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宇传 第十五章 不死不休

突然…..

苏御宇只觉得身后一凉。

心突然跳个不停，一种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

正当他准备回头查看时。

只听得“噗”的一声，一支利箭直接贯穿了苏乾的左胸。

此刻，苏御宇只觉得天地间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而苏乾就那么直挺挺的在他的眼前，慢慢前倾，然后掉落马下。

“父…亲…”

苏御宇用力向前伸出了手，想要抓住这一切，可是已经晚了。

泪水，缓缓在苏御宇的眼中流淌。

他猛然一回头，数十米之外的山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手握长弓，也看向这边。

这个画面，将一辈子刻在苏御宇的脑海中，永远无法磨灭。

“杨...开…涅!”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苏御宇的喉间传来。

只见苏御宇拳头早已绷得死死的，脖子、手上的青筋猛地突起。

“此生！我苏御宇与你不死不休!”

这短短的十几个字，让众人皆感受了极深的杀意与恨意，宛若一道死刑宣判，已经贴在了杨开涅的身上。

杨开涅笑了一笑。

一开始他的目标的确是苏御宇，可是转念一想，以他的实力能够完全压制住苏御宇，若是将他的父亲苏乾射杀的话，义军顿时群龙无首，内讧、分裂都有可能出现，甚至会直接就地解散。只有一次机会的他，便微微转动了箭矢的方向，最终指向了苏乾。

“我等你！”杨开涅朗声笑道。

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息。

此时此刻，三位随军大夫已经开始对苏乾采取紧急救治了。众人也围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数千将士的心都汇集在苏乾一人身上，期盼着奇迹能够发生！

苏御宇并没有守在苏乾身边。

他不敢….

他怕看到苏乾像当年母亲离世一样的眼神，这让他绝望、孤独的眼神。

想到这里，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苏乾正静静躺在担架上，双唇发白，脸色也是惨白。

几位随军大夫忙活了一阵后，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摇了摇头。对徐蘅说道：“徐将军，这箭矢上有毒，且刺穿了胸腔，毒素大量渗入心脏和肺部，已是回天乏术了。我们几个人尽力了!望节哀！”

听的此话，众将领皆垂泪涕泣，掩面叹息。

徐蘅良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静静躺在担架上的苏乾。

然后便跑了出去。

小河边……

苏御宇正呆呆的望着河水出神，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中浮现的全是小时候与苏乾的回忆。

“御宇！”徐蘅慢慢走向蹲在河边的苏御宇，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

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下。

“叔父，已经走了，走的很安详。”一直坚强的徐蘅，刚刚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而此刻，看见苏御宇的脸，终于泪水忍不住奔流而出。

一直还抱有一丝希冀的苏御宇，此刻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一样，钻心的疼。泪水默默地划过脸颊，滴落在手上。

“天大地大，哪里才是我的家！”看着天上飞过的鸟儿，苏御宇突然说道。

徐蘅却已泣不成声。

苏御宇没说什么，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临时为苏乾搭起的营帐。

一路上，众将士见到苏御宇，皆站立躬身致敬。

面对众人，苏御宇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此时，孙友权等人帐外正在商议后事。

见到苏御宇走来，大家都轻叹一声，孙友权轻轻拍了拍苏御宇的肩膀说道。，进去看看你父亲最后一眼吧。

苏御宇掀开帐帘缓缓地走了进去。

看着静静躺在担架上的苏乾，苏御宇面无表情，轻轻的抚摸着苏乾的脸、盔甲、手。

这时，孙友权与双眼红肿的徐蘅突然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当不当说。

最后徐蘅点了点头，示意孙友权来说此事。

只见孙友权叹了口气说道：“御宇，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如今，义军群龙无首，且讨伐张金称、杨公卿之大业我们还尚未完成，我们也不能放弃！这也是你父亲生前的心愿，造福一方百姓，护我冀州平安。我们几位商量了一下，希望你能继续接替你父亲的位置，完成征剿大业！”

“御宇！叔父的仇！我们一定得报！定要将杨开涅那厮千刀万剐！”徐蘅愤恨的骂道。

苏御宇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苏乾跪了下来，慢慢的磕了九个头。最后缓缓地站起来，向二人走来。

见此情形，孙友权连忙将手中的宝剑递给苏御宇。

“这是苏将军生前的指挥作战的宝剑。”

