疯狂地在玩手机，领队的老师幽灵一样走到他旁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王公子因为太专心了，被这突如其来的拍打吓的跳了起来，手机也摔在了地上。老师假装咳嗽了一下，看见是王公子，就尴尬地说了一句：“不要玩手机。”走了。

我撞了撞他的肩膀，悄悄说：“厉害啊。”

王公子弯腰捡起了他心爱的手机，用自己的t恤衫擦了又擦，说：“我爸是什么人，他们都知道，是吧。”说完还挤了挤眼睛，突然又紧张地看着我的背后呆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一定是被哪个老师听见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公子，怕的也就是学校高层那三两个人，现在他们其中的一个大概就站在我身后。我身体僵硬地没法动弹，就保持着和王公子聊天的姿势。过了两分钟听到了有人坐在我身边的声音，我内心是崩溃的，倒了八辈子霉了，这个讲座大概听得不会很舒坦，我能想象老师要求我拿出一个会议记录本，仔仔细细把上面教授讲的内容全部拷贝到本子上，然后回去背诵一遍，贴在家里的书桌上以资鼓励。

“请问……这里没有人吧？”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而且非常熟悉。

“呃……没人没人，你随便坐吧。”王公子看傻了眼。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露娜。她今天在脑后编了一个很松的辫子，发梢一直垂到腰间，耳后别了一个樱花形状的发卡，看上去面色比之前好多了，应该是在学校里逛了一圈的关系，脸颊红红的，像刚绽放的樱花。

这可比校领导厉害多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和微微颤抖的手，王木尧突然就把我拉过去很轻地问：“这个是谁啊，你认不认识啊？”

“嗯……叫……叫那个，露娜。”我说话有些不是很利索，整个身体都因为紧张而抖动。

“诶我说你以前说话都不结巴，怎么现在突然结巴了？”

“我……这个空调太冷了，我受不了。”

就这样三个人尴尬地坐了一会之后，旁边递过来一张披肩。羊绒的，很轻薄，也很软。“你要吗？我现在不是很需要。”露娜微笑着对着我说。我当时快窒息了，连拒绝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接过披肩就忙说谢谢，她又说：“我妈妈嘱咐我带着的，我现在感觉不是很冷，你用吧。”

这张披肩上有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那是早上睡着前的香，应该是她妈妈用的香水，她并不涂香水，可她身上的洗衣液的香就清爽耐闻，大概这就是初恋的味道，带点甜的清爽的香。

有她陪在身边，时间过得特别快，一晃两个小时的讲座就结束了，我们得根据老师们给分的组分头行动，我也只能和露娜分开了，那张披肩也回到了她的身上，穿上披肩的她显得特别瘦小，很有让人保护的冲动。我们在礼堂门口告别之后，王公子神神秘秘地把手机掏出来，然后附在我耳边说：“我知道这个人了。”

我眼睛一亮。虽然打听别人消息并且私下里传播，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但是对于她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怎么样？”

“露娜，中考后跟着她妈妈从一个小镇来的，单亲，而且是在这里借读，到时候还是会回到原来录取她的学校读，然后高考。听说这个人的圈子特别小，对人冷漠，小的时候经常被同学欺负，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不太好接近吧，应该情商挺低的。不过看她长得这么好看我就原谅她了。”王公子对着手机里的一条消息念了出来。

“这什么跟什么呀，谁要你原谅了。”我听到最后一句话有些莫名的生气。

“诶？你不结巴了？”王木尧好像看出了点什么，然后一脸坏笑勾上我的肩膀，但是他比我矮，整个人就吊了起来，我一反手又勾到了他的肩膀上，这个身高差用来勾肩搭背还是很舒服的。

“还有啊，她的成绩不是特别好，跟我们应该不会在一个层次，所以说，要分在一个班还是困难……要不，我动用一下我爸的关系，把她弄到咱们精英班？”王木尧谈到了我最关心的地方，不愧是从小一起上学的好兄弟。

“这个……顺其自然吧还是，万一她到了咱们班跟不上进度，会害了她。”我很希望能和她一起上课，能天天都看到她的微笑，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看她每天认真地写作业，就连喝一口水，皱一次眉头也是那么迷人。

在大学吃完午饭，又去参观了一下图书馆，校史展览，下午四点出发回了学校。之后就是机械的学习，露娜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到教室的，很多都是踩着点，要不就是迟到一两分钟，为此没少受老师的白眼。我曾经问起她为什么总是最后到，她说，她家里的小区乘公交车会绕一个小圈才到学校，每次连等车得花四十分钟，她得烧完了早饭才能出门，所以每次都会来不及，我问起她家在哪，她说了，然后又低下了头。我不愿意再问下去，怕触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家和她家的中间就是学校，所以我是没办法带着她一起上学的，要不然我会在自行车后面放一个后座每天载她，下雨的话就一起和她等车回家，这样的日子想想就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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