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笑 箜篌吹漫泪不归（七）

待到天色很晚时，油灯摇曳出迷离的光辉，我的手肘撑在木桌上，手上贡平君交付我的书还剩一些没有看完，本想继续再看些，奈何困意如潮，便将书合上，烛火吹灭，摸索着到榻上柔软的布缎，半倚缓缓睡下。

一夜无梦。

阳光照在我脸上，流淌着透过葱郁树影斑驳的朝晖，些许温暖。

慢慢睁开眼，眼瞳中的景象逐渐清晰，跃入眼帘，藏青色裳的隐儿端坐书案，手中执着那本我未看完的书，书上的署名不见，空白的封面只余寂寥的底色微微婆娑。

她又捻过一页泛黄，洁白瘦颊被阳光照得轻若熠熠炊烟，我踩上木屐，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听见我款步走路的声音，启唇柔和的嗓音在未施粉黛的清丽面容上更添一份传神，掩上书页道“你的书么？”

“可不是？”我笑着反问，径直走到书案前，拉开一把椅子散漫坐下，兀自倒了一盏温茶，刮了一下茶沫随即细啜一口，放下。

她将书轻推至砚台旁，似是迟疑的垂眸，微微开口沉吟半晌方对我道，“这是什么书？”

“就是些，神魔妖佛的闲书罢了。”我干笑几声，手略微有些颤抖，拿起茶杯，准备喝一口。

她眼眸里夹杂着复杂的情感，长眉轻蹙着，像是可以的平静声音，压制不住的惊慌失措，“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她顿了半晌，没有作声，我亦没有，拿着茶杯的手似是冻得僵住了。

“整本书一样的梦。”她组织的语言有些含糊，但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看她有些发颤的唇瓣，竭不住有些破音，“琤……”

这短短二字使我的脑子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的刺痛，不知为何，短暂真实的触感令我久久回不过神。

“玦……”我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这一字。

她扶住额头，对我道，“魏无泪一事，早些去等着？”

“嗯”我回过神来，同意了她的话。

此时天色并不算早，照进窗户的阳光仍旧带些凉意。

路上遇两个卖糖葫芦的。到了山外楼，寻了一个比较明显的位置坐下，那种人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点了几道菜静静等着。

小二上来上菜，我趁势拉住他的衣袖，要他停下。

“客官何事？”他显然有些讶着了，说话也有些不自然。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们山外楼昨日请的那个顾砚轩，是日日都请么？”

他刚才显然被我看得不自在了，听我的话说完，便一副了然的模样，轻松道，“倒也不是，偶尔会来，城里的茶馆酒楼可都抢着要他去说一段。”

“哦……”我点了点头，脑子里也思索着，见他刚要逃走，小声又叫住他，“那他今天呢……”

“今天……说是家中有事，将麝澜坊的活计都推了。”

“我知道了。”话音落，我偷偷塞给他两枚铜板。

麝澜坊……倒是存些疑虑于心头。

小隐儿将书带来了，一字一字都细细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