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燎原 第二十七章 道歉

“艾所长，我是姚镇长的秘书林光辉，我在这里等了你半天了。”艾星被人拦住了去路，抬眼看去，却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鼻梁上架副眼睛，白白净净的，倒是跟程志的气质挺像。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今天已经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听他自我介绍是姚镇长的秘书，艾星就猜到他的来意，要么是代替镇长夫人赔礼道歉，要么是约出去吃饭喝酒，相逢一笑泯恩仇。她觉得这个姚副镇长太没有诚意，既然是赔礼道歉，就该亲自出马，不说负荆请罪，亲自来一趟还是要的吧。派个秘书来通知她一下，明摆着是在摆谱儿啊。

“抱歉，姚镇长吩咐，今晚一定要将他的话带到。他邀请你周六晚上六点钟在镇上的苗圩大酒店，专门摆宴向你赔礼道歉。请一定要到。”林秘书说完这些，竟然转身走了，留下一个背影给被雷得哑口无言的艾星。

“还有这种人！”艾星惊讶得半天都没有想好该用什么来形容这几个人。神秘的姚副镇长，未露面就给她带来了一个伤口，飞扬跋扈的副镇长太太，倨傲的林秘书。“如果程志也是这样的公职人员，我要让丫丫休了他。年轻人竟也有这样的态度，看来窗口那些态度差得令人发指的办事人员其实也该原谅。”艾星摇摇头，径自上楼。

“还是去吧，这种人得罪不起。”晚上和黄思雅说起这件事，虽然对这种人很鄙视很不爽，但黄思雅还是建议艾星去赴约。在乡镇，这样的地头蛇是惹不起的，想要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年，必须跟他们搞好关系。但如何应对场面，还是要靠自己随机应变。

“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当时就应该把辞职报告甩她脸上，潇洒地走人。”想到在超市里的经历，艾星委屈得直掉眼泪。运气不好的人，喝凉水都塞牙。平静地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王诗衍，还不明不白地将她视作仇敌。

“遇到这种奇葩，真是够窝心。不过小艾，已经到这一步了，就勇敢地应对吧。每份工作都不容易。你选择了求一份稳定的工作，那就勇敢面对稳定带给你的代价吧。”黄思雅耐心地劝解着艾星。这个傻姑娘，遇事一味地退让求平安，怕事儿，怕麻烦，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道理她也懂，却总是狠不下心。

这个夜晚，艾星又失眠了。想到这几天来遇到的事，内心不止一次地想退缩。从小如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工作在体制内，安稳而清闲，本以为再嫁一个翩翩君子，这一生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却想不到命运开始了对她一波又一波的考验。

拿出手机，想要找个人倾诉一番，却发现没有合适的人。钱浩明？他这几天倒是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柔情蜜意地聊天，可她却有些退缩。离开彼时彼地的环境，她有点抗拒再跟他保持密切关系，那些天的旅行经历如今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底，总怕会被人随时揭穿。

宋原依旧会不时地发短信或打电话过来，问她换了环境会不会睡不好，食堂的饭菜合不合胃口，网速快不快，或者发照片过来告诉她，窗台上的哪盆花开了，哪盆花谢了。这些生活中平凡得如沙尘一样的小事，才是她想要的。“你要不那样就好了。你快点改变吧，为我改变一下吧。”她抱着手机，看着宋原的号码，哭了起来。

纠结了半夜，直到窗外隐约有了光亮，艾星才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有敲门声将她唤醒。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宋原。

“天气凉了下来，我把风衣给你送来了。”艾星看到他手里提了个大纸袋。

“好啊，我还想着回家一趟去拿，实在不行就买两件，晚上起风以后很冷了。但是看了看，镇上的店里卖的都不喜欢。”艾星挤出一丝笑，就像平常夫妻那样对话，尽管感到别扭，但心里还是一暖。宋原还是记挂着她的。车子留给她开了，宋原是乘大巴车来的，一大早就出发了。

坐了一会儿，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话题好聊，随意说了几句别后情况，看看已近中午，艾星提议出去吃饭。

“食堂的饭菜还可以，我又不挑食，你知道的，但是很多同事坐在一起吃饭，就会聊起一些八卦，挺无趣的。我不喜欢参与，很尴尬。”坐在一家门脸小小的，但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小饭店，艾星对老公说起了她的烦恼。

