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月天章 第十一章 忆前世

夜凡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石床上，石床旁边，那白狐坐在一边，正出神地看着自己。

“小昭。。。”夜凡起身，环视四周，这个卧室非常宽敞，十分整洁，宽大的石床，高大的铜烛台，简洁的石桌石凳，石桌上面放着一套茶具，仅此而已。

“这是你当年睡觉的地方，我看你喝多了，就直接将你带过来了，怎么样，还习惯吧。”小昭说道。

“习惯，怎么能不习惯呢?”夜凡说道，说实话这个地方他打心眼里喜欢。

“要不要吃点东西，刚才你和金大哥光喝酒了。”小昭说道。

“我不饿，”夜凡说着见屋中只有他和小昭，不见金大哥踪影，急忙问道，“金大哥呢？”他不能耽误了正事，那边夜家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金大哥啊，他酒量大着呢，现在还在那喝着呢。”小昭笑道。

“什么，还在喝？”夜凡听了大吃一惊，“他。。。他不醉吗？”要知道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他只喝了几杯就整整睡了一下午。

“他难得心情这么好，而且他也很少有机会喝到这样的酒，这可是当年你亲自酿造的百花醉，已经几百年了，是难得的佳酿。当年你和金大哥都好这杯中之物，要不是你刚才醉的不省人事，他肯定还会拉着你接着喝。”小昭笑道。

“邪月。。。。哦不，我当年是什么样的人？”夜凡很想知道这件事。

“唉，说来话长了，不过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小昭说着站起身，“夜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转身走出石屋。

夜凡听后赶忙起身跟在她后面，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位于中心空旷处的那张石桌旁，这石桌长约三丈，宽约一丈。异常宽大，用整块名贵石料制成，浑然天成，没有一丝图案，那十三把石椅也是一样，宽大的椅身周身光滑，上面铺有软草垫。中间正位摆有一把，两旁各分列六把。

二人来到石桌旁之后，小昭径直走到正中间那把石椅旁，按动石椅上的扶手，只听得隆隆声传来，石椅右上方的顶壁上一张石板缓缓下落，待完全落下之后，夜凡发现这石板上有十三节台阶，此处是一处密道，上面直通山顶，石板落下之后，银色的月光瞬间倾洒而下，直接将整张石桌照的一片光华。

“夜大哥，随我上去。”小昭说着走上台阶，夜凡也很好奇，这个山洞不仅福地洞天，鸟语花香，而且还机关重重，看样子当年的自己为建造这个山洞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山顶处，一到山顶，夜凡顿时觉得清风习习，豁然开朗，天上一轮弯月，繁星满天。好一处世外桃源！夜凡暗暗叹道！他现在才完全看清了整个山顶的全貌，整个山顶非常平整，山顶周围有七棵巨大的松树，松树长得十分高大，枝繁叶茂，古木参天。正中间处有一座凉亭，凉亭造型古朴，里面石桌石凳，茶盘茶具，一应俱全。凉亭正面，一块石牌悬挂其上，几个斗大金色古篆苍劲有力，气势不凡。

“望月亭。。。。。。好名字。”夜凡感叹道。看来自己当年也是一个风雅之人。

“夜大哥，别光站着看啊，咱们凉亭里说话。”小昭打断夜凡的思绪说道。

“好，”夜凡答应一声，和小昭缓步走近凉亭内坐下。

“夜大哥，喝茶。”小昭起身给夜凡倒茶。

“小昭妹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夜凡抿了一口茶水后将茶杯放下，笑着说道。这个小昭虽说是白狐之身，古灵精怪。但是却是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做事落落大方，滴水不漏。这茶水现在还是热的，这就说明小昭知道自己迫切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所以提前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着他醒来。夜凡对这个小昭的印象越来越好，也很庆幸自己当年能够救下她。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妹妹，夜凡打心眼里高兴。

“呵呵，夜大哥想听哪一段。”小昭抿了一口茶，轻声说道。

“当然是全部了，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夜凡说道。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样。话又说回来了，有哪个人不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呢，更何况得知自己前世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呢。

“救我之前的事情我可不清楚，要说的话就只能从救我那时候开始讲起，”小昭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想必金大哥已经跟你说过了，五百年前我本是一只普通的白狐。。。”

“等一下，”夜凡惊道，“五百年前？我不是转世才二十多年吗？怎么可能五百年前就救了你？”夜凡有些不解，打断小昭的话问道。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小昭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上一世活了多长时间啊？”夜凡问道。

