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情 第八十章 狐假虎威

接下来根据坂本说话意思，王虎翻译，王登魁除了要维持好赣阳寨治安，还要竭尽全力为日军提供必要的战略物资，包括必要的粮食。对付抗击武装，主要是日军以及马世甫的治安大队。

六神无主的王登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春风得意的马世甫哈哈笑着说：“刚才坂本太君跟我说，要在赣阳寨搞一个维持会，我建议王团总出任这个维持会长。这样一来，王兄就像我一样，可以更好的为大日本皇军尽心尽力啦！”

对这个维持会长并不感兴趣的王登魁摆了摆手问道：“那么，我们保安团怎么办？保安团需要做什么事情？”他是念念不忘掌握兵权，他心里很清楚，没有实力，什么都不是。

通过王虎与坂本对话再由他翻译过来：保安团解散，留一小部分在王家堡看家护院，其余人全部划归马世甫的治安大队。王登魁一百个不愿意接受这种事实，王虎好心劝他，日本人不好惹，一旦坂本翻脸无情，后果很严重。他不得不听从儿子的话，暂时委曲求全。他借口身体不舒服，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置，匆匆告辞。王虎请假提出回去看看，坂本爽快地答应。

返回王家堡途中，王虎特意告诉父亲，马世甫之所以得到日本人高度重视，是因为已经投靠日军并出任县城治安军司令的白健向坂本举荐。

王登魁醒悟过来：“这个白健是不是原来国军十二团的参谋长？”王虎向他清楚汇报：“正是。十二团溃败，四散逃离，团长杨汝成等人不知去向。这个白参谋长带着不少人公开投奔日军。坂本在县城组建治安军，提议他担当司令。”

“这个马世甫跟白健是什么关系？”

“呃，风言风语说，白司令曾经是马大队长的表姐夫。”

“那么，现在不是喽？”

“我听说具体情况是，白司令他老婆死了。”

父子俩回到王府，张桂香和吴菊珍等女人围着志得意满王虎团团转，其中包括王得彪私生女王菁，管家范克定女儿范兰贞纠缠着他不放。吴菊珍笑着对她妈妈刘招英说：“你们家兰贞，她小时候就跟小虎子玩的好。我记得，两年前虎子去东洋留学，她还哭鼻子呢，呵呵。”

刘招英连连点头：“是呀，我们小兰贞对小虎子向来有好感呐！”范兰贞噘着湿润小嘴巴说：“就是，我对虎子哥一往情深。嗯，见不到虎子，我就心神不定！”说着，她当着众人面用两只手在王虎身上不停地抓摸。对方抿着嘴，眯着眼得意地笑着。

王菁一步抢上前大声说：“我也是，我对虎哥一直有好感，虎哥出去两年，我夜里睡觉都流眼泪呢！”

望着瘦长条子王菁，再看看结结实实范兰贞，王虎摸了摸下巴笑着对她说：“我出去开眼界两年，你流眼泪两年，你安的是什么心呀？我听不懂！”身材粗壮的他显然偏向于范兰贞这种类型的女子。

一听堂表哥这么说自己，王菁张口结舌，孙玉珠赶紧上来打圆场：“哦哦，我们小菁人老实，不会说话，虎子别放在心上！”对方不留情地给她一句：“我本来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自讨没趣的母女俩只得灰溜溜退场。

四处张望一遍，王虎想起一个人来，拉着张桂香问道：“哎，老奶奶，我那个淑娴姐姐呢？她到哪里去了呀？”他指的是舅父张荣昌闺女张淑娴。文质彬彬的张淑娴比他年长两岁，平时与他话不多，可他却对她颇有好感。他天生有恋姐癖，譬如他曾经一根筋对陈家武艺班同样比他大两岁的陈秀姑痴迷不已。

“哦，淑娴呢。”吴菊珍笑呵呵插话介绍，“这个丫头在你走后不到半年，就自说自话跑出去，说是进入县城一个卫生学校读书去了，她发誓要当一个什么救死扶伤的护士哟！”张桂香补充道：“她这么做，得到你舅父跟舅妈支持呢。”

“她出去后有没有音讯？”

“一年里她就回来一次，在家待不了两天就匆匆忙忙离开。”

撇开一帮女人的王登魁在前庭太师椅上就座，一副气呼呼模样。范克定站在一旁不敢发话，何绍俊示意王得彪过去询问，王得彪一甩头上去问他：“大哥，是不是在日本人那里受了委屈？”

“委屈大着呢！”王登魁猛一拍扶手，“日本人来了，倒让那个马世甫骑到了我头上。他娘的，我真受不了这口气！”

