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之以蘼 第五章 喜欢我么

叶景笙醒来的时候，屋里的烛火还没燃尽，指尖还残留着那滴泪水落下时的湿濡感。心脏跳动的地方还微微泛疼。以前也会做这样的梦，每次醒来就会忘记内容。只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叶景笙轻声呢喃着，红色的蜡烛油倒映在红色的眼眸里，其实叶景笙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红色，有时候想想若是没有自己，母亲会幸福一点吧，如果不是有一双这样的红眸，那些痛苦是可以消散的吧。

叶景笙就这样放空着脑袋，呆坐到天亮

辰时的时候叶景笙才想起，他现在不是影卫，而是贴身侍卫了。这个点宣王爷应该已经醒了。他洗漱好，刚拉开偏殿的门时，宣王爷已经从屋里出来，一身玄衣，衣服的边角上绣工精细的云纹，腰间随意佩戴了一块皇家玉佩，低调的显示了主人的尊贵。墨色的发用一只紫色云龙簪子固定住，，斜飞入鬓的眉下是那双墨黑的凤眸，高挺的鼻梁，薄唇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叶景笙看着，不自觉的想起，以前有人跟他说过薄唇的人终归薄情，宣王爷应该也是个薄情的人吧

“走吧”

叶景笙点了点头，跟在了君囹莫的身后，往大厅走去。

他们到大厅的时候，裘烈和雒竹已经坐在那里了，一直等着王爷。门口有侍女行礼的时候，雒竹和裘烈就站了起来，等到王爷落座的时候才坐下。

叶景笙现在才知道原来雒竹和裘烈见到王爷是不用行礼。以前隐隐有感觉雒竹的身份和我们这样的影卫是不一样，不只是他和裘烈都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影卫训练，却可以成为歃影之一，还因为雒竹的行动从来不受限制，和宣王爷之间看起来也不像是主仆之间的关系。歃影这个身份也许只是为了掩盖他的真实身份吧，而裘烈则是受着雒竹的庇护成为歃影之一。

雒竹看到那个一直安静的跟在王爷身后的少年随王爷坐下的时候，略带诧异的挑了挑眉，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样子，倒是身穿红衣的裘烈看见叶景笙很开心，大大的杏仁眼笑的一眯一眯，想要跟叶景笙说话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端坐在他旁边的雒竹。被雒竹警告性的一瞪后，立刻就神色恹恹的开始吃饭，那表情突然让叶景笙想起了猫，一种可爱又软萌的猫，被欺负时只会委屈的哼哼。后来，叶景笙才记起，猫是一种你若踩到他的底线就会用锋利的爪子将你遍体鳞伤的动物。

早饭还未吃完，刘正就快步走进大厅俯在宣王爷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依稀可以听见入宫两个字。君囹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转头看向叶景笙，叶景笙立马会意起身，跟在君囹莫后面随他一起入宫。

出门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王府门前了。

那是一辆通体雪白的车，用上好的金色蚕线在车顶落下的边缘勾勒出海云似的水波纹，底下缀着些短短的流苏，随着风一晃一晃的，很是晶莹，流苏往下，也就是车身的右上角，纂刻着着宣王两个字，不仔细瞧是无法分辨到的，车子由两匹毛发黑亮，血统纯正的藏马拉着。

宣王爷上车后，当叶景笙被命令也一起进入马车后，他是诧异的，但后来一想既然是主子的命令也没有不遵从的道理。

车子平缓的行使，过了约一刻钟才行道热闹的东大街里，不知道什么原因，宣王府所在地可以说在晟訾都里是离王宫最远的，也是难得一块僻静之地。

东大街里行人来来往往，路边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唤声传入马车时，一直显得很安静的叶景笙此刻偷偷抬起那双红眸，小心翼翼的瞧了眼正在假寐的君囹莫，然后轻轻掀起了窗布，外面的喧闹声更清晰了些，叶景笙又回头看了眼君囹莫，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又安静的转过头看向外面。

卖早饭的摊主一边应着，一边在各个摊桌间忙碌着，卖鱼的摊主笑眯眯的对正看鱼的客人说“这鱼可新鲜嘞。”卖糕点的中年妇女在一个孩子殷切的眼神下，送了他一块糕点，孩子笑着跑开了，还有大清早就开始吆喝着表演的人。

叶景笙羡艳的看着，嘴角的弧度慢慢扬起，一圈一圈像水波纹一样扩大，漫上脸颊，漫过那双空无一物的红眸，整张脸像是突然鲜活了起来，真好呢，他想，这样平凡而又幸福的活着真好。

我要是也能那样活着也会很好的，母亲。

“原来你会笑啊！”君囹莫略带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景笙回头的时候就望进那人墨黑的眸，像是漩涡吞噬着他。

君囹莫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凤眼望去，看着那张精致的脸重新归回面无表情，鲜活的红眸一下子暗淡下来，他用食指抬起叶景笙的脸，仔细的看着，然后俯下头将唇轻轻划过他的嘴角，慢慢移到耳畔，轻声说道“笙儿，喜欢吗”

叶景笙偏过头，大脑还有些混乱，习惯性的保持了沉默

见状，君囹莫抽回自己的手，指了指窗外问道“喜欢他们么，或着……”尾音拖长了调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喜欢我么？”

“……”叶景笙摇了摇头，红色的眼眸里满是疑惑。喜欢?是什么呢？是母亲那样的喜欢么，如果是的话，那还是不要喜欢好了。

“不喜欢吗？”君囹莫看着少年地垂着头的模样，轻笑“那怎么办呢？我可是很喜欢笙儿啊，喜欢到，想要笙儿的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呐。”

少年还是低垂着头沉默，过长的白发从肩上滑落，遮住了大半的脸颊。见此君囹莫的凤眸里的墨色更浓重了一些，然后缓缓闭上眼假寐。

有些事得慢慢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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