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宋海 第一章熊熊燃烧的千年古都

这是那里？

巩翊目瞪口呆。眼前出现了一座熊熊燃烧的雄伟古城，通天大火炽烈到把夜色都照得通透！

巩翊觉得自己怕是又作恶梦了。

茫然间四顾，古城池建筑重重叠叠的多得数不清，向里面延伸了不知到了多远，雄伟至极，如果完好，肯定是一座极其了不起的古城市，城墙巍峨入云，气势雄浑，可是现在无数的建筑正在燃烧倒塌，不时爆出一天的火星！

艳红的火苗与夜色交映，红得惊心动魄。

街边很远处遥遥传来疯狂大笑，还有短促的惨叫，更可怖的，地面到处是血，粘稠的血液潺潺流淌，几乎没过脚底。

这也太真了……巩翊半张着嘴，无法形容的心情去看那地上重叠的伏尸，火场不时传来家具被大火烧裂的暴响，这简直完全就是十八层地狱！

掐掐自己，不痛，狠狠心舌一咬头，竟也没有感觉，完全不痛，这才心定了些，估计是个过于逼真的梦境而已吧。

一名黄袍老者无声出现在巩翊头顶，面相奇古，悬浮半空，盯着巩翊，满脸的震惊和不解。

作为遗弃之地，这里唯一有的就是看不到边的苍芜和荒凉。

几千年了，老者连一片野草都没有发现过，可是突然眼前竟如此突兀出现一个人，心中那份震动实在比十二级地震还要强烈。

巩翊对头顶悬着一个人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东张西望，好不容易终于听到前面隐隐传来密集的马蹄声，精神一振，有马就有人，总算是看到活人了！

加紧跑了几步，盘算着如何打招呼，猛然间，一大群骑士马队突兀从巷子里闯出，驱赶着一群赤手空拳的百姓踉跄逃命，纵马者大声呼喝，声调狂/野，落到后面的人影一旦力尽跑不动时，就猛然加速，碗口大的马蹄无情践踏上去！

到处都是哭喊，惨叫，巩翊呆滞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就算是梦，也不能这么血淋淋的恐怖啊！

黄袍老者神色一动，终于确定巩翊不属于这里，这片沉寂了千万年的枯寂之海，竟意外出现了一个生魂！

民众逃走的再快也快不过马匹，瞬间之后就被追上，刀砍马踩，十来个人没能逃走一个，血喷得高到如泉水，人头咕噜噜在地上滚动！

“那边还有一个小南蛮，去砍了他！”巩翊早惊得呆了，为首骑马者长刀向这边一指，呼喝声中，一名蛮兵提马向这边奔了过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蹄声如雷，一股野蛮民族特有腥臊扑面过来，人还未至，那刀锋杀气已经牢牢锁定了自己！

闪啊！心里在狂叫，可是四肢不听使唤，脚下一动也动不了，眼睁睁望着雪亮刀锋直直砍下！

“咦？”这蛮兵收刀，疑惑的望望空无一物的地下，刚刚刀下的南蛮竟消失掉了，一点影子都不见。吐口唾沫，“却是见鬼，晦气！”自顾自转身走开。

巩翊心跳得快到要炸开，大口大口的呼息，汗出如浆，他认出来了，那些蛮兵是女真，那老鼠辨子烧了灰也认得！

心头升起明悟，这城市就是汴梁！千年前繁华第一，人口第一，发达程度第一的千古之都！

自己现在正处在汴梁陷落的那一刻！

黄袍老者无声叹息，看到女真蛮兵砍了个空的时候，心中一动，手指挥动间，巩翊眼前一黑，发现换了一个场景。

一队蒙了脸的衙役扯着三个头上罩着布袋的犯人，进了一间有些衰败的隐秘凉亭，亭子顶上瓦都已经不全，四面长满野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元帅，原恕则个。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实不得已，您泉下有知，不要怨了小的。”一名衙役轻声解释了两句，随后猛然变了脸，“动手！”

三根绞萦麻利的一套一拉，三具身体立即悬到了半空，只能从喉间发出嘶哑的低声！

“元帅，您一路走好！小的们真的有心无力，只能帮着收了您的身子！”

元帅？！巩翊一震，抬头向亭子望去，三个睹目惊心的大字，“风波亭”！

啊啊啊！巩翊只觉一股气涨得胸膛都在疼痛，是千古一人的岳飞啊！

猛冲上去，不要命的乱打猛踢，可是手上无论打到哪个衙役，都像是划过空气，只会从身上划了过去，呆了一下，一咬牙，又跳起来去够那三根绞萦，一样，手绝望的空空从绳上划过，不能起到半点作用！

巩翊猛地坐到地上，泪水哗哗的。世上可悲的事无过于此，你明明看到了，却偏偏拼上性命也无能为力！

场景又转了。

宫殿之上轻歌慢舞，十数名宫娥绕殿旋转，组成一个一个的图形，腰肢曼妙。

一名内侍急匆匆上来，压低尖利嗓子，“陛下，已经办好了。”

