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仙运 第六章 流云城内两心舒

师徒二人在隐心居安住。苏静刻苦修炼，郑殊却依然故我，有时见到苏静练习飞剑，青光缭绕，观其声势，竟已隐隐有与聚灵后期境界争锋之意。只是隐心居灵气稀薄，苏静修为进境十分缓慢。郑殊几次欲教苏静对弈，以为消遣，苏静浅尝则止，不肯专心。郑殊知苏静意在修炼，只得罢了。这日清晨，郑殊拿出上十万灵石给苏静，以为资助。

苏静不肯接过，道：“寻常门中四代弟子，一月不过发送百块灵石，而一块灵石入灵后期半个时辰即可吸收殆尽，除去生活时间，总有四五个时辰只能靠空中灵气修炼，更别说购买物品。三代弟子是一月五百块灵石，而聚气后期弟子吸收时间加快，一个时辰可吸收四块，修炼也不尽够，欲购买物品，须得攒存。二代弟子一月五千灵石，修炼有余，尚有积存。至于灵玉，柳国仙界本就不多，门中多用于奖赏，并不分派。师父如今给我这许多，以我四代弟子身份，怕是百年都分派不上。这如何使得？”

郑殊道：“你我比其他师徒不同，父亲本是故交，你也对我脾性。你出身本是富足，只因家中巨变，这才栖身于此。你走时匆忙，一概财物未带。既成师徒，便是缘分。以我这不能修炼的身子，难道以后还会收弟子吗？不给你，又给谁去？”

苏静道：“师父年纪尚轻，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况且你总要结婚生子，为后代留些钱财，也是应该的。如今师父都给了我修炼，以后怎么办呢？”

郑殊哈哈一笑道：“你师祖年青时叱咤风云，虽然不主动谋财害命，但总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撞到他老人家手上。几年下来，身家丰厚。后来镇守隔玉山，也是门中最大肥缺，爹爹给予我的，不过用于零花。后代子孙之事，自有他老人家操心。况且我身上还有，并不是全给了你。你既潜心修炼，我只好努力供应，以后说不定还要徒弟保护师父呢。”

苏静也笑了：“徒弟为师父劳动，分属应当。如此我便收下了，我如今一个时辰可吸收八块灵石。”

郑殊惊道：“难道你已步入聚灵巅峰？不对，聚灵巅峰也不过一个时辰吸收四块有余，难道已达小乘？这可了不得。”

苏静笑道：“哪有呢？我还是聚灵中期，不过当年我娘帮我挑选的功法特殊，叫做倍灵功。可吸收同境界修者两倍灵力，其中四分之一用于化解经脉损伤，另外的才可化作修为。这功法并非人人可修，非得体质阴柔者方可，否则灵气中暴虐之气无法化解，极易走火入魔。我今年已满十三，照常人而言，身量本不该如此瘦小，就是这阴柔之体的缘故。”

郑殊纳闷道：“我当年十三岁，身量未见得比你高。”

苏静扑哧一笑。郑殊道：“笑什么？”

苏静道：“没什么。”

郑殊道：“如此最好，你努力修炼，日后一应家务由我料理，也无不可。”

苏静忙道：“师父说哪里话来？师父对我恩惠已是旁人难及，怎能再废了师徒之道？况且娘亲曾说，修者夜以继日的修炼，极易走火入魔，效果得其反。我一日有五个时辰修炼即可。”

郑殊道：“明日我要出谷买些物事，你一人在家修炼。饿了自己做饭吃。”

苏静道：“门中规定，如非门派指定出外历练，弟子出谷一月仅可一次，并且须得禀明人事阁。”

郑殊道：“不错，今日可不正是六月初？这一月余忙于研究黑白之道，上月竟没出门。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苏静却道：“我也要去。”

郑殊道：“你去做什么？你不是迷于修炼吗？外面有什么好逛的？有什么要买的，说给我听，我给你带回来便了。”

苏静坚持要去：“我有了青云剑，也没什么要买。就是住得慌了，怕有碍修为进境，想出去透透气。”

郑殊拗不过她，只得带了她去人事阁备录，拿了用于开启谷口阵法的阵剑，一溜烟朝南面谷外跑去。

苏静年纪虽小，但功力不弱，笑盈盈的跟随在郑殊身后。

谷外最近城镇因流云剑派威名，直接叫做流云城，在柳国享誉颇高，城中凡人安居乐业。不少仙界各等门派亦在流云城开设坊市，以便交易各自所需。其中自以地主流云剑派为最。派中一些弟子资质不高，到得老来，自知修仙无望，便领了门派这份差事，来流云城开门设店，为后代计。其中盈利除交纳门派外，收入颇高。门派以这些人为派外弟子，已不供应灵石。城中凡人惯见修者，柳国仙界如今又是秩序井然，是以并不畏惧。

