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听风雨 第三十三章：荒唐的约定

“爸”李星羽猛地扑倒这个父亲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相拥许久，李星羽如梦初醒般抬起头，说：“爸，我知道那里能凑到钱了，等我。”说完，也没等他回答就冲了出去。

走廊外，李星羽挨着墙壁，发泄着痛苦。来来往往的人都有可能看见，但却没有人上前劝说什么，最多也只是叹气而过，因为他们明白，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每天都有人重生，也有人丧生，重生的人，自然就会有人笑，丧生的人，自然就有人哭，而这个女孩，无疑是后者。

人是最感性的动物，失去亲人，无疑是最痛苦的事情。

李星羽擦着眼泪，却能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便是余少凡。

随即，分出一点心神，没好气地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余少凡却是诡异的一笑，说道：“我怎么会来看你笑话呢，当然是来帮你的啦。”

“帮我？呵……”对于余少凡的话，李星羽只能是一阵苦笑，甚至是嘲笑，在她看来，余少凡会帮自己吗？怎么帮？她从不觉得余少凡有多好心。

“我的父亲现在的事业还很稳当，这些年也有了许多收入，而你现在也陷困境，你的父亲面临着生命危机，如果不及时救治，或许你将一生悔恨，而动手术救治你的父亲，就需要一大笔钱，所以，我是来帮你救你父亲的。”余少凡很轻松地道。

听得这话，李星羽顿时有了精神，似乎看到了希望，迅速站起，抹去眼泪道：“你说，你愿意借钱给我救我父亲？”

余少凡摇摇头，依然不急不慢地说：“不是借，而是……给。”余少凡话中的最后一个字语气很坚定。

当看到余少凡摇头时，李星羽突然很失望，但当听完他的话时，李星羽嘴巴微咧，有些惊鄂，更加精神起来，惊喜之余，却意念一转，发现了什么，自嘲地道：“呵，给？你和我什么关系？手术费少说也要一百万，而你送我一百万，你觉得可能吗？天下没有掉下的馅饼，如果你有条件就说吧。”不知为什么，李星羽早已猜到了余少凡不会那么简单，速度依然那么淡然，或许是因为人到绝望时会看淡所有吧。

对于李星羽的话，余少凡也是很惊讶，她没想到李星羽会这么快就看出他的用心，并且似乎还准备无条件接受那样的条件。

余少凡说：“星羽，你真聪明，没错，我的确是有条件，而且和你有关，只是，对你来说，这个条件很轻易就能做到。”余少凡的脸竟露出诡异的笑容。

“说吧。”李星羽不再流泪，镇定了起来。

“嗯”余少凡的嘴角勾起一起狰狞般的弧度，道：“我出钱治好你的父亲，但你要……离开杨风，和我交往，并且……嫁给我。”又是那样，余少凡的最后一句话是一句一顿地说的，而且用的是更响亮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些气势，有着一点条件中的胁迫的意味。

李星羽瞬间明白过来，眼瞳骤然收缩如针，眼珠子却是蹬得老大，目瞪口呆的不可思议，震惊之色不满精致的脸颊。她没想到余少凡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十九岁，在这样的时代的确有了谈婚论嫁的资格，即使未曾真正过门，也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是在平时，李星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取笑他或者，一阵骂，但是现在却不一样，先不说她现在有求无人，而且，现在的她已再无底气与之说那样的话。

对于这样的条件，李星羽倒是无话可说，只能心里拒绝，忍住没有从嘴上说出。她知道，无论怎样的抉择都是建立在她的身上的，一边是父亲的安危以及生命，另一边是自己的爱情，自己未来。亲情与爱情，抉择两难，无论怎样的决定都必定会失去一方。

