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仙运 第五十一章 静减清容

这日吃罢中饭，郑殊笑问苏静：“你钻研阵法一月有余，可有所获？”本料苏静必会愁眉苦脸，或者撒娇诉苦。

谁知苏静竟神态认真，颇有兴致道：“还没能有什么成就，但里面的道理大致弄懂了，日后只须痛下功夫。”

此言大出郑殊所料，不禁问道：“阵法何其艰难，你竟在这上面有天分？别不是怕我取笑，故作高深罢？”

苏静嗔道：“徒儿怎敢欺骗师父？阵法真有世人所说的那么难吗？我怎么觉得跟修炼难度差不离？”

郑殊越加诧异道：“莫不是你体会错了，不知其中精髓，反而觉得简单？”

苏静也没把握，迟疑道：“或许果真如此，再揣摩一月，若是无功，便不学了。”

郑殊深以为然。

谁天二十多天后，苏静忽然神秘兮兮地把郑殊拉到自己房中道：“师父你看。”

郑殊疑惑看去。只见房间正中一团氤氲薄雾，若有三尺见方，一只麻雀在其中扑楞飞舞。郑殊正待责骂苏静小孩脾气，忽然神色一凝，瞧出其中蹊跷来。那麻雀困在房中，按理会迅速逃逸，但不论它如何努力，却只在那雾中绕圈，怎么也飞不出三尺之外。后来气力用尽，只好掉在地上歇息起来。

郑殊张口结舌：“这……这是阵法？你布下的？”

苏静得意一笑，反背着双手道：“师父看如何？”

郑殊惊叹不已：“想不到你于此道有缘。”又正色道：“这是福份，不可轻易舍弃，日后宜勤学苦练，不负当年那位阵法宗师所望。”

苏静认真受教，又道：“这只是极为粗浅的阵法，如同炼器师造剑，只打出一个胚子，既未开锋，又未打磨。但我如今所知甚少，只能如此。”

郑殊鼓励道：“只得两月余的功夫，便能到这般地步，已是极为了不得了。以后精研，自有更大成就。日后家中活计，你不用理了，潜心用功就是。修炼也不可落下了。”

苏静早不如小时拘谨，欣然同意。又道：“师父天纵奇才，不如也来学学？”

这话说得郑殊心里痒痒，便道：“不如你先将其中道理大致与我讲上一遍。”

苏静兴致勃勃地说了开来：“绝世的天资，师父自然不缺了。阵法重在一个算字，须得一心一意，心无旁骛，计算何处灵气该当稀薄，何处该当浓郁。而其稀薄浓郁至何种程度，又各有不同。此事须得精于计算，而且极有耐心，每一个阵法布成，无不经过千万次尝试。”

郑殊所学重于理而轻于练，听得此道须得细细计算，已打了退堂鼓，及至听到还须十分耐心，正中其所病，摆手不迭道：“不学不学，我不是这块料子。还是你学罢，你学会了，也是一样。”

苏静不由咯咯娇笑，自知以郑殊的性子，实在不会耐心于此，他杂学甚多，若是一心用在这上面，浪费大量光阴，反而得不偿失，便不相劝。

郑殊叹道：“也只有静儿这等天资，这等算计，又这等细心之人，才适合学这东西。”

苏静听得郑殊夸奖，面色羞红，心里却欢喜无限。半晌说道：“那位阵法宗师，也是一位女子。”

郑殊道：“难怪，难怪！我就说天下没几个男子能有这等耐心。静儿努力用功，日后也成为那位前辈一般流芳后世的人物。”

苏静心道：“流不流芳后世，我并不在意，只求这辈子都与师父住在一起，带我玩儿，我就知足了。”想到这里，脸色温柔起来。

郑殊见她脸色，以为她想到那位前辈轶事，便道：“过去的人，不用多想了。”

这期间，郑殊经常看到李微在溪边支颐静坐，他心里伤痛，远远的瞧上一眼，便即走开。但这一眼，他却是日日必看。他也时常在心里责怪自己不争气，但性格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只好自我安慰：“她并不知道我天天来看她，自然也就影响不到他们夫妻之情了。我只是来看上一眼，有什么要紧？”所幸苏静醉心阵法之道，对此并未注意。

一日上午郑殊见苏静容颜大减，满是憔悴之色，不觉十分心疼，拉了她起来道：“刻苦用功，也不须如此，你看你把自己磨成什么样子了？”

苏静茫然道：“什么样子？这些日子我只洗脸，镜子也没照过。”忙取了铜镜出来，举在面前，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心里一个声音在说：“我怎么成了这幅模样？难怪师父不喜。”

其实郑殊只是疼爱，哪里在意她什么样子？但小女儿心事十分古怪，天下几人能猜想得透？

郑殊有些不解，只当苏静吓着了，安慰道：“以后用功不可不知时日。上午头脑较为清醒，便学二个时辰阵法；下午修炼三个时辰。余下的时间不可用功。今日到此为止，咱们出去玩儿。”

苏静听不得这个玩字，瞬间破涕为笑，忙换了衣服出门。

二人出门没走的几步，忽听呼呼风响，头顶上竟有小乘修者御剑疾驰。地面各处都是聚灵弟子，手持飞剑，大声呼喝。

郑殊情知必有大事，自己客居于此，柳自如既未前来告知，便不宜打听参与，拉了苏静便欲回去。

忽见一个小乘修者自空中落下，停在郑殊面前急声问道：“郑公子居住于此，这一二个时辰之间，可曾见到有人到这近边来么？”

郑殊认得正是落英楼榭主韦忆菊，她当日在言和会被褚长风舍命划了脸蛋，此时虽已痊愈，但一道醒目的疤痕宛然，显得有些狰狞。当下抱拳道：“在下方出得门，并未见到任何人影。楼中出了事么？”

韦忆菊却显得十分着急，说了声：“有扰！”又御剑而去。

二人心中在为纳闷，此时自然不便再行游玩，只好转回居所。

到得下午，忽听院外柳自如的声音传来：“郑公子在么？”

郑殊忙出去迎了她进来坐下，苏静泡了茶送上。

郑殊问道：“柳楼主光临，有什么事么？”心中猜测必与上午之事有关。

果听柳自如收起一惯笑容，说道：“楼中出了大事。真是……唉，真是……”

郑殊见柳自如隐有怒色，知道事态非小，连忙询问端的。

柳自如怒道：“吴斌自暴自弃，酗酒闹事，也便罢了。昨晚……昨晚竟趁醉冲入周兰榭主闺中，将她清白毁了。如此视我落英楼门规如无物，不斩了他，如何对得起周榭主？”

郑殊大惊，他虽对吴斌因李微之事微有忌意，但内心一直佩服他是条汉子，如今居然做出这等事来？看落英楼大张声势的样子，不似有假。不禁惊道：“竟有此事？那……那李……李仙子如何了？”

柳自如叹道：“她自从早上得知情由，一直在房中哭泣不止，她母亲怕她一时想不开，正陪着她呢。”

郑殊一直不知李微父母是谁，相交时不便相问，后来诸事并发，更是问不出口，此时不禁问道：“李仙子尊堂是？”

柳自如脸现奇色：“郑公子不知道么？微儿生母乃是杜护法。”

郑殊心里一震，脱口道：“杜如花！那她父亲是镇岳阁的李达人李长老了。”

苏静也闭目沉思。这二位大名鼎鼎，早在五年之前，二人便猜测郑飞羽诗中第三句必是写的这二人，此刻竟闻得李微是二人的爱女，都是面有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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