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秋 21节：大婚（下）

正在众人沉默，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领一把抓过身边的韩府侍女，一剑滑落，将其头颅霹下。

“刷——”的一声，鲜红的血液顿时蔓延地板，“啪嗒”“啪嗒”人头落地，弹起两回。

“救命啊！”一些侍女开始尖叫着向门口跑去，嘉宾们纷纷低头向门口逃窜。

佟夕岩就这样跪着，她不敢相信地颤抖着掀开火红的盖头。映入眼帘的，是门口雪白的背景下，一片肆意厮杀的腥红景象。

只见还未反应过来的芳年被冲进来的一位将士擒住，那将士死死揪住芳年的长发，一脚揣在她的膝盖上。猛地跌坐在地上，发根传来的痛感让芳年哭喊着救命，泪水模糊了她的面容。

“小姐快走！！！”

佟夕岩面无表情，她没有站起来，脑海一片混沌，眼前所见，都渐渐模糊，耳边嘈杂地什么也听不见。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抓住她的臂膀，硬是将她提起。她转头，看向脸上被鲜血溅到的穆子瑜，他拉着自己吼道：“快走！”

走？不，我不走。

猛地甩开他，眼泪终于止不住奔腾而下，她甩掉头上的大红盖头，一把摘掉最重的头饰，转头寻找那个身影。

“柏哥哥……”

只见一片混乱中，韩柏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眼睛里全是愤怒的泪水：“阿岩，快走！快离开这里！”

“我不走，我不走！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殿下，”一把抓过穆子瑜的手，韩柏的表情几近崩溃，“我韩柏这一生，只求过一个人，那就是你，我求你，护她安全离开。”

由不得迟疑，穆子瑜心中悲痛：“我答应你，一定会用生命保护她。”

“我不，我不，我不要离开你！”几乎是以嘶吼的形式，佟夕岩抓住韩柏的袖子，“我不要！”

“快走！”墨明念突然闪现过来，他拔剑阻挡了想要上前取她们人头的士兵，“趁现在混乱，还不快走？！”

“我要和你一起！”佟夕岩死死抓着不放，亦如五年前一样，抓着他，揪着他的衣服，绝不放手，死也不放手。

可是这一次，他却不能再陪她了。

“阿岩……”韩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原谅我，没能履行承诺。”

“韩柏，韩柏，别离开我……”几乎是哭着求他，佟夕岩支撑不住地跪坐在地上。

“阿岩，我爱你。”

说罢，狠狠扯下自己的衣袖，用力推开佟夕岩，让她酿跄地跌倒进穆子瑜的怀里。

“三殿下、明念，快送她离开！”

穆子瑜猛地抱起佟夕岩，由不得她挣扎，奋力在明念的阻挡下想要才冲出人群。突然，好多黑衣人冲了进来，护着三人冲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她的鼻腔。

但是，尽管疼痛，他依然紧抱着她不放手。

转头看着客厅里的韩柏，只见他朝着自己微笑着，而方才领头的禁军将领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长剑划落，血溅婚裳，伴随着最漫长的几秒，佟夕岩终于崩溃了：“不！！！”

“我，希望可以娶你为妻。我韩柏，希望可以娶佟夕岩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离不弃。”

“等太子继位后，我便辞官隐居，带你游遍天下。”

“从五年前开始，就已经注定，我的这辈子是你的了。阿岩，你放心，以前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漫长时间，我来陪你。”

“阿岩，嫁给我吧。”

“阿岩，我爱你。”

一句一句，此刻回想却不是甜蜜，字字戳心。

伴随着韩柏直立的身影缓缓倒下，佟夕岩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断了。

她不再挣扎，她看着他倒在血泊中，眼睛盯着自己离去的方向，不舍，怨恨，留恋。

她的泪在风中被吹干，她甚至感觉不到穆子瑜正抱着自己奔跑，感受不到明念一路护着她们前行，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身影，那个客厅，那个韩府。

她这一世最珍爱的人，掩埋在白雪覆盖之中。

这份凄冷与绝望，比前世自杀前所感受到的都要强烈。

她，好像又一次不想活了。

没了你，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与信心。

说好的陪伴，承诺的永远，在这场厮杀之中，化为流淌的鲜血，浸透在雪水里随着时间被人们擦洗遗忘。

她时常想着，以后与他一起构建的未来，是那么的美好。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明明上一刻还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明明他的笑容现在还历历在目，明明她都已经穿上似火嫁衣，用灿烂的青春和浓厚的爱恋，回应他的救命之恩与深情示爱。

都已拜堂，只差第三拜。

她已经将整颗心、整个人生都交付于这个时代。

可是老天爷，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不知何时，穆子瑜已经带着她上马，韩府也消失在视野之中，但她依然看着那个方向，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泪模糊了她精致的妆容，她的嫁衣在风中飘动，一层又一层裹着，却没办法缓解她的浑身冰冷。

她缩在穆子瑜的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肩膀，目光呆滞地看着韩府的方向，心如死灰。

墨明念为了抵挡追来的人，和那群黑衣人在她们后面垫后，确保她们能安全离开。

方才离开时，墨明念将大皇子给他的出城许可令抛给穆子瑜，让他带着她离开大月。

一切的一切，他们似乎都有所准备……

穆子瑜一手抓着缰绳，一手紧抱住她，生怕她冻着。

现在想想，他为什么要带着她？他是一个皇子，根本不用逃，他完全可以和大皇兄一样只是安排几个高手来救援便趁乱离开，回到那个皇宫。

但是，她掀开盖头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让他决定，要护着她离开。

韩柏死前的托付，让他正式担起了这份责任。

紧了紧抱着她，感受到她的无助与绝望，穆子瑜心上疼痛。他惜才，对韩府这次的悲剧感到无比的震撼与怜悯，对自己的无力帮助感到愧疚，对自己事发时的冷静产生了罪恶感。

第一次，他觉得，他可能，有需要自己保护的东西了。

佟夕岩闭上双眼，让这一刻永远铭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从此，她无家可归。

她，是个灾星。

她与他的成婚之日，成了他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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