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紫萍准备回答的同时,嘉裕的手机响了。
是美铃……
美铃现在应该正在参加宴会。嘉裕感到有些意外,接了手机。
「美铃,怎麽了吗?」
责任编辑:『嘉裕?我是责任编辑。』
「为什麽会是责任编辑?」
责任编辑:『对不起,美铃小姐不见了。』
「什麽!」
责任编辑:『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就从会场消失了……听饭店的人说,她好像是走出去了。』
「为什麽!」
责任编辑:『这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麽头绪吗?』
美铃可能会去的地方……怎麽想也不可能会知道。
「我去找找看!」
责任编辑:『拜托你。我也会再去找一圈,有什麽消息再跟你联络。』
「好的。」
嘉裕带着严肃的表情阖上手机。
「那家伙到底在干什麽啊?真是会惊动别人。」
紫萍:「美铃怎麽了?」
「听说从宴会会场不见了。而且好像还走出了饭店。」
明明是个在陌生的地方就百分之百会迷路的人。就算在知道的路上,美铃还是会迷路。
「紫萍,不好意思……」
「事等一下再说。走吧,不是要去找美铃吗?」
紫萍先往饭店跨步跑了起来。
嘉裕从後头追上,与她并肩一起跑,并且立刻收起妨碍跑步的伞。嘉裕想着就算下雪应该也不会被怎麽淋湿,而且美铃应该是不会带伞的。
在宴会会场的饭店周围巡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美铃。这三十分钟内雪越下越大,脚边也开始些微地积起雪来。为了寻求氧气而吸入肺部的空气相当冷冽。用力一吸气,鼻子深处便传来一阵痛楚。
紫萍:「没看到美铃耶……」
紫萍的脸颊泛红,很痛苦似地肩膀上上下下喘着气。
嘉裕看到这情况,先停了下来环视周围。他确信如果在视线范围内,应该立刻就能找到。
「开始积雪了。」
嘉裕帮紫萍把头上的雪拨掉,再度跑了起来。
紫萍微微低着头,也从後面跟上。
想不出来美铃会去哪里。因为这里是陌生的地方。
紫萍:「嘉裕同学,你要去哪里?」
「总之,我先去今天走过的地方看看。刚才会合的那个广场。」
嘉裕一边注意避免滑倒,一边小跑步穿过十字路口。这时,突然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在停下脚步的嘉裕面前,救护车闪着警示灯呼啸而过,接着在二十公尺前人群围观的地方停了下来。
大概是发生车祸了吧。
嘉裕全身有种不祥的预感,嘴里莫名地干渴,左胸隐隐作痛。
「不会吧……」
嘉裕被涌上来的不安引导,跑了过去。
紫萍:「啊,嘉裕同学!」
嘉裕气喘吁吁,脚步滑溜地冲进救护车所在位置的人墙当中。脑中不断重复着「不是……不是。」终於,他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敞开的视野中,撞破护栏街上人行道,并且冲撞大楼外墙而前面部分凹陷的深蓝色轿车映入眼帘。似乎是因为雪而打滑,轮胎在雪上留下了豪迈的滑行痕迹。疑似是驾驶的男性幸好只受到轻伤,还很难为情地回答警察的询问。没有行人受到波及。
「搞什麽……吓死人了……」
紫萍:「嘉裕同学!」
嘉裕听到稍迟一些才过来的紫萍紧张的声音。
「没事,跟美铃无关。走吧。」
紫萍:「我再去看一下饭店那边。」
「我知道了。找到再跟我联络。」
嘉裕与紫萍先一起回到刚才的十字路口,在那里各自往左右分开。
独自一人的嘉裕,走进了商业区一角的喷水池广场。原本闪耀的灯饰已经关闭,大概是节省能源的一环吧。可能也因为这样,这里漆黑而安静,也没有跟任何人擦身而过。
嘉裕吐着白色气息前进。在已经停止的喷水池前没有美铃的影子,根本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嘉裕拍掉头上的积雪,紧咬着下唇,正在思考接下来要去哪里找,就发觉喷水池另一端有人的气息。
「美铃?」
嘉裕如此叫唤着,那边的影子稍微动了一下。嘉裕全力冲刺绕过喷水池。
只见美铃抱着膝盖,坐在边缘的阶梯上。她只穿着色调温和的礼服,一身单薄的打扮……
「笨蛋!你在干什麽!」
美铃缓缓地抬起头来。
美铃:「啊……嘉裕。」
