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舒狐 现实中的约会

舒狐一袭短袍，身段姣好，亭亭玉立，面善而温和。

郑漺被实实在在地打动了，心里积累的对她的美好感觉具象在眼前这小女生身上，顿时心胸越发开阔，神清而气爽。

舒狐有些紧张，微信上聊得再亲密，毕竟这是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啊。而且郑漺确实和预料的一样，长得优，气质也优。放眼祥云普高，根本找不出他这样的人，这距离感一下子就疏离起来了。

这样的人，还真不敢想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郑漺先反应过来，接了舒狐手上的大包小包。

郑漺着实有些吃惊，掀开一角往里看，这可比他让带的东西多多了！

不是让她多带几本书都怕承担风险么？

郑漺心里不免有些小疑惑。

舒狐豪气地抽掉了礼盒上的缎带，完全打开盒子，微微一笑：“见面礼。”

郑漺着实意外，因为舒狐告诉他她很穷，家里茅草房，他是当真了的。

郑漺也不推辞，开好了大厅的两台电脑，把书和茶点都搬过来，和舒狐挨着坐了下来。

舒狐并没急着开机，因为开了机就要开始算时间了。郑漺眼睛里满是惊喜地在那里翻张居正写的书，舒狐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便拿出手机和电脑旁长势喜人的蕨类植物拍合照发朋友圈。

郑漺第一时间点赞加评论：早知道就趁你拍照的时候偷点影，让你把我也拍下来。

“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郑漺说。

郑漺之前曾好奇舒狐的朋友圈怎么都是她一个人的自拍，舒狐很淡然地坦白自己没什么朋友，一点也不可惜的样子。这么些年下来，有些东西，得不到就看淡了。

舒狐反问郑漺到：“为什么要偷影，就合拍啊。”

从来都是别人不喜欢舒狐把她们合照发朋友圈的，只有郑漺是反的。

舒狐刚举起手机，郑漺一下子就凑到了屏幕前。

准确来说，不是朝屏幕靠，是朝着舒狐。

这、、、不是巧合吧。

虽然他身上有股很清爽的味道，但是跟一个男的距离这么近，真是好不传统啊。

舒狐有点不适应，感觉呼吸困难，下意识想旁边挪一点，郑漺却直接把手放在了舒狐肩膀上。

按道理应该不让郑漺这样，可舒狐心底一点也不抗拒，还正是这样期待的。

舒狐整个人都僵直了，脑袋处于卡机的状态。

从朋友到恋人的这个尴尬但必须的过渡期呢！啥情况！

郑漺用他那十分好听的声音叫了两声“小狐狸”，舒狐听了十分受用，慢慢回到了跟他微信聊天的那种心理状态。

见舒狐没拒绝他的亲近，郑漺便完全放松了。

他俩现在看起来和男女朋友没什么两样。

舒狐轻哼了一声，心想着，这家伙，进入角色还挺快嘛。

她不看得逞的郑漺，转而去拨弄电脑旁边那盆硕大的山苏花叶子。

郑漺老是往舒狐这边靠，他身子暖暖的，舒狐喜欢和他在一起，但是不想太过分，便瞪了郑漺一眼。可眼神里的甜蜜多余严厉，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郑漺的手还是搭在舒狐肩上，还有把舒狐往怀里揽的趋势。夏天的衣料都薄，肢体接触的感觉就像从水里捞起白豆腐。

这家伙不会是谈恋爱的老手吧，看他这么小心翼翼，确实不像是有经验的。

郑漺的为人，舒狐还是很信得过的。聊天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这是个比较认真的男孩。

舒狐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主要是明确两情相悦了，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你今天这身，真好看。”郑漺随便在电脑上开了点音乐调节气氛，本来心思也没在玩电脑上。

舒狐敷衍一笑，不想多说。

想着这次形象过关就行了，只是不知道下次是不是就要穿自己那些打回原形的衣服了。

“我们学校那些跳舞的妹子基本上都穿这个牌子的衣服，你穿旗袍很有味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咦？你会跳《胭脂扣》么？看你形体很棒，是学什么的？舞蹈？”

