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听风雨 第四十七章：生命的最后三天

闻言，李界缘也是心中涌动翻腾，即使这种事习以为常，但还是触动很大，这个看似懂事却又不争气的女儿，终于知道其实父亲也是如此困难地生活，曾经，竟为了一个不认识地人而远离父亲的怀抱，那时的她又是那么的稚嫩无知，仅仅只是为了心中的感觉而没有主见的愣头青，而今，也是知道了遗憾。

忠义不能两全，人生抉择不可同时选择，如果她知道会这样，或许会早一点回来，或者和杨风在一起时就应该回来，那样，就不会遇到余少凡，就不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了。

李星羽突然苦笑一声，嘴角满是苦涩的味道。

“那……好吧，过去也好。”李界缘也是很快回答，不过，这倒是出乎李星羽的意料，没想到李界缘会这么快就答应过去居住。

听到李界缘应声，李星羽心中也是松了一些，吐了一口气。

某个街道中，人群密集，喧闹不断，一间硕大的楼房的表面，挂着一些彩绸，显然是有什么喜庆的事。

楼房前的台阶上，杨风傲然站立在人群中央，微笑着，终于显示出那种属于他的笑容，这，不是职业性的面容，而是发自内心的欢愉，一种成功的自豪。

六年多，不长也不短，但足以忘记、改变很多，六年的努力，终于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

一幅红绸横在门前，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把剪断，顿时，掌声雷鸣。

“今日，是本饭店开张之日，所有饭菜，一律七折，欢迎光临。”

杨风临下喊出一句，然后移开脚步，人流挤满门口，缓缓流进。

杨风站在外面，高兴的同时，却失落之至，在他成功的一瞬，他希望看见的人却没有出现。

似是叹息，转过身，视线远望，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体微微僵硬，片刻后，却还是放松了下来。

“爸，怎么样？要不先去吃点东西？”李星羽扶着这个年迈般的父亲，幽幽问道。

李界缘倒没说什么，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做什么他都无所谓了，只不过是当陪陪自己的亲人罢了。

李星羽微微昂头，扫视着周围，想要寻一间比较近的店，好就近去吃点东西，环视一周，视线终于停落。

那里，人潮涌动，热闹非凡，似乎那里生意很好，而且离这里挺近的，刚好合适。

“爸，那里近，我们去那里。”李星羽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饭店，道。已经有很久她都没有再和父亲一起吃过一顿饭，六年未曾同住，至少六年之内没有再一起吃过，又过许，不止六年。

门前，几块宽大的玻璃互相粘捻，并排着作为门面，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样子，桌子林列，人影错落。

走进去，一股清凉席卷全身，透彻心扉舒适宜人。在李星羽的旁边，两个娃娃雀跃而动，能够出来玩，并在外面吃东西，是作为一个儿童最大的乐趣。当然，他们也不是特殊的，那种难以掩饰的兴奋，从两个娃娃的动作就可看出。

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李星羽也是为这里的环境而些许感叹，安静，没有喧闹，周围也布置的平常普通，而就是这种平常普通，才是最特别的，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就像在家一般，平淡却温馨。

李星羽笑笑，却有些异样的苦涩，她在被迫嫁离的同时，却要连父亲也隔绝，这种事情算得上悲哀吗？

不过，离那时已经不止六年了吧，准确地说，是六年十个月零十天，还有一个月再加二十天，她就要真正出嫁。人生真的很无奈啊，就仅仅为了这样一个承诺就要用一生的时光去交换。或许是她太懦弱了吧，如果当初她和父亲独自离开，然后靠自己的能力，说不定也可以在养活孩子、父亲的同时给父亲治疗。只可惜，世界没有如果，更不能回到从前。

此次的餐点很简单，或许是因为老人不喜欢吃油腻、太硬的东西，也只是点了一些简单的东西，而两个小孩却不一样，吵吵闹闹要这又点那又点，不过却是大人来决定的。

“爸，吃吧。”李星羽招呼着。

“好。”

在声音落下时，两个小孩已经开动了，够不着的竟然还站起来伸手夹菜。

看到孩子如此任性，李星羽有些看不过了，刚想喝住，但两个孩子下一刻的举动却是让得李星羽停住了，甚至有些……震惊。

“外公你吃。”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在两个孩子的手里，都夹着一块肉，站着身子，摇摇而立，一只稚嫩的手却是伸向李界缘的面前。

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李界缘也是感动不己，没想到两个娃娃才几岁就如此懂事，如此重视亲情，真的是难能可贵啊。

“好，吃吃吃，外公吃啊。”李界缘老泪纵横一般接过这小小的两块肉，一起往嘴里塞，慢慢嚼动。

见到李界缘如此，其他人都笑了一笑，继续吃自己的。然而，还没有再次坐稳，却听到猛烈的咳嗽声，而声音就是从李界缘口中传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顿时令得李星羽紧张不己，宽容的心一下子紧绷了起来，眼瞳骤缩，赶紧离开位置，伸手在李界缘的后背轻轻拍打。

