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仙运 第二十八章 不舍山林居久

郑殊自从修习诸般技法，对功法进行反思，竟又得益良多。只是此地苦无其他功法，不能如技法一般同修诸门，苏静所习又属偏门，是纯阴女子专属，并不适合郑殊。这日郑殊心想：“流云祖师曾言，大道三千，其理一也。是说不论何种学问，到了最深之境，都是一个道理，可以互鉴。我诸般杂学甚多，或能有借鉴之处。”

于是自思平日所学，或以书法下笔之轻重缓急印证灵气在经脉中流走，或以手工之互搭互配印证五脏六腑生克之理，不一而足。苏静见郑殊犹如陷入疯魔，一时手舞足蹈，一时双眉紧锁，种种情态，看得苏静偷偷笑了几次，吃饭时跟郑殊比划，说他如此如此。郑殊却茫然不知。

郑殊将所有学问与修炼之道一一印证，犹感不足。又出外静坐，或对游鱼沉思，察其游弋之道；或对飞鸟自语，究其飞行之术。以至于草木经风，重云布雨，无一不发他深思。此时他已陷入对学问的钻研之中，什么修炼，什么父亲死因，什么李微，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一日，郑殊方觉内心悸动，灵感不绝，只觉脑门一清，七窍通透，丹田内的灵丹跳跃不休，与他意念相通，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步入小乘之境。郑殊时年已将三十。在仙界之中，三十岁前步入小乘之修炼奇才不乏其人，但以修炼时间长短而论，郑殊当居首位。

郑殊身上无肉，嘴唇干裂，但精神却出奇的好。吃饭时问苏静道：“今日什么日子？”

苏静犹自沉浸在郑殊突破的喜悦之中，答道：“三月初三，距李仙子相约之期，尚有整整三月。师父真是不世奇才，四年之前，我以为师父五年而至小乘，难比登天，如今竟提前三月踏入，始信人之资质悟性出自天生，不是虚语。”

郑殊也感叹道：“对于钻研学问，我是一进去就拔不出来，生来就是做学问的料子，可惜生在仙界，身不由己。其实于人情世故，我可懂得不多。”顿了一顿又道：“或许不是不懂，是就算懂了，也不愿逆己而为。”

苏静年将十八，已长得亭亭玉立，闻言道：“待祖师与爹爹死因查明，李仙子嫁了师父，我陪师父师娘遁入凡间，专做学问，如何？”

郑殊道：“若能如此，当然最好不过。只是……”

苏静道：“只是李仙子未必愿意。”

郑殊笑道：“你也要嫁人啊，怎能陪我做学问？”

苏静却道：“师父你忘了？我说过不嫁人的。”

郑殊笑了一笑，心道：“我原先也没想过婚娶，但遇到李微之后，却不可扼止。情之一字，哪有那么简单？等日后遇到可心的人，自然便不想陪在我这师父身边了。”只是此话不必对苏静言说。

吃罢饭，郑殊仔仔细细洗了一番，着苏静相帮修了头发胡子，说道：“你快些洗碗，今儿带你出去玩玩。以你我小乘修为，剑技之精，附近山林尽可去得。”

苏静听郑殊陪她出去玩，兴奋得忘乎所以，洗碗时手一颤，竟把碗都摔破了。郑殊笑骂道：“没见你这么爱疯的。”

苏静却笑个不停，收拾了碎瓷，郑殊便要出门。

苏静却道：“师父稍待，我换件衣裳。”

郑殊无奈，只好等待。苏静直进去半天，才走了出来。郑殊一看，只见她换了一身翠绿长裙，正是去年夏天自己为她所购。头发梳得整整整齐齐，端正的插着一支玉钗。面上却并不施脂粉，脖子上挂着玉坠，腕上带着镯子。

郑殊打趣道：“快些，师父带你去相亲。”

苏静脸上红了一红，却又拿出一件素白袍子道：“师父，你换上这个。”

郑殊不耐道：“就在附近转上一转，换它做什么？”

苏静却执意要郑殊换起，郑殊拗不过，只得换了。苏静走近前来，将郑殊头发拢了拢，又将衣服拉得平整，退开来站在旁边看着郑殊笑。

郑殊莫名其妙：“这丫头疯了，好好的傻笑什么？”

苏静道：“我笑师父平日不修边幅，这一装扮起来，其实一表人材。”