郑漺这回可踩到舒狐雷区了，舒狐什么也不会。《胭脂扣》什么的，听都没听过，差点听成《缘之空》了。

大都会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才艺吧。舒狐感觉自己被贬低了，歪着脑袋可爱状反问道：“那你会跳什么扣？”

“我不会啊。”

舒狐故意取笑到：“你都不会，你问我干嘛？你也学着为难人。我形体是干粗活练出来的，打豆子的时候练背，提东西的时候练手臂和肩膀，蹲着割青麦的时候练大腿、、、这旗袍对我来说就是衣服而已嘛，我比较无知，不懂什么牌子不牌子。哈哈，跟你不一样。”

舒狐脸上还是温顺的，带着笑，郑漺感觉到了舒狐话里有些不对劲的味道，以为自己多想了。舒狐说完，郑漺还沉浸在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舒适感里，继续对舒狐身上这旗袍的品牌文化娓娓道来。

郑漺居然说了衣服背后的品牌故事，舒狐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免想起这条裙子的来历。

那天是去给爸爸送红豆饼和米面，院馨家的德国黑背狗在门口空地威武地玩耍，舒狐没法进去，这时候院馨从楼上窗户探下身子叫舒狐上去帮她穿一件背后需要绑带系紧的衣服，主人院馨对着黑背狗一句话，便让黑背狗夹着尾巴缩到墙角给舒狐让了路，。

原来是院馨为了初中毕业晚会上的独舞在试礼服。院馨妈妈帮院馨穿了小半天、汗都出来了还没绑到理想腰围。

舒狐三下两下帮院馨把华丽的露肩拖地鱼尾礼服穿好了，院馨左右照照镜子，又觉得不合适。腰已经不能再紧了，胸前还是空的，不是院馨要的那种完美。

院馨把衣柜里好看的礼服都拿出来试，舒狐在一旁帮忙，见识到了有钱女孩子家惊人的衣服数量，也不经意看到了衣柜顶上那个透明的塑料盒里那件印花精美的衣服。

原来是件院馨买了穿一次就不喜欢了的旗袍。

舒狐一眼就被上面的仙鹤图案吸引了，喜欢上了这旗袍，便向院馨打听哪里买的，多少钱。

院馨妈妈亲切地拉着舒狐的手去摸旗袍，跟舒狐说：“这是高级涤纶的，手感很好。院馨好多穿了一两次就不穿的衣服，真是可惜。”

舒狐爱不释手，院馨妈妈看舒狐着实喜欢，便对院馨说：“让舒狐试试吧，反正裙子你也不穿了。你穿短了，舒狐穿得上，她没能长你这么高，她爸妈都好矮，估计以后也长不到我们家院馨这么高。”

院馨拿了旗袍给舒狐试，舒狐穿上旗袍站在落地镜前，让人眼前一亮。

院馨嘴上没说什么，但眼神告诉舒狐，舒狐穿着确实好看。

倒是院馨妈妈在一旁赞不绝口，把舒狐夸得世间第一美人坯子似的，搞得院馨有些尴尬。

院馨妈妈主动跟院馨说，让她把旗袍送给舒狐，舒狐听了乖顺地站在一旁，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院馨不太情愿地拒绝到：“谁说我不会穿了，不穿放在那里也好啊。实在不穿就扔了，让人穿自己旧衣服，妈你也想得出来。”

院馨妈妈瞪了院馨一眼：“什么旧衣服嘛，看着完全是新的好不好？舒狐哪里穿过这么好的衣服，高兴还来不及呢！舒狐，你不嫌弃这是院馨穿过的衣服吧？”

舒狐听了赞同地一个劲儿摇头表示绝对不嫌弃，眼睛盯着旗袍。

院馨见舒狐有喜欢这旗袍的意思，便在贵妃椅上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跟她妈妈唠了些家常，说舒狐跪过的院馨大舅女儿如何漂亮优秀，舒狐在一旁站着恭敬地等。

院馨妈妈看了看舒狐，帮舒狐劝院馨到：“你就可怜一下你同学嘛，你们是同龄人的嘛。人家舒狐爸爸在我们家打工，一个月才四千多一点点，给外面人买差不多，哪会给女儿买这旗袍。到你这里呢，衣服那么多，穿都穿不过来。我陪你试大半天衣服了，衣柜里都还有那么多没试的。这条七百多的裙子，估计你到明年，你还是放在一边看都不看一眼，现在穿着都遮不住膝盖了。”