何绍俊慢慢移动过来，笑眯眯对他说：“王团总具体受什么委屈，不妨告知一下？我们愿闻其详。”

等他把事情经过诉说一通，王得彪忽闪着小眼睛在琢磨着什么？何绍俊后退两步，眼珠子快速来回转动着，也在盘算着什么？范克定抬了抬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相比较下来，王登魁对自己野心勃勃的堂弟还是心有余悸，对有奶便是娘的何绍俊免不了提防着点，对于死心塌地跟随自己几十年的管家范克定，他毕竟多一分信任。于是，他向管家招招手：“克定，你想说什么就跟我说，不要犹犹豫豫，我不在意你说的对还是不对。你就放开来说！”

得到主子如此信赖，范克定受宠若惊，摇摆着肥胖身体靠过去，低声下气问道：“老爷，你愿不愿意一直屈尊于马世甫这样的人？”

“废话！我怎么可能愿意一直被马世甫压着混日子呢？不可能！”王登魁双目射出寒光，“在整个赣阳寨，包括汇溪镇，我王登魁从不愿意在别人手下做事情，因为在这一片区域，独占鳌头的人只能是我！”

“那就好！”范克定提高嗓音，“既然你老爷想在日本人控制地盘出人头地，那就只能听命于日本人！”

“听命于日本人？”王登魁手捻着八字须，“这个……”他举棋不定。王得彪来了情趣，对范克定说：“范管家，你的意见很不错，你详细说一说！”他很想利用局势变化施展一下自己能量。何绍俊不甘落后，紧跟着对他说：“范兄，我也认为你的意见不错，你展开来说，让王团总，还有我们都参考参考。”善于投机取巧的他，骨子里想再一次利用王家影响力提高自己身价。他不敢超越王登魁，一是他认为王登魁够得上能文能武，自叹不如。二是他对王登魁具有感激之情，体验到对方为了笼络自己对自己真不薄，特别是将他二姐奉献给自己！

得到本性心狠手辣的王得彪，还有擅长见风使舵的何绍俊推崇，惯于挣扎向上的范克定内心一阵阵喜悦，他眼瞅着主子也在等自己下文，便拍拍双臂，逐字逐句说道：“老爷应该对日本人投其所好，像模像样地担当维持会长，按照日本人意图做事情。再加上虎子在日本人那里充当翻译官，那么，老爷今后的地位绝不会在那个马世甫之下。假以时日，老爷的地位就会超越他！”

小时候，就有人夸他范克定脑瓜子好用。长大后，他觉得很少有机会发挥自己长处。眼下，他竭尽所能在主子以及同僚面前展示一番才能。他很清楚，主子地位稳固并得以上升，自己少不了从中受益。

“好吧！”王登魁一拍扶手，“我就听你范管家一句，一本正经当这个维持会长！”他手指着对方，“那么，我问你呢，我的保安团解散怎么办？你要知道，我手头没有武装总不是个玩意呀！”

范克定犹豫一下，马上向他指出：“你当了维持会长，手底下当然需要武装人员保卫，你可以向日本人提出这个合情合理要求。日本人不可能反对你这个要求，因为他们更需要你帮他们维持局面。”

王登魁手托着下巴连连点头：“嗯嗯，我找机会向那个驻扎在汇溪镇的日军小队长小川提出这个要求！”

“最好是让少东家虎子向小川提。”范克定手指头一竖，“虎子现在毕竟在他那里当翻译官，说话自然有分量。”

根据他一番可圈可点表演，何绍俊禁不住拍拍他夸奖：“你范兄果然是个有智有谋的管家人物，何某佩服你！”对方转向他点着头说：“何会长过奖，我们今后在日本人手底下混日子，互相关照！”

“我们要拧成一股绳，借重日本人的力量，好好对付躲藏在山间密林的陈坚生和林志卿带领的那帮不服输的游击队。”王登魁大声提醒，“他们这些人始终是我王某人的心头大患呐！”

“对对，王团总说得对！”何绍俊咬牙切齿，“前段时间，趁着什么国共合作，陈坚生，林志卿居然跟我们平起平坐，简直是荒唐！”他挥动着两只手臂，“我的意思，为了消除游击队隐患，除了借重日本人力量，对于马世甫他们治安大队，还有其他什么力量，都可以利用！”他深深知道，共产党对于从他们队伍脱离出来的人，绝不会心慈手软，因此必须尽可能把他们赶尽杀绝。

