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之齐鲁柳长青 第六章 真淳（三）

式薇煞有介事的对九妹说道：“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青城吗？”“为什么？”“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叫王昭君，对就是四大美女之一的明妃。她不是昭君出塞了嘛，后来就留在了草原，一直没有回去，最后就死在了这里。你也知道，昭君这一生命苦啊，生在中原礼仪之邦，却受着匈奴不开化的风俗，内心的伤悲可想而知。所以她心里有怨气啊，她怨那家乡薄情的儿郎，怨那不分美丑的宫廷画师毛延寿，怨那不知怜惜的汉元帝，更怨那不懂怜香惜玉的呼韩邪单于。一个人在死之前，生气、憋气、闷气，到死了之后呢，就会留有一口气聚在喉咙那儿。人死了最要紧的是要断气，如果不断气就会害人害己。所以昭君死后她的墓上终年长满了青草，这就是她的戾气积聚所致，也就有了青冢这一说。而青冢就在这里的南郊，所以这里就叫青城了。关键是昭君的幽魂每天都在夜里游荡，尤其是碰到美丽的单身女子就会想到自己悲惨的一生，觉的世间不配拥有这美丽容颜，就会吸走那些美丽女子的魂魄，所以你晚上可一定要当心啊！”九妹从小就胆小，再加上每次犯病，无论怎么吃药、治疗都不好使，唯独让神婆送送就好，所以对这些鬼神是深信不疑的，于是害怕的问道：“那怎么办啊？我自己晚上害怕的！”“晚上只要多个女子在一起就没事了。”式薇正襟道，“这样吧，晚上我来陪你，只要出了青城就好了。”“那太谢谢你了，咱两无亲无故的，让你这么照顾！”“谁让我和你弟是朋友呢，应该的！”式薇这一通白话，不归在旁边也听得不寒而栗的，真心佩服式薇的仗义。由于六点要开会，不归要九妹也跟着去，临走时不归对式薇说：“小叶子，你该请客吃long虾大螃蟹了。”“怎么的呢？”“今天党委打电话，说上次我写的文章获奖了。”“骗人呢吧你？”“这是真的，当时我就在旁边。”九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有人通知你吗？”不归问道。“等等吧，谁知道呢！”

开会的地方在综合楼十一楼上武老师的办公室，六楼以上的过道里贴满了从建校以来的各届师生合影，大部分都是院办在综合楼的学院，其他学院的估计在各自的办公楼里。一个个方框逐楼而上，最上层竟然还有好多黑白照，处处透漏着悠久的历史。两人到时，里面已经聚了一些同学，武老师也在里面等着了，不归把九妹介绍给大家，众人免不了惊呼，倒是林妹妹她们几个女生投来惊羡的目光。交上来的资料总共七份，还不到十个的名额，所以这些人都是稳稳入选的了，接下来只是等级的问题了。一等是两个四千的，二等是三个三千的，三等是五个两千的。接下来就是细说家庭情况了，本人是不好说话的，大部分都是舍友在说。让不归没想到的是，蒋维康倒是替不归说了好多话，说不归这几天忙着家教，早出晚归的，不是不得已是不会这么拼命的。男生这里，巴音的舍友季知把巴音说的也ting惨，说是学费都是贷的助学款；女生那里林妹妹把她舍友塔娜说的更惨，父母双亡由姐姐照顾长大。比较下来，也只有他两是一等了。结果九妹听了半天，突然插话道：“大家好，我是不归的堂姐，我能为我弟说说吗？”见老班同意了，九妹继续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司马迁在《史记田单列传》里说，‘燕既尽降齐城，唯独莒、即墨不下’，大家知道什么原因吗？都是山啊！我们莒县就是被群山包裹着的，进出的路不知道有多难走，可想而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我们的生活该有多难！像我们村，乡亲们根本没有多少地可以种，有地的也都是一块一块的山地，土壤也不行，长不了好庄稼，人们都是在外打工的。我弟家里更是苦，我们村里很少有孩子一直上学的，一般都是初中毕业了就退学不念了，可不归竟上到了大学，这笔负担对于普通人家已经是很重了。就在不归高三那年，他母亲在田间摘香椿的时候从高梯上掉下来，摔坏了大腿，住院花了八千多，从头到尾都没和不归说，还是不归放月假回家的时候才知道的，那时都住院一个多月了，大家说说该有多难！我弟也是懂事，开学到现在都快两月了，也没向家里要过钱，你说他为什么没日没夜的家教，不就是想为家里减轻负担嘛！”九妹说完自己都悄悄抹起眼泪，就连不归听着都像真的似的，完全被这剧情打动的难受了，同学们起初还嘲笑九妹的口音，到了后来也是唏嘘不已。结果最后不归和塔娜被评了一等，巴音、钟行、穆静静评了二等，岳晓霞、林晓旭评为三等。