院馨不说给，也不说不给，继续听着她妈妈的劝说。

舒狐为了个旗袍，站得可认真了，因为她相信，院馨妈妈是在真心帮自己。

“舒狐穿着好看，你就给她吧。反正对我们家来说，这裙子又不算什么。人和人啊，就不能比，天生不能比。你看看我和你爸爸为你布置的这卧室，这公主床是你大舅厂里最好的樟木料做的。哎，”院馨妈妈跟院馨说了大半天，转而对着舒狐，“对了啊，我说这些、、、舒狐啊，你也别生气。院馨是你嫉妒不来的。咦？你嫉妒我们院馨么？”

舒狐一下子愣住了，完全没朝这方面想过，连忙摆手，客客气气回答到：“不嫉妒。”

院馨妈妈说：“那就好。”

看着舒狐傻站在一旁的样子，院馨咯咯笑，拍了拍她妈妈：“妈你在说什么啊，好离谱、、、”

院馨妈妈意犹未尽，又连问舒狐好几遍，不罢休地追问她到底嫉妒不嫉妒。

舒狐真诚摇头说：“不嫉妒。”

院馨心情灿烂，扬着下巴、眼神示意舒狐可以拿旗袍了，舒狐欢喜起来，对院馨和她妈妈连说了数句谢谢。

现在想来，真是被人家母女当成活生生的笑料了。

可惜舒狐以前没看懂这些。没早早看懂，或许是好事吧。

被郑漺半搂在怀里的舒狐，心里并没有踏实的感觉。

他优秀，不错，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能沾到他半分荣光。

郑漺终于感觉到舒狐有些心事的样子，问到：“小狐狸，你在想什么啊？”

舒狐不知如何解释，转而表情柔美，眼角带笑，有些害羞地看着郑漺：“我看看你微信吧，就、、、之前我们聊的那些、、、可以不？”

郑漺很爽快，舒狐的要求都要满足，只想她开心。

舒狐看着郑漺打开微信，无意中居然看到上面好友对话里“刘凤天”三个字，头像也是刘凤天的！

舒狐心里感觉不太妙，还是让郑漺点开来看。

什么情况啊，自己不会是早就被拆穿了，人家装作不知情在看笑话一样看她吧！难道有钱人都有像院馨那样整人的乐趣？

郑漺点开，舒狐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对话都是文字，所以一目了然。

刘凤天夸舒狐书包的很仔细，版本对，要的跑腿费不高。

居然是在说舒狐好话！

原来，他们是知道书本价格的，还说高一倍的代购价格很便宜。自己在书店官网买书没本都要买家身份资料，错一点方言字都过不了，很麻烦，不如让舒狐给买齐了。

最后一条微信是刘凤天把舒狐微信号推荐给了郑漺。

难怪郑漺毫不怀疑地给舒狐打了钱。

原来，舒狐纠结的道德问题，在他们那里跟本不是问题！

居然是因为刘凤天在这里买，郑漺才让舒狐帮他带书的，舒狐感觉恶心得简直像吃了一只苍蝇。她一直以为郑漺是她在熊猫商城随便加的陌生人！

一瞬间简直想让他把她给他买礼物的钱全还回来，两个人就此打住。

这样做的话显然太冲动了，舒狐收拾好自己脸上的表情，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郑漺再翻看之前和舒狐甜蜜的对话，他自己在一旁捂着嘴笑，舒狐却已经不怎么能被打动了，舒狐找不回那种轻松愉悦的安心状态。