苏御宇也不说什么，直接接过宝剑，手掌慢慢抚摸着宝剑，细细感受着每一条纹路。最后深吸一口气，拿着宝剑，走出了帐外。

此刻，帐外所有的将领正聚集在一起，焦急的等待着。

士兵们也都翘首已盼。

看到苏御宇拿着宝剑走出帐外，身后徐蘅与孙友权正立于两旁。众人纷纷看向这边，屏息凝神。

苏御宇环视一周，猛然举起手中之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父仇不共戴天，此生我与杨开涅不死不休，他日定要踏平飞龙寨！用杨开涅的鲜血祭奠我父亲的亡魂！”

听的此话，众人纷纷抱拳高呼：“愿与苏将军奋战沙场!愿为苏将军身先士卒！”

喊声震彻山谷，经久不息。

看见义军的弟兄们如此支持自己，苏御宇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忍住泪水，转而向孙友权说道：“待我先将父亲的后事处理好，再商议军中之事吧！”随即，对着孙友权躬身抱拳，继而转身对着诸将领和将士们躬身抱拳，然后便回到帐中。

徐蘅便唤来一人说道：“传令下去，三军缟素七日，并于明日起程回武邑县，并通报范谨将军、刺史大人，苏将军不幸牺牲的消息。”

“是！将军”

…….

三日之后。

苏御宇率众军抵达武邑县城外。

城门口一片洁白，城楼上也挂好了白色长缟。

县令大人与乡绅们已经等候多时，皆缟素。

见到苏御宇与众将士前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并安抚道：“贤侄，切莫太过悲伤，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呐！”

“谢大人!近日，军队将会在这带驻扎，望大人能为我们划出一块地方，作为休养生息之！用。”苏御宇礼貌的回礼，淡淡的说道。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今日我便不打扰贤侄，改天一定登门祭拜!”

“多谢大人关心。”苏御宇也不再多说，安排好军务后，便与徐蘅带着苏乾的棺材前往家中。

一进城门，苏御宇便愣住了，漫天的白色四方纸钱正在空中飞舞，城中几乎是每家每户都已经挂上了长缟。大道两旁，乡亲们都自发前来为苏乾接道，众人皆缟素，许多人一看到苏乾的棺材时，便忍不住声泪俱下、嚎啕大哭。

苏御宇极力忍住眼泪，带着苏乾的棺材往家中一路走去，不敢张望，他害怕看到众人的表情，他也怕自己会突然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发泄自己已经压抑了许久的情感。

来到苏府门前。

管家、家丁、侍女们早已侍立在旁。

望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家，苏御宇不由得想起之前第一次与父亲并肩作战的场景，如今这个偌大的家，只剩苏御宇和徐蘅两个人了。

苏御宇将苏乾的棺材在家中放置三日，第四日一早便送到祖地好好安葬。

做完这些事情以后，苏御宇便与徐蘅带着一队义军来到冀州城。

…….

冀州城位于冀州的中南部，是冀州的经济、文化和政治中心。

虽然冀州匪患严重，可是冀州城却安宁祥和。

这里驻扎着一支朝廷专门用来控制各州的军队，也正是由于这支军队，贼匪不敢来犯。但是这支军队郡守却无权调动，他们只听从皇上的命令。

而苏御宇此次前来，则是为了征募义军与粮草一事前来，昌吉山一役，让义军损失惨重，此刻军心不稳，应当是休整、扩充之际，虽然苏御宇此刻恨不得立马率领大军杀上飞龙寨，手刃杨开涅，但是他还是非常冷静，这事不能急于求成。

在府上，刺史大人看见苏御宇前来，掩面叹息，并与苏御宇感叹世事之变化无常，苏御宇也不作回应，只是静静的听着刺史之言。

待得刺史说完后，苏御宇才说道：“刺史大人，此次前来我是有三件事情相求。这其一昌吉山一役义军损失较重，但所幸击退了贼匪，现如今，贼匪的活动区域已缩小了一半。而此次前来，我是想再次拜托刺史大人发布征集令，征冀州有志之士前来参加义军。其二便是这军队的粮草和粮饷之事。”

苏御宇说完后，刺史大人笑了笑：“这两件都是小事。那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情，我想请刺史大人将全州的官兵的调动权也赋予我。”苏御宇淡淡的说道。

听得此话，刺史大人便是一愣，接着说道：“贤侄可是认真的？”

“大人，小侄岂会拿剿匪之事开玩笑呢！”苏御宇看着刺史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见苏御宇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刺史也明白他并未说笑，但是这全州官兵的指挥权，他实在不太放心。虽说他也有所耳闻，苏御宇在战斗中威名赫赫，立下汗马功劳，但那些消息也不免添油加醋。仅仅十五岁，若非人亲眼所见，实难信服。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笑：“不过是一黄毛小子，当上将军便了不得了，还想要指挥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