“这种事情的确不好处理，参与吧不开心，不参与，显得你很不合群。偶尔也跟他们聊上几句吧。没有生存压力的人容易懈怠，不思进取就会变得越来越丑陋。熬上一年，我们还回城里。”宋原尽力宽慰妻子，这个小女人太软弱，不会处理这种复杂的人事关系，工作好几年了，并不懂职场中的弯弯绕。

“对了，我从进门就想问，你的脸怎么了？”宋原边吃边问。

“这个，唉，回去再说吧。简直恶心到死。”想到那个胖女人使出大力去抓她脸的那一幕，就感到内心快被愤怒撑破了。

一顿饭后，两人相处起来自然了一些。回到宿舍，艾星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宋原。

“嘘，罪魁祸首就住隔壁。”艾星尽量压低说话的声音。周末宿舍楼里的很多基层干部都回家了，没走的人可能出去玩了，楼里静悄悄的。艾星确定隔壁住着的张红艳没有出门，尽管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吃饭回来经过她门口的时候，艾星隐约听到门内有音乐声。

“老婆，你受苦了。你先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咱不干了，回家种种花养养草。”宋原伸手在艾星脸上的伤口处抚了一下，安慰她。很久没有这样的接触了，艾星竟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噗。”艾星被逗笑了，“你说的那是退休生活，我爸现在就是这样过的。我才二十多岁，还有事业要打拼。”

宋原脸上挂着笑，不再说话，但心情看上去很好。两个人谁也没有提到过去的事，都想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对了，晚上那顿饭到底要不要去吃？我一个人去赴宴，像是去赴死。”一想到即将要面对一桌陌生人，艾星脸又塌下来了。

“别怕，我陪你。上次程志陪你来过一趟了，相信这里的人不会太为难你。”宋原安慰道。

夜里没有睡好，艾星又补了个午觉，宋原上网玩。直到下午四点多才醒，赶紧起来洗漱化妆。两人步行朝饭店走去，大约是因为看着面生，也或者是因为艾星刚惹了个尽人皆知的花边新闻，两个人一路惹来了不少人回头盯着看。

“人都有窥私欲，别太计较了。”宋原虽嘴上安慰着艾星，但心里也挺心虚，心想自己万一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只怕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要把自己淹死。

陈秘书站在酒店门厅，正在同别人交谈，连说带比划，笑得很开心。看到艾星走来，马上变了一副面孔，面色冷漠地上前招呼，“在二楼黄山厅，请艾所长自己走过去吧。”看到旁边的宋原，他继续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先生，宋原，周末来看我的。”艾星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句。她也看穿了，这个林秘书就是个拜高踩低的人。

“哦？”林秘书倒是有点惊奇了，随即伸手请他们上楼。

刘小兵手里托着一个烟灰缸，站在一个包厢的门口，对面一位中等个子、精瘦的中年男人正在抽烟，边说着什么，时不时地将手里的烟朝烟灰缸里弹一下，动作干脆利落，闪着火光的烟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那个男人估计就是你说的副镇长了。”宋原悄悄在艾星耳边说道。他经历的场面多，能够一眼看出这些人的大致身份。能享受到有人为他托着烟灰缸的，应该不是一般工作人员。而就那个抽烟男子脸上的淡定从容和目空一切的神情，他断定那个就是今天请客的主角姚启明。

“哟，艾副所长来了。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请进吧。”刘小兵看到他们，热情地打招呼，然后回头告诉中年男子，“姚镇长，这位就是我们所新来的副所长，艾星。不过这位是？”他的目光看向宋原。

“宋原，艾星的先生。”宋原伸手过去与他握手。

姚启明始终没有开口，看着面前三个人的互动，同时打量着宋原，判断着他的身份。“宋先生是周末来看太太吧。放心，我们乡下人什么都没有，就是热情。”他掐灭手里的烟，刘小兵拿着烟灰缸朝垃圾桶走去，在垃圾桶边上磕了一下，烟灰漂起来一些，他抬手在鼻子边挥了一下，快速离去。

进到包厢，艾星扫视一眼看到，在座的除了他们几个人，还有副所长许若才，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人，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令她意外的是，张红艳竟然也在场。还说是向我赔礼道歉呢，给我下马威还差不多，艾星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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