戴龍冠者默然，叹口气，挥手散了歌舞。“唉，可惜。这岳飞忠君之心还是有的，去他虽是不得已，朕这心里却是难受的紧。令人好好发送，作几场法事吧。”

赵构？！巩翊眼一下瞪了溜圆。

“一介罪臣，惜他何益！”下首作陪的大臣昂然道：“此人屡屡有着大不敬之举，留他到了今天，已经是陛下宽厚仁恕，他还想怎的！铁证如山，岂容他狡辩！陛下莫要为此罪人烦恼，此人一去，金人再不会南侵，正可马放南山，吾皇从此无忧矣！”

赵构展颜一笑，“也是。此事就这么算了吧。他去了，金人和议可成，朕保住了祖宗传下的半壁江山，列祖列宗也算有个交待了。秋高螃肥，下人倒也用心，贡来秋螃个个肥大，来，秦卿，陪朕用些螃蟹也好。”

秦桧欣然从命，于是歌舞声又起，舞娘长袖善舞，挥出天下的太平……

巩翊扑上去了。对准了赵构的喉咙狠狠下口，虽说不可能真咬到，可再不咬他们几口人都要憋炸了啊！

两头牲口，只知寻/欢作乐，知不知最多再过百年，中华大地又是一片血火，畜生啊，你们两头畜生造下的孽，就算永世沉沦畜生道一万年，也还不清万一！

有着红光一闪，一行血色大字突兀显现，挂在了半空，“崖山之后无中华！”

一只如桅巨笔半空中奋笔疾书，“万人投海，哭声震天，环宙之惨，华宇沉沦！”

眼前看到了一片山崖，海涛阵阵，一名清瘦老者背着个小儿，正是陆秀夫，大袖一挥，义无反顾跳了下去。身后百姓痛哭流涕，成千上万的人似是不知死亡为何物，争先恐后随着他海中一跃，波涛翻涌中现得几现，消失无踪。

海上密密麻麻飘浮着尸体，无法计算，不计其数，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巩翊再忍不住痛哭失声！

他们不怕死，更不怕和敌人拼命而死，可是无能的赵宋就只能让他们这样的屈辱，于是属于中华脊梁人一群人只能用生命书写最后的绚灿，宁可一死，绝不受异族的压迫统治！

从此自由没有了，民族的灵性消失了，随着他们逝去，崖山之后再无中华！

“不该啊！不该这样，不应该是这样啊！”巩翊对天狂吼，像受伤的野兽，悲怆的声音让黄袍老者神色一紧，不由自主缓缓现出了身形。

“依你说又该如何？”

“该如何？”巩翊怒笑，正是满腔激愤的时候，对神秘老头突然出现也没感觉奇怪，压根就不想看他，

“那个时代有世上最高明的发明家，最高深的艺术，最精湛的匠人，最能吃苦耐劳的百姓，这么多的优势加起来，你说会怎样？！”

巩翊失态得近乎在喊：“那时有的是世界上最顶尖的人才！若是当局能把他们的能量稍稍用上，只消发挥出一半儿的一半，大宋就仍旧会是世界之巅，傲视一切！中华不缺英雄，缺的只是英雄能发挥的舞台！”

“唔？”黄袍老者动容，这种论调从未听过，大有兴致的问：“具体些。说说，如果是你会怎么作？”

“这有什么说的。”情绪一下没了，想想就恨啊，空有当世第一的国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打仗甚至有一代军神，可一切都偏偏全部糟蹋，猪狗不如的上位人员只懂得屈膝，求和，上贡，卖国都卖不上个好价钱！

“换头猪去都比他们强一百倍吧。至少猪逼急了都敢咬人，他们就会退，退，退！

告诉你，老子要是在那边，就算是个平头百姓也一样能搅风搅雨，把那些王公大臣全拉下来！南海有的是无尽财宝，大宋的货物拉过去，绝对能掏空那些个土王的钱箱！

有了钱，加上几千万切齿痛恨女真的百姓，这天怎么就翻不过来？咦，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谁啊你？哪蹦出来的？”

黄袍老者一捱，心中颇怒。他身份尊贵已极，何时被人如此蔑视过？若不是暗中观察此子确实有着难得的赤子之心，真是想反掌把他拍成灰灰。

忍着气，“你知老夫是谁么？”

“我管你是谁。”跷起二郎腿找了块石头坐下，这么长时间了，梦也应该要醒了。

“呵呵。你可不是在作梦。”老者明显看穿了他在想什么，露出白牙森森一笑，“此地为枯寂之海。这鬼地方数千年一直只有老夫一个，倒是欢迎你来与老夫作伴。”

“我不信！”巩翊忽一下坐起，惊疑不定咬牙道：“胡说，你在骗我！如果不是梦，怎么会刀砍不到，咬自己也不痛！”

“影子怎可能伤害于你。”黄袍老者一脸淡然，“此地一切，不过是老夫的回忆，至于疼痛，呵呵，你已成魂魄，岂会还有痛感。”

巩翊完全呆滞了。过了半响，突然大叫一声，疯了似的跳起，拨腿狂奔，老者也不追赶，只是掂须微笑看着他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