声音因寒冷而颤抖。
美铃:「这个,给你。」
但是,美铃却一如往常,很珍惜似地把双手捧着的小盘子递过来。在积了一些雪的盘子上,摆着切得厚厚的年轮蛋糕。大概是从宴会会场拿出来的吧。
「你在说什麽啊!」
嘉裕慌张地脱下厚绒呢外套,披在美铃身上。他为了赶快帮美铃取暖,用双手隔着外套搓着她的身体。
美铃:「因为很好吃……所以也想让嘉裕吃。」
美铃颤抖着已经变色的双唇,凝视着嘉裕。
「你是为了这个才从饭店跑出来的?」
美铃:「嗯。」
「……」
嘉裕隐藏不住困惑,一脸严肃地沉默了。
美铃:「你生气了吗?」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真是莫名其妙。
美铃:「因为嘉裕……」
「我怎麽样了?」
美铃:「嘉裕……最近一直在生气。因为嘉裕生气了……我有好多话想说,嘉裕却总是露出嫌恶的表情……因为我不想这样,所以一直在想要怎麽样才能让空太高兴。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麽做,嘉裕才会觉得高兴,大家才会觉得开心。」
像溃堤般倾诉着的美铃脸上没有表情。就如同她说自己不知道该怎麽办,也不知道现在该呈现出什麽样的表情。
美铃:「所以,这个……」
美铃再次把小盘子递过来。
美铃「嘉裕……这个。」
她的双手笔直地伸过来。
美铃:「我……只会这麽做。」
「……」
嘉裕沉默地伸出手,胸口彷佛被撕裂开来。不知不觉问,自己已经把美铃伤得这麽深。
嘉裕用手拨掉美铃头上的雪,之後又伸向年轮蛋糕。入口的年轮蛋糕带着些许甜味,但是已经冷到尝不出味道了。
美铃:「好吃吗?」
「很好吃。」
美铃:「太好了。」
美铃微微地露出放心的表情。但是,一抬头看到嘉裕严肃的神情,立刻又恢复成原来的面无表情。
美铃:「嘉裕,你在生气吗?」
「我没有在生气。」
这是谎言。从那天净子说美铃是危险的存在起,嘉裕就一直感到烦躁。对于美铃有事瞒着自己也是。然後,今天也是……
「回饭店……宴会会场去吧。」
嘉裕为了让美铃站起来而牵住她白皙纤细的手,这时他的视线朝向脚边。一看才发现,美铃没有穿鞋子,大概是掉落在某处了。
「你的鞋子!脚会冷吧!」
美铃:「嘉裕……果然在生气。」
嘉裕没有回答,把美铃拉起身之後背对她,硬是把她背在身上。他用力撑住双腿站起身来。美铃比想像中有确实的重量,所以稍微感到放心。不过,她的身体冰冷,让嘉裕些微的安心又瞬间消失无踪。
美铃:「嘉裕……」
美铃在耳边小声说着。
「干嘛啦?」
这简短的字句里带有嘉裕的烦躁。
美铃:「……嘉裕在生气吗?」
「没有。」
美铃:「声音在生气。」
被这麽说着,嘉裕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是在生气。」
他彷佛缓慢地吐气般,说出毫无虚假的话。
背上感觉到美铃的身体因紧张而紧绷,身体发抖的原因一定不是因为寒冷。即使如此,嘉裕还是觉得非说不可。
因为温柔与莫不关心是不同的……之所以会这麽生气,是因为一直很在意美铃的事,一直很担心她。嘉裕认为应该要让美铃知道这件事。
即使会因为这样而让嘉裕被讨厌。
「突然莫不吭声就消失了,会让人担心的耶!」
美铃:「……因为突然想见嘉裕。」
「那边发生了车祸,我还在想美铃该不会受到波及了……我还以为自己的心脏会停掉!」
美铃:「……」
「你了解吗?」
美铃紧紧地抓住嘉裕,嘉裕理解这是美铃的痛楚。是嘉裕让她受伤的,但是,如果在这里罢手就没意义了,必须好好地说清楚。嘉裕的心里也同样难过。
「你要有自觉,美铃。」
美铃:「……」
「虽然这次的事……我觉得我也有错……」
美铃:「嘉裕?为什麽?」
终於了解最近感觉焦躁的真面目,其中有一半是对自己感到生气。
「其实我应该更早说出来的。」
把情感累积在心中,不愿与美铃面对面……什麽也不说,只是要求美铃能够理解。
不说就无法传达出去,特别是无法让美铃了解。这种事应该早就知道了。早就很清楚如果只是普通地说出口,美铃是不会懂的……
既然要吵架,就应该要吵得好一点。
「美铃应该要更有自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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