“你从唐朝就开始修道，三百年前你才离世，你说你活了多少年？”小昭明白了他的意思，反问于他。

“唐朝？三百年前。。。。”夜凡算完之后一声惊呼，“天哪，我居然活了五百多年。。。”夜凡有点不敢相信。

“这也难怪，你现在是肉体凡胎，怎能够明白仙家妙用？”小昭解释完之后继续说道，“我自幼就住在西藏大雪山，每日生活无忧无虑，我父母自开灵智以后勤奋修行，从不伤害众生，只盼着能够有朝一日，能够度过天劫，白日飞升。然而灾祸却不期而至，那一日我父母带我外出游玩，不曾想半路碰到了一个黄袍道人，那道人正陪着一个王爷模样的人游玩大雪山。那王爷见我父母皮毛光滑，于是便搭弓射箭，想得到我父母的皮毛，不过我父母毕竟修行以近百年，射出的箭被他们轻易躲过，他们不想和人类有任何纷争，于是带着我转身就往回跑。谁想那王爷模样的人恼羞成怒，下令让那道人将我父母捉住，那道人见我父母已经修行近百年，竟然也动了抢夺我父母内丹的念头。此人修为不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追上了我父母，父亲他为保护我母亲，拼死与那道人争斗，为我母亲逃走争取时间，我母亲见此情形，只能含泪带我逃走，她怕那道人追到家中将我捉走，故意往反方向跑，无奈父亲虽修行近百年，然而只是本本分分的吸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并没有修炼厉害的打斗法术，怎是那黄袍道人的对手。。。”说到此处，小昭再也忍不住心中痛苦，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那道人将我父亲杀害后，很快就追上了我们，我母亲修为略高于父亲，她拼尽全力给我争取时间让我逃走。最后我侥幸躲到一个土洞之中，眼睁睁地看着那道人将我父母生取内丹，自己吞掉，然后剥皮去肉，将我父母皮毛赠与那王爷。。。。。”此时小昭已经泣不成声。

“啪。。。”夜凡气的拍案而起，怒发冲冠，“畜生不如！道门中竟然出现如此败类，小昭你别哭，等我解决完家事你就带我去找那老杂毛，我让他血债血偿！！！”

“已经不必了，”小昭说着擦干眼泪，止住抽泣，“那黄袍道人已经被你杀了。”

“什。。。什么，已经被我杀了，怎么回事？”夜凡满脸不解。

“我父母死后，那黄袍道人得了内丹和赏钱之后仍不甘心，还想继续找我，将我捉住送与那王爷当宠物”，小昭接着说道，“那道人阴险至极，知道我父母死后，我肯定会再次出来寻找食物，那时我年纪尚幼，在土洞中等了半天后发现外面没有动静，以为那道人已经远去，当时我又饥又渴，于是打算出去找吃的，谁知刚一出门便遇见了那黄袍道人，那道人见我以后，喜不自胜，高呼天助我也，朝我一伸手，虚空一抓，我当时只觉得一股吸力将我带起，直接朝着那黄袍道人的手中飞去。”

“可恶！”夜凡满腔怒火，怒不可遏。

“就在我马上被那道人抓住的时候，忽听得他一声惨叫，瞬间满地鲜血，我看向那道人，发现他的右手已被齐刷刷斩断，血流如注。断掉的右手在地上还保持着抓的姿势。”小昭说道。

“有这样的事？”夜凡惊道，“后来呢？”

“那道人失去右手之后，疼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这时一个白衣男子从天而降，手握宝剑，面色冷峻。那白衣男子接住从半空之中下落的我，将我抱在怀里，对那黄袍道人只说了一个字“滚!”那道人忍住疼，起身之后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这事没完。”之后便跑掉了。我当时由于惊吓过度，在你怀里就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凌云窟里了。”小昭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眼睛，一双眼睛到现在还是红红的。

“那白衣男子莫不是就是前世的我吧！”夜凡不解地问道，“不对呀，你不是说我把那老杂毛给杀了吗，怎么你又说让他逃走了呢？”

“你当时并没有杀他，是因为你并不知道他对我父母的所作所为，再加上我当时只有十几岁，刚开灵智，还不能幻化人形，口不能言，就是想跟你说也没有办法啊！”小昭解释道。

“那后来我是怎么杀死他的？”夜凡追问。

“后来我来到这凌云窟之后，由于思念父母心切，整日不吃不喝，日渐消瘦，你见我神情悲伤，又不能开口说话，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你做了一件常人都无法想象的事。”

“什么事？”夜凡问道。

“你直接从炼丹房里将千妖堂堂主聂青送你的灵丹拿出来喂给我吃，好让我幻化人形，开口说话。”小昭说到此处，一脸感激地看着夜凡。

“灵丹？”夜凡皱眉问道，“什么灵丹？”

“要知道这颗灵丹非比寻常，后来你才告诉我说这丹药是千妖堂堂主聂青亲自炼制，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炼制成灵丹十二丸，丹名百草丹，为了炼制此丹，用了近百种世间罕有的草药。寻常人吃了虽不能长生不老，但也能返老还童，青春永驻。若是修行的灵物吃了，能提升近百年修为，而且有一个好处，就是能让修行的灵物幻化人形并能化去横骨，开口说话。当年你曾帮聂青解决了一件让他棘手的大麻烦，后来你二人成为至交，在你三百岁生日那天他将这百草丹送你当做寿礼。没想到你想都没想直接就给了我，我至今还记得你喂我食此丹药时自言自语说的话，”小昭回忆道，“你当时一边喂我丹药一边说‘聂青，这白狐要是吃了你的丹药不能变成人形，看我不把你打回原形不可。。。。。。’

“这。。。”夜凡听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自己前世性格如此癫狂。难怪在祖宅时那天龙一听到邪月的名字时，眉头紧锁。

