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仙运 第五十五章 山野言通

郑殊上得后山乱闯，意欲赶出野鸡猎杀。平时山间赶路间时有野鸡惊飞，此时欲猎，却半天也寻不到一只，正懊恼之间，终于杂草丛中惊起一片灰羽，直朝远处飞去，落在二十丈开外。

郑殊屏息敛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要将它活捉，炖将出来更为滋补。以他小乘境界修为，这一掩藏下来，丝毫声息也无。眼看自己已至那野鸡身边，那野鸡犹将头钻入草中，将屁股露在外面。郑殊暗笑，正要闪电出手，将它擒住。

手方伸出，忽然自己对面迅捷无比地伸出一只沾满泥巴的手，飞快地将那野鸡按住，掐住脖子拎在手中。

郑殊吓了一大跳，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竟还隐得有人，莫非是落英楼的弟子？他伸了头去看，又是吓得一跳。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的大胖子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正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说他身穿灰衣，其实也并不确切。那衣服的底子原是白色，只是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洗，看起来已成了灰色，料想再过得十天半月，不免变成黑色。

郑殊不由问道：“你是谁？”

那人一躬身道：“有礼！”

郑殊一怔，这人不回答自己，怎么见起礼来？当下还礼道：“不必客气。”心想这人或许并不欲向自己透露自己名姓，只好满心纳闷，却不便再问。他站在一旁呆看，要看这人是真来抓野鸡呢，还是来跟自己开玩笑。若是开玩笑，少不得厚着脸皮讨将过来，拿回去给苏静炖汤。

却见那人左手一翻，生出一缕火苗，右手拿着野鸡就地一拢，集起一堆枯枝燃起。又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匕，瞬间拔去鸡毛，将野鸡开膛破肚，去了内脏，也不清洗。用一根树枝串了，放在火上烤将起来，竟是要就地烤食。

郑殊见他拢柴生火，拔毛除脏，直至串起来烘烤，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这类勾当做得不少，已经熟极而流。

烤了不过盏茶工夫，那人便将野鸡取了下来，也不怕烫，撕下鸡腿便吃，啧啧有声。

郑殊看得目瞪口呆，眼看这野鸡腥血洗都未洗，而盏茶工夫，只怕连半生不熟也算不上。一个人要饿了多久，才能有如此食欲？他不欲再看，便待走开。

那人见他脚步移动，这才记起身边尚有一人，忙撕下另一条鸡腿向郑殊递来。手方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似乎颇为不舍，换了一个鸡翼，觉得仍旧过重，终于递给了郑殊一个鸡屁股。

郑殊欲待不接，人家一片盛情，不免无礼，若是接了过来，叫他如何吃得下去？只好说道：“多谢兄台赠食，只是在下方才已然吃得饱足，此刻实在是吃不下了。”

那人闻得此语，如听仙音，赶忙将鸡屁股缩了回去，扔进嘴里吃了。说道：“你这人不错，叫什么名字啊？”

郑殊答道：“在下名叫郑殊，兄台尊姓大名？”这是他二度相问。

只听那人又是一躬身道：“有礼！”

郑殊摸不着头脑，不料他问了别人名字，自己却仍然藏头露尾，只好回礼道：“不必客气。在下告辞！”

那人挥了挥手，他此时一只野鸡已吃得只余下鸡头，这才意犹未尽，站起身来向远处一扔。

郑殊心想：“这人好吃如命，居然不吃鸡头……”转念未毕，却见那鸡头所落之年忽然涌起一阵轻微的雾气，里面伸出一只手来，将鸡头接了过去，雾气消散，那里又如先前一样，没有丝毫不妥。这一来郑殊心里巨震，这明明是一个阵法，这阵法又显然不是落英楼所有，而是那阵内之人随手而布。随手布下一个隐匿阵法而让自己这位小乘修者丝毫瞧不出端倪，这份本身天下可不多见。

看这胖子留与阵内之人一个鸡头，显然是熟识。二人潜入这落英楼地盘，究竟所为何事？柳自如待己甚厚，如今更与李微有了婚姻之约，此事岂可置之不理？当下顿住脚步，朝那布阵之处行去。

那胖子追了上来，笑眯眯地道：“你也有这癖好么？我与你开阵。”也不待郑殊回答，挥手便是一道阵箭甩了过去，解释道：“我兄弟别的本事没有，阵法却是天下无双，你没我帮忙，只好干着急，一辈子也别想进去。”说罢对他神秘一笑。

郑殊急欲知晓那阵内之人在做些什么勾当，不及细想，忙奔入阵内。

一入阵中，郑殊又是一惊。只见阵内之人与那好吃之人各尽其妙，竟然长得极瘦，此时正猫着腰盯着一处，神情极为专注，不知在看着什么。见郑殊进入阵内，看也不看，只是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郑殊见他并无恶意，好奇之下，不由也凑过去瞧。

只见那人身前悬着一条尺许长的雾带，那人目光正透过雾带向山下瞧着什么。郑殊悄悄凑了过去，目光所及之处，不禁面红耳赤，一时间尴尬无比，忙抽开身子，不敢再看。

郑殊先前见这人专心致志的模样，以为是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此时自己看见，哪里是做什么大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幅香艳无比的旖旎风光，里面是一个女子正在沐浴，而这女子显然是落英楼弟子。

这山上相隔落英楼弟子居所将近二里，便算修者目力过人，也必然看不真切，但此刻看去，这女子肌肤纤毫毕露，宛在目前，显然是那雾带之功。心下不由暗惊：“这人十分猥琐，但阵法也确实了得。”他身居落英楼，不欲别人行此下作手段，当下暗运法力，抓住那人肩膀，一把将他甩了个跟头。

那人方自怒道：“你做什么？”转头一看是郑殊，不由惊问道：“你是谁？如何能进得我的阵法？必然又是那小子送你进来的，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郑殊冷声道：“看阁下阵法造诣，也算是仙界一号人物，如何行此下作之事，就不怕仙界朋友耻笑么？”

那人呆了一下，说道：“兄弟这话可说得有些不大对。其一，我算不得一号人物，其二，我所行之事不算下作，其三，别说仙界朋友不会耻笑我，就算耻笑我了，我也满不在乎。”

郑殊想不到此人回答得如此无赖，冷声说道：“你说你算不得一号人物，便不算一号人物罢了。你不在乎别人耻笑，那也由得你。只是你怎能狡辩此事算不得下作？”

那人认真道：“我从不狡辩。是你在说我所行之事下作，便应该由你来说，我行事如何下作了？”

郑殊冷笑道：“偷看人家年轻姑娘洗澡，这不算下作么？”

那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幅要与郑殊席地论道之势，先问道：“你是说我心性不正么？”

郑殊冷笑不语。那人却理直气壮：“先贤有言，食色（性）也。可见好色与吃饭一般，人所难免，我问你，你吃不吃饭？你敢说你见了年轻姑娘不动心么？依我看来，只怕不见得。”

郑殊一时说不出话来，又道：“那你不该偷偷在此观看啊。”

那人挽起袖子，问郑殊道：“你是觉得我在此看了那位姑娘的身体，便坏了她的清白么？”

郑殊冷冷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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