“行，九妹你行，真能白话！”不归带着九妹在南门夜市上找着小吃，回想起刚才九妹那如簧的说辞，不由得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说的清呢！”“我都被你说楞了，有真有假，真有你的。”“我不就是为这个来的嘛！”“待会儿吃完饭，我领你去我们礼堂那看我们排练节目，明天呢我上课时你也去，看看大学上课的样子。不着急回家，我们十号晚上有迎新晚会，看完再说。”“嗯。”晚上两人到礼堂时，金佳露、何方淼凑了过来问怎么回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九妹，我堂姐，来给我送资料的。”金佳露牵着九妹的手上下打量着，啧啧称奇：“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归啊，你们那里得是怎么个钟灵毓秀啊！”“九妹，学姐夸你怎么不说话呢？”“哎呀，快别招我说话了，普通话也说不好，让人笑话！”九妹不好意思道。“正好，”何方淼说道，“我们这正排练《大话西游》呢，后面有个节目，正是找各个地方的人用不同的方言念里面那段经典对白，我看胶东那块就选九妹吧！”“好，这么算下来就有山东话、东北话、海南话、湖南话、广西话、蒙语版的了，足够了！”金佳露分析道，“而且还可以帮个忙，前面那段走秀，我看九妹也可以上，这么漂亮的姑娘绝对够靓！”九妹听了直摇头，说什么也不上。不归也劝说道：“好不容易来大学一回，上去玩玩，以后都是回忆多好。”经不归这么一说，九妹想了想也就答应了。然后九妹就被金佳露拉上了舞台，学着几个走步。“你还别说，九妹这身段学什么都好看，”不归向一旁的式薇说道，“你看男生都看直眼了！”“别说你们男的了，我都喜欢上九妹了！”式薇说完有点赌气，跑到台上对金佳露说道：“金姐我也参加。”“你那节目排练好了？”金佳露转又说道，“好吧，反正这个也简单，美女也是越多越好。”不归在下面闲着没事，练了会儿蒙语，便四处转了起来，看着大家排练节目。这时礼堂外夜色早已氤氲上来，东区的广播站正在播放着大家点播的歌曲。不归仔细听着，记下了后面的电话，随后给大家点了首歌。不一会儿，一个甜甜的女声便说道：“下面播放的是来自电信学院的胡不归同学，为正排练节目的电信学院与文新院的同学们点的一首《晚秋》，并送上他对大家美好的祝福：岁月静好，但愿得不忘初心，终得始终。”大家折腾到快熄灯了才退去，走到篮球场，不归叫住九妹，跑回宿舍拿来一条毛毡，并嘱咐道：“晚上天凉，加个毯子。这是我们入学时候发的，最是隔潮保暖了，我用不着你用吧！”“那我呢？”式薇问道。“想用自己拿去！”说完又在旁边的学生超市买了一箱牛奶交到九妹手里，才不舍地回去了。不归回到宿舍，其他三人围着不归叽叽喳喳问的全是九妹的事。不归也懒的搭理他们，整理着九妹带来的东西。这一翻不归的心登时就暖暖的：有二大爷家从小溪里捕捞晾晒过的鱼干，还有大哥在山上采的一罐野蜂蜜，也有炸的香喷喷的母亲陈放着准备过年才吃的香椿鱼，还有暑假时不归捉的醉了酒的结了猴也炸了一些，也有大爷采的、奶奶腌制好的马齿苋、荠荠菜、茭白，还有自家茶园炒的绿茶也装了满满一筒，以及村里自酿的一瓮米酒，在底部甚至堆着几头蒜，旁边还压着一些泛黄的稿纸、一本日记用油纸包着，不归也没在意，随手放在了书架上，就招呼着老大老二老三吃上了。别的倒也罢了，只是那袋子鱼干，他们几个倒吃的不亦乐乎。不归摆弄着那筒绿茶，包装还是用的之前的竹筒，简洁明了，壁纸上在“回颜谷”下印着的还是杜耒的那首《寒夜》：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看到这，不归倒是有点失望，以前不归为这首诗，还特意写过一段小记，让大爷也加在茶筒上，看来又是在敷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