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与舒城 17.

穆阳一看眼前的霓虹灯，可劲的晃着，差点没把他眼睛闪瞎了。

他也纳闷了，这地，怎么和以前来时候差那么多。以前还是混合着浓浓乡土风的朴实街区，现在，怎么变成纸迷金醉灯红酒绿的娱乐新天地了？

穆阳觉得他真是老了，跟不上新时代了。他忙拉过储城胳膊，指着那个不正经的招牌，夜色魅惑。

“看见没，谁说没酒吧，那里不就是个么。”

储城循着他指的方向瞟去，又咬咬牙，语气隐忍:“你确定那......只是个酒吧？”

“管他呢，有酒喝就行了。”

“等下，先脱了白大褂。”储城还算理性，脱下白大褂直接塞到手拎包里。

穆阳也慢悠悠地脱下白大褂。

接着，储城硬是被穆阳拖进夜色魅惑店里。

一进门，就有股子酒味扑面而来。

储城暗啧，味真大。他打量一番，寻了个偏僻的圆桌，远离酒池中心的人群。他的本意，就想静静喝个酒。

储城先一步坐下。

徒余穆阳干嚎:“咱躲这角落干嘛，都没妞泡了。”

“没心思。”储城拎着酒瓶，抬起就往嘴里倒。

穆阳忙抢他酒瓶，“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把酒当水灌。”不过他劲小，没扳动。酒瓶还是被牢牢箍在储城手里。

“老子乐意，要你管。”储城眼睛腥红，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咱不是都拿到手了么，你还来什么劲。”

储城眼底苦涩，又嗤地笑出声:“......老子，高兴。”

“我眼没瞎。”穆阳喊他，声音穿透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传到储城耳朵。

“可我心瞎了。”储城大口大口地灌酒，可怎么也堵不住从胸口漫出来的苦。

“那就.....找个女的开开荤？”话说到这里，他也算是黔驴技穷了。

意料之中，穆阳被骂了回来。“滚你妹，要找自己找去。”说完，储城从鼻子里不满地哼了声。

“啧，你给谁守身呢你？”

“你管的宽。”储城接着灌酒，没想搭理他的骚扰。

“得，我不管了行么。”穆阳说完，就没好气地捏起高脚酒杯，骚包地游入酒池中央。

储城赶走这个嘴碎的，释怀地笑了笑，又开了一瓶酒，自顾自地灌起来。

过了没多久，他的视线瞥到一团白，左扭右扭地飘了过来。

人还没坐下，有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软得可以拧出水，“大哥，今晚要人陪么。”

“...不缺。”

“我看你缺。”说完她扭了扭腰，又要坐到他腿上，储城嫌恶地皱眉，趁她还没落下来，迅速错了个身，挪到旁边椅子上。

白裙子扑了个空，不甘心地拢了拢胸。又走起攻心路线:“哥，我可苦了。母亲癌症晚期，父亲走得早，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我照顾，我靠这活儿挣钱啊。”她唉声叹气地说完，就差没声情并茂地挤出几滴眼泪了。

储城虽然喝得有点高，但是还带着脑子。刚他路过邻桌，也听过同个人的不同版本。

他来了兴致，挑了挑眉，问:“母亲不是去年才死的么。”

她神情变得微妙，心里暗骂，醉鬼里竟然也有清醒的。顿了几秒，她又神色如常地扯谎，“......那就是我记错了。”

储城轻笑，“呵，这都能记错。”也是没谁了。

她还想再努力把，就不信他油盐不进。又没话找话聊，“哥，怎么没见你那位？”

“......你管得着么。”储城鼻子里喷出酒气，懒得搭理她的问询。

“跟人跑了？”白裙子看着他的表情，试探地问。

储城瞪了一眼。“跑你姥姥。”

“那她在哪啊？”白裙子又重复了这个问题。

“在我心里供着。”储城是真醉了。

白裙子捂着嘴，表情精彩极了，“呦嗬，还没得手呢？”

“......我说你他妈管这么多干吗？”储城捏酒杯的手加了点劲，他隐私被这么大剌剌的揭开，说不难堪是假的。

白裙子讪讪，“这不是好针对性服务么。”

“滚，老子不用。”储城又灌了杯酒，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若隐若现。

“憋死你得了。”白裙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扭着腰，踩着恨天高走了。

储城心里怒骂，老子爱憋就憋，关你毛事。

没过会儿，穆阳就回来了，可巧不巧，他手上还牵着......那个白裙子。

白裙子看着穆阳，登时脸色就变了。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嘴里还不依不饶地数落:“原来你们是一号人，我还真是瞎了眼。”

储城倒是很欢迎鱼往钩上撞:“眼瞎了就挂眼科去。”他淡淡地抿着唇，轻笑。

“......老娘要你管。”

储城放下手里的酒，无所谓地耸肩。

白裙子气得差点头上冒烟，于是扭身，婀娜地走了。

穆阳想拦她没拦住，也急了。无奈地对着储城:“头儿你是在哪受刺激了，这么拆我台。”

储城:“...那女的不是好东西。”

“我还就乐意了。”

“...那你也去挂眼科。”

“......”

“头儿，是有女的把你蹬了？”

“我操/你妈，谁这么在你面前嚼的舌根。”

穆阳指了指走远的白点，“这不，她把你当笑话讲给我听呢。”

“我去他大爷。”

穆阳好奇极了，他偏着头，问:“倒底是谁啊？”

“谁个鬼，没谁。”

“你心里有鬼。”穆阳眼睛死死地审视他的表情，就像盯局子里的犯人似的。

“......”

