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九劫 第5章 大漠徒履悲欢意

大漠中尽是黄沙，雪已经止住，黄沙白雪之中，万籁寂静，鸟兽无踪，惟有北风呼啸而过。

楚凡走了一阵，只觉手脚麻木，遍体生寒，抬头望了会天上明月，眼见长路漫漫，便钻入了沙丘旁的浅坑中，以避风寒。

他放下包裹，取出干粮小口地吃着，心中感到一阵迷茫与孤独，静静的靠着浅坑，一动不动，待恢复了些精力，才起身要寻找些干柴，却是毫无所获。

突然间，一股凄凉感油然而生，楚凡忍不住便要放声大哭，顺手抓过包裹扔了出去，口中不住的呼喊着呢喃不清的话语，一通发泄后，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心道：“楚凡啊楚凡，你若不忍耐，一不小心落入了那群盗匪的手里，那么，乡亲的大仇怎么办？父亲的血海深仇怎么办？”举起手背，将眼角的泪滴给抹去后，他大声喊道：“我能行的，我不怕，我才不怕呢！”当下便将包裹捡了回来，蹲回坑中，勒紧衣服，暗自寻思着以后的打算。

罗刹国人口以罗刹族为主，分为两大部族，即占据衮州与北豫州的鞑靼部和占据南豫州的瓦剌部。

国土以草原为主，其中塔塔尔大草原更是横穿衮州与豫州，由于草原上大小部族间经常发生相互掠夺的战争，使游牧经济凋敝，牧民的生活日益贫困。

天顺元年，瓦剌部的统治者带着一些部族接受古唐国的封号，从罗刹国叛出，将南豫州并入古唐国领土。

古唐国为了防止罗刹国的报复，在北方的冀州和南豫州设十二个府，合称为十二边塞，皆布有重兵。

楚凡所在的古澜村就隶属于冀州的保仁府，频繁的战争并没有阻碍罗刹族与汉族人民之间的往来，许多罗刹族人为生活所迫不断向古唐国迁徙，也有的汉人因被罗刹国俘虏为奴，或因逃避租役，或经营商业，而大量流入罗刹国。

自天顺八年以来，古唐国与罗刹国间已有十年未曾发动战争，罗刹国的皇极城更是发展成为罗刹国与古唐国贸易的商业都市。

前往罗刹国是他下意识的决定，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扑朔迷离，但古唐国是肯定不能回去了，想到这里，楚凡从包裹中摸出一块八角形木质腰牌。

借着月光，只见腰牌上端绘有云纹及花卉纹，正面横刻“锦衣卫”三个字，左方为竖刻编号“鱼鳞卫五十三号”，背面竖刻“此牌不许借失违者治罪”。

这块腰牌是楚凡从一个身着青绿色锦绣服的尸身上搜出，也是他唯一的线索，父亲和乡亲的仇已经深埋他心底，如刺骨寒风般，时时刺痛他的心。

凝神摸索了片刻，楚凡将腰牌重新收好后，倚着沙坑从胸口掏出一块三寸长的纯白玉锁，呆呆地瞅着，泪水滴落也不自知。

在沙坑中躲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楚凡重新背起包裹往北走去，大漠中风沙如刀，他却丝毫不以为苦，坚定不移地走着。

在大漠中就这样走了十天，地上草木渐渐多了起来，这日傍晚，楚凡走了一阵后，登时觉得全身酸痛，咬了咬牙关，又行了里许，终究是疲劳过甚，一个没撑住，便昏倒在草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凡才悠悠转醒，昏迷中他似乎听到了阵阵的马蹄声，片刻后，那马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楚凡抬头望去，只见前面一群马匹奔驰而过，喧嚣着，嘶鸣着，铁蹄翻腾，长鬃飞扬。

须臾，马群过后，便见有两人骑马追赶了过去，口中呼啸连连，手里不断挥舞着套马绳。

久别人声，楚凡也不管对方是好是坏，兴奋得连忙站起身来，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救命啊，两位壮士请留步，请留步，救命啊！”天可怜见，其中一人终究发现了楚凡，骑着马匹来到他的身前，眼见楚凡狼狈的模样，便勒马相询，说的却非汉族语言。楚凡连说带比，将遇到土匪屠村之事说了。那人却一点也听不懂，两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纠结了半响，也谈不出个所以然。

便在这时，另一人也骑马走了过来，望了楚凡一眼，和同伴叽里咕噜的聊了一会，连说带比后，就带着楚凡骑马离开了这里。

许久，三人在几个毛毡搭成的帐篷前下马，原来这两人都是罗刹族人，以游牧为生，并无固定居所。

双方虽然语言不通，但罗刹人本就待人热情、性格豪爽，还是让楚凡饱餐了一顿，并指着东北方向连说带比的咕噜一通，隔天就和族人离去了。

经过一晚的充足睡眠后，楚凡再次朝远离古唐国方向前行，此时天空又飘起雪花，在地面上铺起厚厚的雪毯，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楚凡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但即使精疲力竭，他也绝不肯停下脚步，心中反复的告诫自己：“只有一直走下去，才能活着，才能报仇雪恨。”雪，终于停了，但寒气却更重，一路上他也未再遇到游牧人，天空可见的，惟有傍晚时南飞的成群大雁。

楚凡渴了就喝点雪水，饿了则填塞点罗刹人给的干粮，如此般又走了五日，终于看到了远处城墙的轮廓。他心中一喜，道：“城池，那是城池，哈哈，我终于找到城池了。”当下拔足疾行，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

待得走近后，只见那城墙高达百丈，疑是神龙横卧于地，城垣上更是累累伤痕，拥有鄙夷天下之势。

楚凡有生第一次见到如此雄伟的城池，心中登时生出一股豪迈之情，大声喊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玉磨成器，风霜又何足道哉？我自横刀向天笑，剑拔沉埋便倚天。”言罢，激动的跟着人流朝城里走去。

入城后，楚凡更是惊呼连连，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的新鲜，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后来他才知道此处便是皇极城，的确繁花似锦，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商贾、士绅、行脚僧人、骑马的官吏、叫卖的小贩，罗刹人、契丹人、鲜卑人、汉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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