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老掉牙的故事一样,我所要讲的这个故事的开头,同样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但事实上,我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早已无法仔细地回首往事,因此,已经记不得这个故事具体发生时间的我,也就只能用一句模糊的话来当作开头了。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曾经告诉我,有些事情记不得就记不得了,就这样让它无声地沉没在时光的大海中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我也就没有绞尽脑汁地回忆那段往昔。
但他也说过,有些记忆,那种能够在你心中反复冲撞,不曾褪去的记忆,是绝对不应该忘记的。
所以,我也就只能呈其吉言,将那些应该记下来的东西书写在你的身上----我已经不知道应该叫你日记本还是自传了,亲爱的笔记本先生(笑)。
言归正题,好吧,我最近的确有爱唠叨的坏习惯,也许我真的老了?要是我的那个朋友还在我身边的话,应该已经开始吐槽我这个已经不会这变老的奇特体质了吧?(笑)
但事实上,我的确已经老了。
【20年前】
如果我这已经开始不好使的脑袋还没有完全生锈的话,那一天应该是一个晴天,在那个时候的黑格,可不算是一个好天气。
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军方一定会把它变成一个阴天----而且还是那种阴云可以遮住整个天空,飞行员根本看不到黑格的阴天。而在我这种平凡老百姓眼中,晴天也不是个好天气,因为它意味可能迎来一整天的沉闷----相信我,防空洞里没什么好味道。
谢天谢地,这一整天都没有空袭,哪怕偶尔会听到头顶有几声轰咛,最后也会消失不见。
因此,像我这种狗胆包天的年轻人也就敢悄悄地溜出防空洞,干一些属于自己的事情了,好吧,事实上,是因为看到没有空袭的迹象,又不愿意浪费太多有用的仓库,军方半强制性的将我们赶了出来。
不过这样的好处就是,城市里所以还可以运作的公共设施也就随着人群的流动开始运作了,比如说我正在乘坐的这辆地铁,横跨整个黑格的它对大多数人来说可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我也是因为太过遥远的路途从肉疼的做了这个决定。
地铁上,全都是些戴着高脚礼帽,穿着别致的小礼服的贵族老爷小姐们,偶尔也有有些打着官腔的大小官员,吓的我一直缩着头,生怕看到他们鄙夷的眼光。
在第21个站----也或许是第22个,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有些记不得了。总之,在第二十多个站的时候,一个少年渐渐印入了我的眼帘,其实他也没什么特别,和我一般的年纪----至少当时我是这么以为的,黑色的短发,微微眯起的黑色眼瞳,无论哪一点,都只能说是平常,顶多说他的外貌中等偏上,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是无法吸引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目光的。
其实,真正引人注目的,应该是他身上那件太过平凡的衣服,那件衣服实在是……平凡过头了。
既不是看起来就高人一等的小礼服,也不是不怒自威的官服,甚至不是我这种在紧急时刻筹出来充数的晚礼服----当然是最low的那种晚礼服。
没过多久,我就已经开始听到身边的两个贵族小姐开始小声议论他,大体就是关于他究竟是不是逃了票的穷小子,其实她们几乎已经给出了答案,肯定是,只不过因为要刻意保持贵族风范而口是心非的帮他找了好几个理由----那些理由蹩脚的我都差一点笑了出来。
“下一站,AFR14号黑格城市公路,请下车的乘客注意安全。”
如果不是这阵如同银铃一般悦耳的提示音恰好掩盖着了我不经意的轻笑,我想,那两个看起来优雅无比的贵族小姐一定会将话题自然地转移到同样像穷小子一样的我身上,不去唠唠叨叨,一直讨论到我在下一站下车的时候吧?
不过,已经有人在无意间帮我免遭这一次口舌之灾了。
“哎呀呀,他要在这里下车啊。”
是的,那个奇怪的少年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地铁的门前,一言不发,好像是要下车的样子----赶巧的是,按照平时冬天上的规矩,这一站之后就马上要进行验票----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不过,他要在这一站下车,不更是确认了自己是在逃票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呢,珍丽小姐,或许他真的是刚好要在这里下车呢。”
地铁终于从高楼大厦间的阴影中飞快地冲向布满阳光的大地,任由刺目的阳光缓缓的爬进来,在地铁中投下一片金黄。
而我,则顺着这片金黄看向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铁门前的少年,他那一头漆黑的头发,被阳光照成了金黄,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看起来好面熟啊。
我又一次仔细地搜索了一遍脑海中属于自己的记忆,其中并没有关于少年的痕迹,与其这么说,不如说,在我的脑海中,我并没有发现任何与少年可能有半点关系的痕迹。
但不幸的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已经真切地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迷信自己的记忆,因为记忆不仅会骗人,而且它还会害人。
可惜的是,当时尚且年轻的我只是摇了摇头,将这个只有男生在进行搭讪的时候才会使用的感觉狠狠地抛出了自己的脑袋,然后悄悄地把自己坐在靠近地铁出口位置上的身子挪了挪,换了一个能让自己感觉更舒服一些的姿势。
“AFR14黑格城市公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注意安全。”
“好久不见,菲尔特。”
在那个悦耳的提示声再一次响起时,我听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顺着那个声音再次看向少年,却意外地发现,这一次,他同样也看着我,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如同萤火虫一般耀眼的光芒。
“一会儿见。”
在他已经从刚刚打开的车门中迈出后,我才终于发现他在与我说话,用一种连嘴都不用张开的方式。
而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他已经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消失在了那片金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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