早就憋不住的王得彪猛一挥胳膊，凶相毕露。

几个女人大惊失色，张彩香犹豫不决。王老四上前一步对她说：“我曾经是你们王府长工，你应该对我王老四很熟悉。你们王登魁残暴杀死我哥哥王老三，还有常积英。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找他王登魁，还有王得彪算账，不会伤害你们女人。”他指指坚生，“他是我们游击队陈队长，你马上听从他命令，到祠堂那里把王登魁叫过来，让他来替被他杀害的人尝命！”

张兆华挥舞着手枪大声说：“老婆子，你快点执行命令，不要惹急了我，对你不留情面！”

张彩香急忙跳起来晃动着双手说：“哦哦，你们不要对我动粗，我马上就去祠堂把王登魁，还有王得彪叫回来，让他们两个跟你们把事情做个了断！”

摆摆手让兆华保持冷静，陈坚生插好枪，走上前对她说：“我以前是陈家武艺班的，你们王家就像对寨子其他人家一样，对我们陈家犯下滔天罪行。不过你放心，我们红军游击队不会像王登魁那样伤天害理，我们对你们家属实行优待政策。你去祠堂告诉王登魁，他敢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他，跟他见个高低。他如果不敢回来，他就是懦夫！”

“哦哦，我听清楚了，陈队长。”

坚生眉头一皱，对兆华说道：“让张彩香坐上轿子过去，不管情形怎么样，反正让她快去快回！”他面向老女主人，“你只管去，家里其他女人，我们会加以保护。”

“哦哦，我知道。我感受过你们共产党通情达理政策。”

等她坐上轿子离开，坚生吩咐老四将家属集中在前庭，他笑着对兆华说：“我让张彩香对王登魁这么说，是一种激将法，他必定暴跳如雷杀过来，尤其是那个狂妄自大的王得彪。”

兆华嘿嘿一笑，点着头说：“是的，就他们兄弟俩脾气，你不用激将法，他们也会火冒三丈带着人马赶过来。”

“激将他们一下，让他们在祠堂布置防范有所疏忽，这样对小分队突袭敌县长有利。”坚生挥了挥匣子枪，“我们三个人做好迎战准备，不能让王登魁在这里赚便宜！”

“队长你放心，我们一定在这里好好对付王登魁他们，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兆华握紧手中枪，“我要让敌人尝尝我们游击队厉害，让他们知道，我们游击队绝不是好惹的！”老四提醒道：“我们主要是为祠堂那边创造杀敌条件，犯不着跟赶回来的王登魁他们多纠缠。”

坚生用力点头：“对，老四说得对。我们不能在这里恋战，情况不妙，我们立即回撤水沟村松树岭！”

时间不长，传来急促马蹄声，王得彪率先骑着马，后面跟着一队骑马人，再后面是王登魁坐轿子指挥一大群***成员。先头人员一到就发射密集枪声，坚生他们立即回击。

由于对方人多势众，火力异常凶猛，坚生随即命令从后院突围出去。三个保安队俘虏被迫拿梯子让他们从高院墙上分别跳出去，他们人影一消失，王得彪带人闯进来，一阵猛烈扫射，三个俘虏纷纷毙命。

王登魁带人赶过来，看着地上死尸，恼怒地吼道：“这三个人都是我们***保安队兄弟呀！他们游击队人在哪里？”王得彪跟着嚷道：“他妈的，连个游击队人影都没有，肯定是虚张声势！”

在几个女人簇拥下，老婆子张彩香颤巍巍过来手舞足蹈分辩：“先前确实是有几个游击队，他们陈队长亲口命令我到祠堂去找你们回来见个高低呀！”旁边女人纷纷点头：“是呀是呀，我们都亲眼见到他们几个游击队员，我们也亲耳听到他们陈队长说这番话呀！”

摆摆手让堂兄弟别动怒，王登魁对着老婆子说：“我相信你大娘不会大老远跑过来骗我们，只是我们一到，他们就不翼而飞了呀！”范克定凑过来低声对他说：“老爷，我们一听王家堡被他们占据，毫不迟疑就带着大队人马杀回来，可能是中了他们调虎离山计。祠堂那边弄不好被他们突袭！”

“对，他们极有可能是这个意图。糟糕，陶县长他们有危险！”王登魁大惊失色，回头对着堂兄弟，“得彪，你带着你们保安队留下清查四周，其他所有人马上杀回祠堂去，马队带头前进！”

王登魁带领人马还未接近赣阳世泽祠堂，就闻听那边枪声大作，他立即跳起来大吼大叫：“大事不妙，祠堂那边被共党游击队偷袭，弟兄们快点杀过去，把他们共党分子统统杀光！”手下人鸣放着枪，呐喊着向祠堂冲击过去。