“咳咳……”李界缘倒是越咳越猛烈，谁也没有料到，这仅仅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居然会出这样的意外。

咽下也不行，吐出也难，李界缘的脸已经被憋气涨得红如血水，“嗤”地一声，一些事物终于从李界缘口中吐出，咳嗽声也停止了，终于又听到了平缓的呼吸声。

李星羽松了一口气，看着那张苍老的脸，有些心酸。

所谓祸不单行，当李界缘努力缓气的时候，终于是脑袋一晃，身体一软，就那样垂了下去。

“爸。”李星羽喊叫一声，声音凄厉，响彻小小的餐厅。一瞬间，惊慌失措。

所有人都看过来，却依然是那般，无人出手。

李星羽眼睛模糊，心，犹如被悬挂一般，剧烈跳动。

静静地……

然后，终于有个人走近来，将李界缘放在背上，快步出去了，仅仅只是不到一分钟的事情。一分钟后，所有人都继续自己的，就当没发生一样。

李星羽带着孩子跟了出去，她知道，那个背影，是一个像某人，却并非某人的人，在悲伤害怕的同时，也对这个人产生了感激。

这一刻，一向优雅的她，竟有些失容的狼狈，不顾一切地奔跑。父亲，她现在惟一的亲人，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期待着父亲不要出什么事。假如有一天，她真的希望放弃所有去陪伴父亲，血浓于水，她真的很担忧，如果没有父亲，又有什么东西能支持她隐忍，支持她努力地活着。

一路跑来，十多分钟，终于停下了，此时，李界缘已经在一间手术室里待着了。当李星羽赶到时，只看到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走近来，对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李星羽平复了一下自己，声音嘶哑地道：“谢谢……没想到你也在那里。”

“没什么，我是那饭店的经理，正好在那里，所以只是举手之劳。”说话的自然就是杨风了，即使知道是李星羽，也没有多表现出什么。

不过，李界缘突然变成这样，倒是不在杨风的意料中，只不过是几年时间，这个中年人的身体竟变得如此不堪，没想到只是被噎了一次，倒是气血不支地晕倒。

“你……是那间饭店的经理？”李星羽疑惑地道。

“怎么？很奇怪吗？”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巧合罢了，你不是X集团的经理吗？怎么……”李星羽想起了什么，问道。

“哦，是啊，我是那里的经理，是那饭店的董事，那饭店是我开的，今天刚开张。”

“原来是这样啊。”李星羽苦涩一笑，喃喃道“如果你是杨风，该有多好啊。”

李星羽的声音虽然细微，但还是被杨风听到了，沉吟了一下，试探地问：“你说的那个……杨风，是哪位？好像你挺在意的。”

闻言，李星羽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迟疑了一下，还是答道：“他……是我的……初恋，他和你长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过……”

“呵呵，既然是个人经历，总有些难以出口的，没事的，那就不要说了。”看出了李星羽的迟疑，杨风也没有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不过，最后还是加了句“几乎每个人都有初恋，不过，那些都是玩玩的而已，没有多少人当真的。”

“或许吧。”这一回，李星羽倒没有迟疑，也没有多说，在她心里，当然不是玩玩的，那可是最喜欢的人，怎么可以说是玩玩呢。不过，她也没有那种辩驳的理由，因为是她说的分开，因为他们最后没有在一起，因为她在离开时让得那个人心中产生一丝恨意。当然，她为了父亲而放弃爱情，并不算得上是什么苦衷，更没有那种难言之隐，即使说了也不能怎么样。

杨风也是想看看李星羽怎样回答的，不过，却并没有看到那种焦急或者辩解。

焦急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却是那么闷热、烦躁，让的人更加着急，然而，却是徒劳，想要帮忙，终究还是没有能力，只能这样等着。

大约半个小时，门槛上的灯终于灭了，门“吱呀”地发出一丝闷响，一个白大褂的人终于缓步走出，脸色阴沉，惋惜和遗憾布满脸庞。见到人出来，李星羽犹如沙漠里看到泉水一般，猛地冲上去，也不顾形象，抓着医生的手臂激动地摇晃，着急地问：“医生，我爸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你先不要那么激动，听我说。”医生稳住李星羽，挣脱束缚，镇定地道。

“先静下来。”杨风竟然抓住李星羽的手臂，说道。

不过，李星羽倒没有在意，甚至说，她也没有注意到，在看到杨风脸上的认真时，李星羽才静了下来。

“病人的情况算是稳定了下来，不过还没有醒来。刚才也只是普通噎到，导致脑部充血不足而晕倒，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地方。”医生正色道。

听完，李星羽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什么事，要不然，她就得寝食难安。

“不过……”

又一句转折，仅仅两个字，却又让李星羽的心紧绷起来。

“我们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症状？”

医生点点头，继续道：“病人的脑部血管部分堵塞，这样会经常导致脑供血不足而出现剧烈头晕的事情，甚至还有可能，遗忘部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