面对父亲，这个养育自己，给予自己呵护的男人，她有些无尽的感激，她知道父亲为了自己能过得好一点而历经过多少，付出多少努力，而现在李界缘更是她惟一在世的亲人，在李星羽心中的地位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而杨风，虽然没有父亲这样独一无二，但也是无可取代的，在另一个角度里说，杨风同样是她心中不可变更的想念，无论是幼稚还是懂事，她都曾想过要一生苦爱这个并不算熟悉的男生，不了解家境，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感觉上的一种寄托，心灵上的一种依靠，致使她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若是她选择了让父亲活下来，这辈子就只能永远远离杨风，而相反，就将永远失去父亲，如果那样，她的自私又是有多强烈？

良久，李星羽看到了余少凡眼中那一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色，旋即，神色暗淡了下来，闷哼一声，不知是苦笑还是什么。然后沉默着转身，很自然的离开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走路也有些摇晃，失去了往日的平稳，而脸上，更是一种深度无法言语的复杂的失落。

走在走廊里，脚步很慢，行途间，李星羽总是想着两种选择的后果，不时间静下来的眼眶里又再次湿润，如此多次，终于真正平静了下来，而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父亲的病房外，一阵错愕，看着那扇门，心中涌起心酸。

神情萎靡，没有多少精神，银牙咬着红唇，终于举起手来，打开门走了进去。从开门的那一刻，李星羽突然觉得身体是那么的沉重，似乎失去了所有支持的力量。

转身面对李界缘，竟然脸上挂着笑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感觉上，却给人一种不安的青涩。李星羽走近自己的父亲道：“爸。”

李界缘闻言才回过神来，应声道：“哦，小羽啊，你回来了。”

“嗯。”李星羽回应了一下说，“爸，我……我找到钱给你治病了，保证能让你好起来的。”李星羽微微喘息，并没有说得太过顺口，显然，说谎并不是她的常做之事。

李界缘愣了愣，有些惊讶，注视着自己这个似懂事非懂事般的女儿，眼睛深处闪现出一丝怀疑，转过来，沉思了一下，脸上浮现了一丝凝重，似乎在担忧什么，说：“小羽，那个余少凡是不是对你……”

“嗯。”李星羽没有回避，答道。

“他刚才找你了吧？”

“嗯。”李星羽又一次应声。

终于，李界缘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却又多了一丝遗憾，说：“小羽，你不应该这样的，你怎么那么傻呢？我的病虽然很重，甚至治疗在即，但是，即使不治疗也无所谓，我不希望用你的幸福做赌注，你还年轻，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无需做出这般遗憾之事。”李界缘的这般话无疑已经戳穿了李星羽的话。

“爸，你……”李星羽震惊不己，她不明白才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她没有接触过第三个人，自己的父亲又是怎么知道的？

似是看清了李星羽心中所想，继续道：“你不用惊讶，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了解吗？而且，余少凡是余辰南的儿子，他会做什么，我大概也猜到了，这便是来自多年的社会经验。”

“嗯……”李星羽扭头过去，不敢直视父亲，没错的，在进门后的一刹那，李星羽就已决定，选择父亲，放弃杨风，或者是——自己的未来。

“唉”李界缘叹息一声，说：“小羽，爸对不起你，是爸没有能力。本想让你无虑度过一生的，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小羽，做爸的，无论怎样都不希望你不开心，你的未来，希望你能选择让自己不后悔的人。”

“爸，其实，我还没有答应他什么，只是听他说过那样的交换条件而已，真的，相信我。”为了让李界缘相信，李星羽很自然地重复了一句，她知道，李界缘本就虚弱，也不能再受什么刺激，所以只能这样说，敷衍一下他。虽然刚才说话很镇定，很自然，大碍，但其实，他也是着急的，想必，只是强忍着没表现出来，怕李星羽担心吧。

