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笑 第一章 锲子

风声渐渐轻了，辗转在青山湖边，缓缓停下。

我只是于青山湖修行千年的红鲤，目送这里的冬去春来，无论是三月的雨水连绵，还是入夏的炙热艳阳，抑或是璀璨的秋霞下斑斓的花丛锦簇，冬日里寒风飒飒卷起一地落雪反复，我都记忆深刻，仿佛是刻在我骨子里头的。

我在这青山湖，自金陵城西的高山始兴土木的飞岭堰支流，云江弯转的尽头生长着，千年。

我记得现在青山湖畔有一座青砖朱瓦的人家，五年前在哪儿修的高大宅邸。住着从京都来的高门贵女，才不过七岁时便迁来了，总愿意来这儿玩耍，小小年纪不曾露愁容，巧笑倩兮嫣然若画，仿佛就是没有愁心思似的，

只是从未看过她的父母。

馥总爱八卦，说是这家的小姐命太硬，克双亲，承坤山上道行高深的道长在她五岁时去她父母府邸算的命，说是青山湖畔灵气十足，能积厚福，便是住来了。

风又渐渐起来了，吹起湖里的荷花摇曳，早乱了心绪，正目送着太阳缓缓升起，恍然已是冬去春来，总是嗟叹。

春天的暖阳光照在我脸上，应该是正午了，虽时现在这个时候却热的厉害，她应是会来的。

妘不愿有人来这的，偶尔被她碰到了可是要倒霉，所幸她大多数时间都废在梦里了。

我摇了摇头，仿佛要把满头思晃出去，把这总不由然的忧心忡忡丢失了，

我猜得很准，荷叶又轻摇着的，踏踏的脚步声便传来了，她一身赤色牡丹齐胸襦裙，外罩一常盘色海棠褙子，头发用红豆色发带束起来，如墨的长发束起来，随风轻飘荡。

她笑着，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方才十二岁那稚嫩的面庞。

脚踩在浅水里头，那里的泥覆上石头，“啊——”我惊着了，顷刻时候，我还在看着她嬉戏，此时她便一头栽在水里了。

我游过去，看着她模样痛苦，额头磕在石头的棱角上，还在淌血，如果不有人过来救她的话，血止不住，可就要死了！

我忽然间揪心了起来，可终究是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化作一妃色裙裳白衫的年轻女子，在她旁边，蹲下将她扶起来，抱在怀里，她眼睛紧闭着，额头一点点流出鲜血，我轻抚过着她的脸，一把坐下施法为她疗伤。

太阳又缓缓西去了些，她才睁开眼，怔怔的看着我，我亦是有些怔愣，转而浅笑，扶她站了起来。

“多谢。”她怯生生的对我道，怕是没预料道怎么会有不认识的人在这儿。

我轻笑，“不用客气的。”揉了揉她的发。

她抬眸，有些纠结的模样，我看着他，太阳照在我的发上，耳旁似是恍惚，被鬓角的发掩着，化出了麟。

“你别害怕”我尴尬的笑了笑。

她应该并没注意，也没有想那么多，我看着风吹开她的裙摆，映开织锦的绣花鞋，娥眉下灵眸轻动，丹唇轻启，道“谢谢你救了我。我还真不知道附近还有别的人家。”

我愣了一下，转而笑道“只是过路的罢了。”轻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发，乌黑的颜色泛着流光，锦缎似的。

她的眼眸注视着我，道“以后父母亲接我走了，我有能力了，就会报答你的。”

我心里甚觉好笑，蹲下身来，帮她系在固定裙子的飘带上，笑道“那就着么说好了，以后你长大了，我会去找你的，然后我就能认出你，你就让我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好么？”

“姐姐你不说，我也会认出小姐姐的。”她对我灿烂一笑。

我编造出了一句谎言，毕竟很快我便要渡情劫很少有机会来人世了，心觉只是一个小孩子，随便搪塞两句便过去了，也不管我说的多莫名其妙了。救了一个人也真是行善积德了。

“怕你认不出嘛，不然怎么教你报答我啊？”

“嗯……”她纯澈的眸子看着我。

“走吧。”我对她轻声说着，嘴角衔着一个微笑。

“好……”她紧盯着我，一会儿就转头小跑开了，刚好风停了。

她大抵没想到会有除了她宅子里的人过来的，再想想我救了人一命呢，感觉也不错。

风很快，又起了，再吹起我额前的发，心思干净得很，无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