穆阳语重心长地劝他，“头儿，有些话憋心里人会憋不好的。”

听到这，储城的脸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又是憋，我憋你大爷。

他想了想，半晌才说:“记得那次局子里和我一道的女人么。”

穆阳挠挠头，在脑子里抓取了下，才回答:“记得，不太正常那个么？”

储城眼睛喷着火，到底也是个护短的。“他妈的谁不正常？”

“城哥你不是吧，精神病也喜欢。真没看出来啊，你口味这么......独特。”穆阳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有一说一，嘴上也没个把门。

储城一挥手就朝他脑袋上招呼，“说谁精/神/病呢？”

穆阳委屈地捂着头，闷闷道，“说我，说我还不行么。”

“我看你倒也是。”

穆阳:“......”他想了想，又斟酌了下用词:“那，然后你们好了，又分了？”

储城凉凉地应:“......差不多。”

穆阳口气颇为惊奇:“城哥，你竟然被女人蹬了，那女的还真有勇气。”

......

储城嗤笑，什么叫真有勇气，兔崽子真他妈不会说话。

她本来就是犟驴，脾气上来了，别说有勇气蹬他，就算说有勇气揍他，他也信。

谁叫他看上这种简单粗暴的姑娘呢。

直来直去，坚定隐忍。

衬他。

......

酒过四巡，储城定力好，醉了也没太胡言乱语。不过，穆阳却醉的连东南西北都拎不清了。

他无奈，只得把烂醉如泥的穆阳拖回他的地。路上，储城鼓着一肚子气，大声吼穆阳:“他妈谁说要自己请的，最后帐还不是他结。”

穆阳也大声地吼了回去，“老子乐意。”

储城:“......”

醉酒的还这么理直气壮，他头疼扶额。到了家，他打开门，又把穆阳拖到沙发，随便扯个毯子盖他身上。安顿好他后，自己也累倒在床。

......

天由黑转明，储城也悠悠转醒。

他一脚轻轻踹醒沙发上的穆阳。

穆阳宿醉，嘴里还带着酒气。他扶着额头，撑起胳膊坐起来:“这哪？”

“我住的地儿。”

他四周打量了一番，才叹道:“......就这，跟你以前那房比，现在，你还真是...不挑啊。”

储城不满地哼了声。“我还真就是来者不拒。”说完，他从内衣的口袋里掏出病历，仔仔细细地锁到柜子里。

穆阳半开玩笑道:“城哥，你还真海纳百川。”

“......我就当夸奖收下了。”储城面不改色地盯着他，几秒后，又低沉地笑了笑。

一阵嗷呜声不知从哪冒出头。

穆阳耳朵尖，问他:“这什么声？”

“...新买了条狗。”

“没看出啊，大老粗还有这闲情逸致？”

“滚你妹。”储城抬头，笑骂他。

没等他说完，穆阳又嗖地溜过去逗狗。穆阳问他:“这狗有名儿没？”

储城用舌顶了顶腮帮，真有点难以启齿:“......二蛋。”

“还别说，这名还真符合你品味。”穆阳憋住笑，差点没喷出来。

“走，咱出门吃饭去。”储城没搭理他的调侃，只是默默揽过他肩，往外走。

他寻思着，吃完后还要给二蛋带点剩饭回来。

......

餐馆里，储城点了几盘小菜，又要了碗面，点完后就懒懒地坐在木桌边。状似无意地问:“上次托你照顾的那个虐待犯怎样了？”

穆阳想了想，没转过弯:“如家酒店那案子？”

“是啊，别告诉老子你给忘了。”储城斜着眼瞅他。

“这哪能啊，我早拜托人好好照顾他了。”

“得，那就行。”储城出了口气，心里却空落落的。毕竟那个最该知道的人，还是不知道。

“他是怎么得罪你了，要这么关照他。”穆阳有点费解，捏起一纸杯，抿了口酒，没头没脑地问他。

“......他动了老子的人。”储城想到这里，烦躁更甚，说完，心里涌起一股想抽烟的冲动。

“......说真的？”穆阳眼睛放贼光:“动到哪种程度了，要不咱们废了他报仇？”

“边去，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过了好半天，储城才郁闷地说:“都皮外伤。”

“那还真该好好关照关照。”穆阳闻言，点了点头，狠声道，手又无意识地攥紧杯子。

“谢了，兄弟。”储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又捏起筷子招呼他吃菜。

......

自打储城走后，陈舒舒心里就空了。

可好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哪怕带着病，她也要追寻自由。毕竟，她不能永远寻找藤蔓依附。

她之前就在西藏当地的旅游公司投了简历，没过几天，就收到了电话通知。

按着短信提示，她去公司报到。公司的总经理是个女的，姓李。李姐给她安排了西藏这的旅游线路，又说:“陈小姐，你是新来的。三个月试用期，你要是干得好，咱就签合同。”

陈舒舒努力克服心里的紧张。但还是有微微的刺耳声冒出头。

她虽然听不到，可到看李姐的表情微微变了，她就心头清明了。

李姐清咳了几声，有点不好意思，微窘地望着她:“这是什么声啊，放屁声？”

陈舒舒不知该怎么回答。含糊其辞:“...对不住，李姐。这声我控制不了，我...有点病。”她又埋着头，低声说:“...可我还想做导游。”

李姐也显得有点为难:“那你先试着做，行不。”

“好。”陈舒舒眼睛闪烁着期待，笑着地点头答应。

她需要一个挑战，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对得起自己的挑战。

但求初心，不问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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