郑殊一直想为苏静制作一具威力比自己的更为强大的灵石铳，近日研究已有所得，此次出门，主要为了购买材料。师徒二人穿街过巷，步入一处流云剑派所开的器物店。

店小二乃是凡人，忙迎了上来，满面笑容道：“殊少爷来了，我这便去请掌柜的。”郑殊点了点头，随手丢了一块碎银给他。店小二大喜，一溜烟跑向后房。

不时一个和气又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在后房帘内响起：“贵客，贵客，殊少爷亲至，小店篷筚生辉啊！”

话间未落，只见帘子掀起，走出一个浑身肥肉的老者。郑殊认得是派外弟子周福，与自己爷爷一辈。修仙者寿命较凡人为高。若凡人身体壮健者寿可至一百，则入灵境巅峰修者可至一百五，聚灵巅峰者可至二百。小乘境界为修者重要境界，如可步入，寿至五百，大乘可至八百。周福早年勤到修仙，至六十岁时未入聚灵之境，资质极劣。自知修仙无望，遂向门派讨了这么个店面，开设至今。如今十年过去，竟被他以各种灵药，堆至聚灵境，得寿将近二百年。其子女虽不出众，但毕竟强高胜祖，如今在门内别人门下。

郑殊道：“周掌柜步入聚灵，可喜可贺。”

周福摇头道：“不值得一提，不值一提。倒是殊少爷越长越俊了。”

苏静看了郑殊一眼，偷偷一笑。郑殊知道苏静大礼谨慎，小处却对自己十分随意，只作未见。

周福道：“这位姑娘是？”

苏静答道：“我叫苏静，他是我师父。”

周福呵呵大笑道：“殊少爷收徒了，这可是天大喜事，待会老头自有一份心意送与令徒。”随即叫过小二，耳语几句，小二飞奔出门。

周福话锋一转，问道：“不知殊少爷所为何事？”

郑殊道：“沉香铁，乌金丝，凝寒玉，三样东西，贵店有没有？”

周福素知这位殊少爷兴趣特殊，也不过问用处，答道：“前两样本店一直是镇店之宝，恰巧三日前幸得凝寒玉。不知殊少爷要多少？”

郑殊计算一番，说了分量。周福道：“殊少爷新收弟子，老头子凑个热闹，给你打个九折，一共是十万二千灵石。

苏静一惊，她本也出自大家，见过世面，但此时见郑殊出手就是上十万灵石，也不禁瞠然。郑殊道：“行，你给备好。”

周福道：“殊少爷稍候。”自去忙活。

少顷小二已回，递给苏静一个精致包裹道：“这是掌柜的送与苏姑娘的礼物，请笑纳。”郑殊点头示意，苏静方才接过道：“多谢周掌柜。”

周掌柜的这时走过来，将装有材料的包裹递与郑殊道：“不必不必，应该的。殊少爷不少照料老头子生意，只怪老头子穷苦，否则这可拿不出手。”

郑殊一笑，付了灵石，告辞出门。

苏静打开包裹，郑殊愕然，只见里面清一色的女儿家用品，胭脂水粉，凤钗手镯，以至于梳镜眉笔，一应俱全。郑殊气道：“这老头太过小气，说是送礼，尽是些无用物事。”

苏静却笑道：“这也颇费了他一番心思，里面物事，无不是凡间之最。如凤钗手镯两样，已隐隐带有灵性。寻常人只怕有钱也买不到。”

郑殊道：“看来你还颇为喜爱？仙界之人，要这些东西何用？”

苏静笑而不答，心下却道：“这可省得我去买，就算我去买，也未必能买得这等品质。”

郑殊找了家锻造坊，将出材料和早已画好的零件图纸，叮嘱店家好生锻造。言明一月后来取。随后又顺手买了些日常所需，便欲返回门派。苏静道：“师父稍待，我还有些东西要买？”

郑殊道：“买什么？”

苏静不语，拉着郑殊奔向一处凡间衣市。郑殊奇道：“门中弟子不是有衣物供应么？如何还要自己来买？”

苏静却反问道：“门中自有饮食供应，师父方才如何还要购买各色调料？”

郑殊道：“这却不同，门中供应调料太过粗劣，只好自己来买了。但衣物我穿着很舒适啊。”

苏静笑问道：“不知师父今年贵庚？”

郑殊不疑有他，答道：“二十五了。”

苏静道：“师父平日很少与女子接触么？”

郑殊道：“我娘亲离去甚早，长大后一直忙这忙那，别说女子，连朋友也少。”

苏静忽然咯咯大笑，半晌方道：“师父给我些银子，在此稍待，我进去买些衣物，片刻就回。”

郑殊莫名其妙，顺手给了苏静银子，在门外等待。心中想道：“这丫头越来越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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