“再后来呢？”夜凡再次问道。

“我服完百草丹后不到一天身形就开始变化，三天之后就变成现在的模样了。”小昭每次想起自己不用刻苦修行就能直接幻化人形，都会感叹不已，真是应了老子那句千古名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自己父母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修行，结果却惨遭毒手，自己痛失双亲之后却因祸得福得到了这百草丹，真是世事难料。要知道要想修成人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天分再高也至少需要几百年才行，如果资质平平的话，没有上千年的时间根本就办不到。

“你幻化人形之后，是不是特别开心？”夜凡很好奇灵物修成人形之后是什么感觉。

“只能用喜不自胜来形容，你不是异类，不会明白修成人形有多难，也不知道修行之路有多苦，光是控制动物本能这一点就难以做到。这就好比你们人的七情六欲一般。清心寡欲，说来简单。就是你们人类之中，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小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拿我们白狐来说，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就会去捉那些弱小的动物来充当食物，这样就犯了杀生大戒，更有甚者会变作俊男美女去勾引人类，吸食魂魄，损人利己。如此修行下去的话少不了最后被天雷轰的皮开肉绽，形神俱灭。所以我能有幸服食百草丹，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百草丹竟然会有这么神奇！”夜凡惊道，“不过，这聂青是谁？千妖堂又是怎么回事？”夜凡追问道。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的前世邪月修为惊世骇俗，性格用金大哥的话来说就是三分正气，三分邪气，三分杀气，一分孩子气。当年你广交天下朋友，大部分都是非妖即怪。这些朋友当中，有三个人和你关系最为密切，”小昭说道，“最密切的就是你的结拜兄弟金大哥。除了他以外，剩下的两个就是这千妖堂堂主聂青和万仙楼楼主白升了。”小昭娓娓道来，“聂青，原身是什么我不清楚，只听金大哥说过他可不是一般的灵物，他天赋异禀，据说百年之内就已修成人形，如今修为已在地仙之上，统领千妖堂，里面都是一些山精野怪，数量不止千余。千妖堂堂规森严，高手众多。听你当年告诉我说，聂青自修成人形之后见天下众妖处境艰难，不是被捉妖道士诛杀就是被天雷诛灭，聂青见后心中不忍，于是便亲手创建千妖堂，目的就是约束和保护这些妖怪，让他们好好修行，最终修成正果。千妖堂堂规极为森严，禁止杀生，更不要说为祸一方了，如有违反者，立即诛杀，绝不容情。而且一旦进了千妖堂的话，任何道门中人都不能继续追杀，否则就是与聂青为敌，当年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道，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连日追杀千妖堂中一个蜘蛛精，结果却是为了用那蜘蛛精的外皮制作铠甲，并且强取内丹，用以提升自己修为。聂青听后虽没有杀掉这几名道人，但还是出手废了这几位老道的修为，与常人无二。至于这万仙楼楼主白升，”小昭接着说道：“我知道的就不多了，只知道他和你一样，亦正亦邪，修为已到鬼仙境界。”

“鬼仙？鬼也能成仙？”夜凡发现这修行界内新奇的事真的是不少。

“万物有灵，凡物岁久则为妖，物都能成精，更何况是鬼了。”小昭说道，“据说鬼仙能出幽入明，欲人则人，欲鬼则鬼。虽不能位列仙班，倒也是个逍遥自在之身。这白升与你当年的脾气秉性差不多。行踪飘忽不定，每次他来找你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吓到我好几次。”

“万仙楼，莫非有上万个鬼仙？”夜凡问道。

“噗嗤”，小昭忍不住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名字起的倒是好听，其实与其叫万仙楼，到不如叫万鬼楼，里面全都是一些暂时无法进入轮回的厉鬼冤魂，这白升和那聂青差不多，不忍心他们去为祸人间，做一些找替身之类的有伤天理的事然后就有了万仙楼。这万仙楼你带我去过一次，里面鬼气森森，和千妖堂差远了。不过白升这样做倒是功德一件，数百年来，征战连年，横死的人成千上万，要是都找替身的话，那可真是生灵涂炭了。”

“你每日都住在这凌云窟内，居然还知道人间的事？”夜凡很好奇地问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凌云窟虽说福地洞天，但我也总不能一个人天天窝在这里吧，那得多闷啊。”小昭笑道，“所以我时不时地就出去散散心，采采药，和那些山民聊聊天，听他们讲讲当今的事。这样的话，日子还算好过些。”

“如今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弱女子尽量少出门，”夜凡关心地说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我是怎么杀死那个老杂毛的？”

“呵呵，你关心我啊。。。”小昭直直地看着夜凡，柔声说道。

“这。。。当然关心，你不是我妹妹吗？”这小昭真是个善变的主，一会哭，一会笑，现在又来了个柔情万种。

“我服用百草丹变成人形之后，你用了十几天的时间才教会我人的语言，能讲话之后我就将我的身世告诉了当年的你。”小昭收回目光，继续说道，“你听完后就一言不发地出了门，一个时辰之后你就回来了，左手抱着我父母的皮毛，右手提着那王爷和黄袍道人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