她计划着，无论如何也要先瞒着李界缘，等日后把李界缘治好以后，再跟他说，到那时，即使李界缘再怎么样，也没办法了。

之后，李星羽并没有离开病房，而是一直守在李界缘身边，一来是想多陪陪父亲，二来，是想让父亲觉得她并没有那样选择。

夜了，李星羽要找个地方吃晚饭，出了门，脸色骤然暗淡，不舍地看着里边，却满是坚定，然后打了一通电话。

这当然是打给余少凡的。外边的一座小摊上，余少凡坐在李星羽的对面，喝着茶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李星羽也喝了一口水，很直接地说：“我想了些时间，我决定……”

话还没说完，余少凡就已经竖起耳朵听着，恐防漏掉任何一个字音。

“答应你，给我的父亲治病。”

话音一落，余少凡的心顿时澎湃起来，难以掩饰的激动，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震惊，感到不可思议。即使是余少凡意料之中的事，他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对于李星羽对杨风这个人的执着，他是知道的，而且，这里更是包括的一个纯真少女的思想，想要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余少凡不仅因为对杨风的怨恨而要和他争夺，甚至，也可以说，余少凡也喜欢李星羽，不排除日后会不会厌烦李星羽，总之这些时间，他脑子里都在想着李星羽，一直的等待着，他越来越着急，日子久了，他更加烦躁。

终于，李界缘的公司倒闭，因此旧病复发，而且已经没有钱治疗，在这个李星羽惟一的亲人——父亲身上，他看到了“契机”，或者说，是达到目的的“桥梁”。

于是，他找到李星羽，想着借助这样的机会让自己得到李星羽，也就这样，才有了那样的条件，而今天，就是余少凡实现“目的”的时候。

可想而知，余少凡情绪有多么激动了。

“真的？你说真的？你真的愿意……”余少凡顿时按耐不住，激动不己，猛地站起抓着李星羽的臂膀，很是激动。

李星羽也是被这举动惊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了过来，镇定自若地直了直身子，轻轻偏头，翻过手臂，挣脱了余少凡的束缚，说：“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虽然答应你了，但是我也有条件，只要你能做到，我就真正答应你。”

“什么？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说吧。”一听到有可能答应，余少凡已经顾不到李星羽后面的话了，当下，一下子便全答应了。

李星羽看向余少凡，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实现的期限是……七年后。”

余少凡一下子呆滞了，双目圆睁，似乎觉得是被耍而气愤，有些犹豫，道：“七年？为什么？”

“我们现在才多少岁？我不想那么早背负那种责任，我想你也不想吧？你可以理解我这样说是一种理由或者一种原因，也可以理解为借口，我只想知道你答应我的条件吗？”李星羽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其实这只是因为人面对极端情况时而相当于“回光返照”般的表现罢了。无论怎么样，她的心里都存在着一丝害怕，害怕如果余少凡答应，硬要现在该怎么办，毕竟，主动权在别人手里，而且现在只有他能帮得到自己了，治好自己的父亲了。

而余少凡接下来的回答却让李星羽从极端的失落感到了一丝欣喜。

“好，我答应你。”余少凡回答的很坚定。

李星羽想笑，却没有那个心思，淡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李星羽提出这样的条件也是有目的的，她在等，等杨风来找她，虽然她不知道杨风能不能让自己从那种失信的困境中出来，但是，她却深感，七年以后，一切都会不同的，在这样的直觉中等待，是遥遥无期并且希望渺茫的，只是，她宁可等这个无期的七年，也不想在这个十九岁的年纪失去自己作为女生最珍贵的东西。

简单地说完了，李星羽转身离开，而后面的余少凡却感觉漏了点什么，有些着急，却是不敢叫停。走了两步，李星羽也停住了，似是想起了什么，道：“你不用顾虑我和杨风，我会和他分手的，到时……你也一起去，免得不相信。”

闻言，余少凡顿时精神好上了几分，像是终于解开心结的样子，道：“好。”

不久，李星羽的身影已全部消失，只留下余少凡独自停顿，看着某个方向，脸上的那一抹狡黠从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