这时候好巧不巧的，舒狐手机响了，上面显示来电人备注是“恩人”。

这“恩人”是刘凤天，舒狐啃着鸡腿的时候一时兴起改的来电名字。

“我去下洗手间。”说着，舒狐伸手拿手机。

郑漺有些疑惑地把舒狐手机递给了她，舒狐说了句抱歉，跑到洗手间接刘凤天电话。

刘凤天迟来的电话，是问舒狐有没有一个头像张居正的在微信上让她帮忙带书。

舒狐问刘凤天什么事，刘凤天让舒狐不管多少书，都帮他带。

她还让舒狐放心代购费的问题，不会让舒狐吃亏。刘凤天还许诺舒狐，回头额外给她五十块奖金。

“你和他什么关系啊？”舒狐随意状问了一句。

刘凤天可能没意料到舒狐会这么问，磕巴了几个音节，转而才正常语调说到：“他是我学弟，反正人真的很不错，精英中的精英，很多女生喜欢他的。我们是好朋友，绝对不会少给你钱的。”

“哦，我已经拒绝他了。他给我的钱也退回去了，他带的书我买不到。”舒狐故意这么说到。

刘凤天当然不相信这么明显的托词：“祥云书市专门卖方言书，怎么可能买不到。他要什么你帮他带，他那里的钱你还是按你规矩收，我事后多给你一百吧。你别让他知道我给你钱就行。”

听到这儿，舒狐好像有点懂了。

反正书已经给郑漺了，舒狐钱也几乎花光了，现在感觉郑漺不值得她给他花那么多钱，想弥补点损失，舒狐站在洗手间旁边专门的女士梳洗隔间，慢慢跟刘凤天谈。

“那你现在把一百块转给我吧，就别事后转了。”

电话那头，刘凤天沉默了两秒，道：“你信不过我，但我信得过你。我马上给你转，反正我只有周末有自由时间。他让你带书什么的，就辛苦你了哈。”

“嗯。不过别误会，不是信不信得过，是我穷。”

“好，你有理。”说完，刘凤天挂了电话。

舒狐感觉自己肯定被刘凤天鄙视了，甚至被她自己鄙视了。

此刻还不想出去面对郑漺，舒狐便在灯光明亮的梳洗镜前玩起了自拍。漫生活网吧环境真是不错，连卫生间都有专门的梳洗隔间。舒狐看着镜头里可爱的自己，心情稍微平和了些。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刘凤天的一百块，到账了。

舒狐没觉得这钱来得不妥，卡里不是个位数，她反而有点安稳了。

舒狐用自拍照发了条朋友圈，配文：“不是自己说服自己就行了”，言外之意，是说自己有些配不上郑漺。

一点谈恋爱的经验都没有，根本没能力维护好一段关系。

舒狐不仅在朋友圈只发了自己一个人，还迅速删除了手机里刚才和郑漺拍的合照。

或许是觉得有刘凤天这类朋友，郑漺周围一定都是优秀女生，自己和她们悬殊太大，和郑漺没什么稳定的可能，不如断了这份心思免得到头来自己受伤。刘凤天的钱都收了，舒狐也不想跟郑漺继续了。

舒狐回到大厅郑漺旁边，见郑漺还维持着刚才舒狐起身去接电话时候的姿势，但她感觉自己应该让他等了好一会儿了。

舒狐刚坐下，郑漺又靠了过来，关切讨好的样子。舒狐没说什么，但心底有些排斥，干脆抱了电脑旁的山苏花隔在两人中间。

山苏花算比较大的蕨类植物，大概有80公分高，很大一盆，舒狐说挪就挪了，惊得郑漺目瞪口呆，忍不住鼓掌。舒狐脸上差点绷不住笑场，还好心里高兴不起来，所以面上还是绷住了。

“你喜欢的是穿漂亮裙子的我。”舒狐说。

郑漺靠得更近了，几乎眼睛对着眼睛，跟舒狐说：“你不穿衣服我也喜欢啊。”

这下子舒狐真的不乐意了，哪有第一次见面，男方说这种话的！

要是彼此很熟、很信任了之后他这么说，舒狐会觉得很甜蜜、很幸福的，而现在只会觉得郑漺真是轻浮。

难道大都会里的有名的四中，学生在外面表现就是这样的？

舒狐开始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了，但又不知道怎么撕破脸，直说总是说不出口的。

郑漺老是想抱舒狐或者有意无意手挨着手，舒狐心里越来越不开心。

心里挣扎片刻，还是站了起来，跟郑漺说去上洗手间，然后从消防通道溜之大吉。

回去割红豆算了！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