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爱 退学

秋风沙沙的吹着，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大半，太阳在西山陷下了半脸，昏黄的光线略过原野，透过村落，照在柳家那几间土胚房上，鸡子已经上了门前那两棵矮槐树，老黑狗爬在灶房的墙根下，柳根今年早早的把那件破袄披在身上，挥动着扫帚在院里清扫落叶和杂物。

狗突然叫了两声，欢快的冲了上去，柳根抬眼看来，儿子背着被子抱着书包站在面前，他闹不清为什么，“柳飞，怎么了？放假了？”

柳飞把头一低没有吭声，柳根又问：“这也不到放假的时候呀，怎么书和被子都弄回来了，咋拉？”

“爸，俺不想上了。”柳飞终于说出了口。

柳飞把眉头一皱，本想等着父亲扫帚打过来，而柳根却没有那样做，沉默了一会说，“不要站住了，快上屋把东西放下。”

这时母亲也从灶屋拖着拐脚一瘸一瘸出来，帮儿子收拾东西，“飞儿，咱闹着闹着，说不上就不上呀，是不是在学校犯啥错误了？”

“妈，没有，”

她看儿子不愿往下说，就没有勉强，赶紧继续做晚饭，柳根此时也没有心情扫地了，往地上一坐一根一根的熏着烟卷，就这样一家人挨到饭做好，三口才坐在饭桌前。

“说说吧，当着你妈的面，说说为啥不想上了。”柳根还是开口了。

“爸，我不想上，也不因为啥，我今年也十六了，咱村里象我这么大的都出去打工去了，俺妈腿也不方便，你吧又有肺病不能干重活，再说我学习也不好，现在也快上完初中了，认识的字也够用了，就是上也不会考上好的高中和中专，况且咱老坟里就没有那蒿子，咱家又这么穷，我咋住也不能让您俩再为我费心，你看我，一晃就二十，咱家的房子风一吹就晃，雨一下就漏，赶紧得重盖，要不连媳妇都说不上，以后让村里面人笑话咱。”柳飞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倒了出来。

“笑话有啥，房再好就是个挡雨的地方，我和你爸就是再没有能耐也想让你有个出息，书读好了那是你自己肚里的东西，傻孩子，你……”母亲显然是不同意的。

“好了，你别说了，难得咱孩子有这份孝心，他说的在理，谁都想考上大学，那是个独木桥，咱挤不过去，这个东西呀都是人的命，人那能给命争，我看打工也挺好，你看二蛋，比飞儿还小，在西山挖煤，不到一年都给家里寄回来两千，二蛋爹把他盖新房的砖都买回来了，我也不是说上学不好，你腿脚不好我又有病，啥时间能给他折腾个新房，啥还得靠他自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柳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现在好了，能出去打工，总比守着这几亩地好，你看看，农民有啥好，除了化肥提成，勉强够吃，赶上个坏天气，吃的都不够，那能指望地挣分钱盖房子呀。搞点副业吧，他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养那几头猪，眼看着快长成了，也就几分钟工夫口吐白沫两腿一蹬没了，弄的他的学费还让你去你娘家借吗，我都没有脸在亲戚邻居面前抬头了。因为啥，穷呀，要真是等几年咱房子也没有盖起，媳妇也没有娶到家，那可不是被人笑话了，就是你给我都对不起孩子。”

“可，可…..”母亲最终没有说出要反对的话，长叹一口气，“不上也就算了，飞儿，咱也不急着出去，再有几个月过年了，打工的人都回来了，到那时跟着个稳妥的人出去。”

第二天，柳飞还在床上，就听到母亲刘桂芝叫，“小飞，我去街上信主去了，饭在锅里盖，快点起来，别让凉了。”

“妈，今个是星期日？”柳飞伸了伸懒腰问，“俺爸上那去了。”

“去南地看树去了，你等会去帮帮他。”刘桂芝说完就和同村的姐们走了。

柳飞起来涑了涑嘴，随便用水摸了两把脸，吃块馒头喝碗稀饭，就朝南地走去，在村口处碰到了二蛋爹，李九，夹着铁钎在锖草皮积粪。

“柳飞，你咋没有去上学？”李九问。

“不上了。”

“不上了？是您爸不让你上的？”

“不是，我不想上了，咱也不是上学的苗，对了九叔，二蛋在那打工呀，给二蛋说说我去找他。”

“在西山哩。”

“过年回来不？”柳飞问。

“上回回来信说不回来了，他们煤窑一到春节人都跑回去过年，弄的老板每年一到春节都找不人干活，今年老板说了，要是今年再一溜烟的跑回家过年，来了就不要，所以二蛋说每到春节前，他们那里都招人，你要是想去，趁着年前去，好安排工作，过了年去，那就不好说了。我正准备给二蛋回信呢，我给他说说？”

“中啊，在那可挣钱吧？你看你把二蛋盖房子的砖都拉好了，啥时间盖呀？”

“过完年一开春就盖，钱是够了，就是没有人手呀，现在年轻人都跑出去了，留下我们这些老壳囊在家，盖房子也成问题了。”李九忧愁的说。

“你盖房子时叫我爸给你帮手。”

“哎，到时间跑不了他。”

“不和你说了，九叔，我得去帮我爸收拾树去。”柳飞说完朝南地径直走去。

这是一块荒地，大集体时一直荒着没有人种，柳根就把荒草野枝一收拾，也有一亩来地，地贫的很，种上庄稼年年绝收，去年柳根去东面的林场买了一百多棵杨树苗子栽下、可喜的是刚过一年长的还不错。柳根想呀，过个十年八年，等树成了才，也是卖上一笔钱，所以说非常上心，时常担粪浇水，只盼着快点换来钱。

“爸，你一大早就出来，还没有吃饭吧。”柳飞把一个馒头递给父亲。

柳根接过馒头蹲在地上吃了起来，柳飞顺便拿过铁钎给树挖窑。

“爸，你是给树窑上化肥还是浇茅粪？”

“咱家那茅缸池子快满了，明天我就担，上化肥得好几袋，现在碳氨十来块钱一袋，又得好几十块钱，再说它也没有茅粪壮。”

“爸，没有人偷咱的树吧？”柳飞问。

“现在四里八乡的人都出去打工了，人瞎都没了，会有人偷树？”

“爸，我刚才见二蛋爹了，我想去找二蛋去。”

“他爸说啥，能去吗，二蛋能带你去吗？”

“他哪个地方正要人呢。”

到了中午爷俩便往家赶，到家刘桂芝信主还没有回来，柳根显的有点不耐烦。

“你妈，成天就知道信主，一到星期天一去就是一天，中午也不知道早回来做饭，信信信，自己也不知道信的是什么，主能给他饭吃，给他钱花，我看就是个信球信家子。”

“爸，你也不能老那样说妈，信主有啥不好，起码信主的人不骂人，你看咱村里苗二媳妇成天把苗二骂的还象个人，我妈啥时间骂你了，这就是眼见的信主的好处。再说了村里人，大长年的，妇女们做在一块，唱唱圣歌有什么不好，总比几个人聚在一块没明没夜的打牌好，你看咱村里因为打牌两口子成天打骂的也不少吧，所以，爸，以后你以后不支持妈就算了，不要老说她，再说，有没有主，咱也不真的懂，要万一有神，并且听到了你说这，说不定还真是有报应的。”

柳根想了想，感觉到儿子也说的在理，一个人去灶房里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