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 第十四章 君前奏对

西武殿，并不是皇上平日里召见大臣的地方，也不是皇上平时处理政务的地方，而只是皇上平时练武的地方。当然，这些年龙傲勤于政事，已是许久未来了。

在练武的地方，召见张文远夫妇两人，曹公公不知道皇上的心里又有着什么样的打算。只是现在他已经不打算去想了。如今的皇上实在有些高深莫测，他悲催的发现就这么一会功夫，他那为数不多的头发又掉了几根。为了保住残存的头发，他觉得人啊，还是难得糊涂的好。

“民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腿有残疾，不能施以全礼，还请陛下恕罪。”

“哈哈，贤侄请起。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跟你父亲情同兄弟，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朕可还抱过你呢。你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不必跟朕客气。”

“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文远第一次发现，其实残疾也挺好的，至少现在的他不用下跪了。作为一个未来人，他对于下跪这件事，还是感到很别扭的。

张文远略微抬起头，却不敢打量皇上，唯恐给安个意图刺王杀驾的罪名，那可就麻烦了。眼角余光瞥了眼大殿的四周，发现两边摆放着两列武器架，上边陈列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十八般武器。除此之外，整个大殿就别无他物，偌大一个大殿显得极其宽广，说话甚至能听到回音。

龙傲打量着西武殿，悠悠的说道“还记得那是三十多年前了，当时的朕还只是一个并不多么受宠爱的皇子。那个时候朕跟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大伯跟三叔，几乎每天都泡在这里，相互切磋武艺。后来我们又一起到了北境，跟西蒙帝国的铁骑结结实实的打了几仗，杀得北蒙铁骑屁滚尿流。哈哈，那个时候还真是痛快啊。不像现在当了皇上，顾忌那么多。”

皇上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泪花，只是他昂起了头，不让眼泪落下。实际上也没人敢看他。龙傲站起身子，走到武器架前，摩挲着那兵器的锋刃，无限的怅惘。

“朕的这个皇位，也是多亏了他们啊。要不是他们浴血奋战，要不是你父亲替朕挨了那一刀，也就没有现在的朕了。朕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那个时候朕还曾经许诺，要把紫云公主嫁给你。哎，是朕教女无方，朕，对不住你啊。”

张文远诚惶诚恐，毕竟对方可是一国的皇帝。他记得那件事，无非是紫云公主嫌弃他是个残废，所以极力央求着要退婚。实际上当时也只是龙傲一时兴起说了这么一句，但所谓金口玉言，皇上的话自然是不能乱说的。虽然张文远未必喜欢什么紫云公主，但这件事还是让张家的面子很是挂不住，当然最丢人的还是他张文远。

“皇上无须介怀。公主金枝玉叶，天家贵女，岂是一般人能相配的。是草民配不上公主。”

“草民？是了，这倒是朕的疏忽，到现在也不曾给你加封什么。张家一向注重军功，那些什么虚职也一向不在乎。不过贤侄如今身体不便，怕是难以在军队中建功立业了。”

“草民惭愧。不能报销国家，一直是草民心中的遗憾。草民这幅身体，也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保佑我帝国五谷丰登，千秋万代了。”

“千秋万代？呵呵，怕是很难啊。这历朝历代，哪有什么千秋万代，总是有那些野心家，暗地里觊觎着皇位，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起兵造反呢。”

曹公公的心里咯噔一下，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极其迅速的瞥了龙傲跟张文远一眼，然后迅速的低下了头。

哎，看来还真是闲不住啊。刚才还想着难得糊涂，这事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夏惜雪也是被深深的镇住了，只觉得遍体生寒，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把她整个人冻结在了空气中，甚至连眨动一下眼皮都不可能。

张文远又何尝没有被震撼到。历来这造反总是忌讳的话题，尤其是现在张家的处境。感觉到空气的凝滞，张文远轻笑了一声，就是这一声轻笑，却像是一块石头砸到了冰面上，虽然没有砸破冰面，但至少让冰面有了一丝裂缝。

“这造反的事情，却不是有造反的人控制的，真正造反的只有皇帝自己。”

“哦？这话怎么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治理天下，若这天下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逢年过节碗里再有一块肉，我不相信还会有人想着去造反。即使有，也不会有人跟随。只有当皇帝昏庸无能，使得天下人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他们才想要造反，为的也不过是能吃饱而已。所以这造反的，其实是皇帝自己。若是勤政爱民，自然无人能造反，无人敢造反，无人会造反，帝国自然千秋万代。”

张文远的话，让龙傲陷入了深思。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做法都是错误的吗？是啊，所谓官逼民反，若是百姓们安居乐业，又有谁愿意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造反呢？难道真的是皇帝自己作死，才造成的帝国崩塌？

不，不是这样的。比如前朝，皇帝也算勤勉，还不是因为外戚权利太大，滋生了野心，想要逼宫，造成了天下动荡，百姓流离失所，他们龙家才能顺势而起，建立了龙影帝国。现在张家也许没有反心，但难保下一代没有，即使下一代没有，难保张家的那些嫡系家将没有。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前朝的血淋淋教训，历历在目。是的，自己没有错。自己一个堂堂的皇帝，居然让一个黄口小儿，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说的意志动摇，实在可笑。

心思百转，转眼间龙傲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哈哈大笑了一声，舒缓了一下心中的块垒，这才说道“贤侄年纪轻轻，居然有此远见卓识，实在是我帝国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想你那远在边关戍守的父亲知道了，也会欣慰的。方才你不是说有心报国，苦于无力吗。朕现在就给你个机会。过了年，春闱科考就要开始了，朕特准你参加今年的科考。”

“皇上，草民只是一个残废，先不说才疏学浅，就算是考中了，这幅残废身子也做不了什么的。”

“呵呵，贤侄你太过自谦了。岂不闻古代就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朕相信你。这样吧，贤侄大婚，朕这个做叔叔的也不能不表示一下。朕就加封侄媳妇为一品荣国夫人。至于贤侄嘛，那就等你科考高中再一并封赏，如何？哈哈，贤侄可要加把劲哦，不然被夫人压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皇上。”张文远还想努力争取一下。

“行了，就这么定了。你去把太子叫进来吧。”

张文远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闭上嘴巴。张文远行礼拜辞，就在低头的时候，张文远大起胆子，极其迅速的扫瞄了龙傲一眼。果然不愧是一国帝君，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张文远退出门外，告诉太子殿下皇上召见。看着其貌不扬的太子殿下，张文远不由得暗自腹诽，这太子殿下不会是隔壁老王的功劳吧。不过想想，好像不太可能，毕竟敢给皇上带绿帽子，实在不多见。难道是这太子殿下随皇后娘娘？只是若是如此的话，那皇上可就真的很不容易了。

张文远不打算理会皇家的事情，本想赶快离开，却不料太子殿下突然说道“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母后听说了这件事，特意要当面致谢。这是我母后宫里的婢女，你们跟着她去我母后的景仁宫，我待见过父皇再过去。”

张文远自然不想去见什么皇后，可是不等他推辞，太子殿下已经走进了西武殿。旁边的小婢女躬身施礼。

“两位贵客请跟我来，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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