等他们杀入祠堂，相闻到里面硝烟弥漫，眼瞅到里面一片狼藉，身上负伤的吴敬斋哼哼唧唧，狼狈不堪的马世甫告诉他：“王团总呀，你们大队人马才走不多会，就猛然间杀出好几个赤党游击队分子，他们目标直指陶县长，可惜陶县长当场成仁，还有他带来的两个人也当场送命，连吴镇长也受伤不轻！”

歪戴着军帽的杨汝成满脸灰尘，身上也是一塌糊涂，他挥舞着手枪对着王登魁狂叫：“王登魁，你这个混账东西，一听说家里有游击队就不管我们这里死活，带着大批人马杀回去。陶县长丧命，你要担负责任！”

王登魁脸色煞白：“我有罪，我有罪过，请团长开恩！”

杨汝成提了提皮带，龇牙咧嘴：“他奶奶的，要不是看在你昨晚让我好吃好喝，要不是看在你那个大姐姐对我照顾周全，我恨不得一枪崩了你！”

对方提到全身心奉献的王葵芫，王登魁慌乱中找到了救命稻草，他赶紧靠过去对他低声说：“杨团长，你放心，我这个大姐姐，由你随心所欲安置。如果你有意，我那个二姐姐，也同样如此由你自由调配！”对方点点头，拍拍他说：“呃呃，我先寄下你这颗人头，看你怎么做才能让我消气！”

听不清楚他对他说什么，吴敬斋憋足气大喊大叫：“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把敢于向我们行凶的赤党分子全部消灭！”

“人呢？他们行凶作乱的共党分子呢？”王登魁离开杨汝成，暴跳如雷，“不能让他们逃之夭夭，一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马世甫整整警察服装，振作精神告诉他：“杨团长命令廖营长带着国军，我命令我们警察署的李队长，刘副队长，那个何副大队长也跟着，他们紧追着几个游击队分子啦，他们一时逃脱不掉！”

“马署长告诉我，他们在什么方位？”

“他们得手后，全部往水沟村逃跑。”

“弟兄们！”王登魁气势汹汹举起手中勃朗宁枪，“立马杀向水沟村，马队在前面开路，把共匪游击队全部杀光！”他再怒气冲冲，“谁他妈的畏缩不前，我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面！”***分子哗啦啦端着枪朝水沟村方向冲去。

张桂凤带着小分队在祠堂突发性凶狠出击，一举成功击毙敌陶县长以及他周围两个卫队人员，在打出一排手榴弹后，借助浓浓烟火，她与队员们迅速撤离。很可惜，马世甫及时命令警察署人员对他们尾随着追杀，李斗横与刘扣套十分穷凶极恶。白军一个连在杨汝成强行命令下，由廖奇带领也跟着追杀他们。

枪林弹雨中，刘计强负伤，桂凤让王铁锁架着他撤退，她与张小田奋不顾身阻击追敌。穿过水沟村，来到松树岭下，及时得到林志卿与邢狗蛋带着队员接应。由于警察署人员在李刘二人督促下咬的很紧，白军不敢怠慢，枪炮声密集，桂凤与志卿等队员一时半会难以退至山岭。情形瞬时即变，王登魁的***先头人马冲杀过来，对他们一下子形成合围态势。

眼瞅着情势十分危急，张桂凤对狗蛋下命令：“你赶紧带着指导员他们往山上撤退，必要时向你们省界山岭转移。我留下来掩护你们！”

“这个，还是我留下来吧？”狗蛋犹豫，提出请求，“你是副队长，比我重要，还是你带人撤退上山！”

“掩护指导员他们上山最要紧。”桂凤怒喝一声，“执行命令！”

张小田自告奋勇：“我留下来跟副队长一起掩护！”狗蛋当机立断命令两个来自榕岩峪队员留下掩护，并留给他们一批子弹及好几颗手榴弹，随即与指导员一起指挥其他人员快速向山上撤退。

四个掩护人员拉开距离，顶着敌方猛烈火力，英勇顽强抵御。王登魁带着大批***赶过来，他挥舞着手枪狂叫：“绝不许后退一步，冲上去杀共党分子！谁敢后退，一律就地打死！”这么一来，***分子哇哇乱叫，纷纷举枪射击，不顾一切往前冲杀。

张桂凤战斗位置较为坚固，她用自己准确枪法不断向敌人射击，被她撂倒的敌人不下四五个。张小田与两名队员在两边射击，不时地向敌方投掷手榴弹。

敌方在优势火力配合下越冲越近，榕岩峪大块头队员被炮弹汽浪掀倒。左肩中弹的桂凤立即下达命令：“张小田，你们赶紧撤出战斗，上山与同志们会合，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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