郑殊敲了她一记，骂道：“竟敢对师父评头品足了？”伸手拉了她，又叫上阿素走出洞府。至于大牛，对二人的山间野趣全然不懂，不如由他睡觉练功。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山间野花开得遍地都是。苏静得其所哉，玩得不亦乐乎，忽然顿住脚，叫道：“有兰草花，咱们去找。”

兰草花是兰花别名，品种良多。但此间人所唤的兰草花，专指春兰，亦称草兰，山兰。春天二三月间，常开于野草深处，幽香阵阵，可达一里。因其生得隐匿，散香又远，故而十分难寻。郑殊本是出来散心，便随了苏静前去寻找。

直寻出半里，才被二人寻着，苏静欣喜不已，折下其中一个分枝，道：“师父帮我插在头上。”

郑殊道：“你自己插罢。”

苏静道：“我插不正。”

郑殊道：“你平时插钗子怎么插得正了？”

苏静振振有词，道：“插钗子时，我是对着镜子插的。”

郑殊说不过他，只好接过兰草，替她插在鬓边，苏静笑得跟花一样。

玩了半日，天色渐渐昏黑，苏静啊的一声叫道：“天要黑了。”

郑殊道：“天总是要黑的，疯了这大半日，还没玩够么？”

苏静意犹未足，道：“再玩一会罢。”

郑殊道：“待会天色全黑，妖兽来把你吃了。”

苏静笑道：“这半日来，只听得远远兽吼，可曾有一只妖兽敢近得前来？咱们师徒二人可是今昔不同往日了。”

郑殊既带苏静出来游玩，索性依了她，让她玩个够。阿素跟几步，便停下来看看二人，见二人完全没有回家之意，只好又跟着走。

再过得一会，天已全黑，苏静无奈，只好回去，心中不无遗憾。郑殊奇怪：“出来游个山，你随时可来，有什么好遗憾的？”

苏静道：“师父不懂的。”心中想道：“我一个人出来玩有什么意思？师父平日为了李仙子忙于修炼，哪里有时间带我出来玩？”

郑殊哪里知道苏静的小心思？带着苏静与阿素走了回去。

方回去洞府，只见大牛从厨下拿出冷肉正吃。苏静心下歉然，自己只顾着玩，却把大牛给忘了，忙接了过来，着手烹制。

吃饭之时，郑殊道：“原先在木桩阵上习练时，总不能十全十美，如今你我步入小乘，技法又有精进，说不定比从前要强。”

苏静道：“尚余三月时间，除了日常修炼外，不如就在那里习练各样技法。师父还要再学新技么？”

郑殊道：“不学了，把所学的演练纯熟最好，日后再学不迟。”

二人商定，每日上午打坐增进修为，中饭后习练技法。

次日上午，郑殊刚握了灵石修炼，心中惊异，跑去问苏静道：“你步入小乘后，一个时辰吸纳几块灵石？”

苏静看郑殊神色，知道他欲问何事，道：“我一个时辰吸纳八十块，师父只怕也得六十块罢？”

郑殊惊道：“如何这么多？聚灵巅峰不过吸纳六块，如今竟翻了这许多倍。”

苏静道：“灵丹产生灵慧，才算有了仙意。所以小乘之境，乃是踏上仙途的开端。前面的入灵聚灵，不过是根基而已。此时灵丹要孕养慧气，所需灵气数量颇大。并且自初期步入中期，可就没入灵聚灵之境那么容易了。每跨越一个小境界，实力便可倍增。”

郑殊道：“原先算一日修炼六个时辰，百万灵石可用三年之久，如今算来，二年便已没了。还不说购置器物。”

苏静道：“是啊，一些富贵的小乘修者，都用灵玉修炼。好在现在修炼有成，出去总能挣到灵石的。”

郑殊也不十分担心此事，便又去修炼。直练了半日，只觉灵丹中慧气毫无动静，比之聚灵境时可察觉到成效，差了老大一截。如此看来，就算从小乘初期步入小乘中期，以自己资质悟性，辅以极佳的修炼法门，都须三五年有余，更不说别的修炼者了，只怕十几二十年，也难突破一个小小境界。怪道小乘修者，年岁都已颇高。而且小乘之后，更是重于悟性，灵丹以修者自身灵识为主，以灵气为辅，逐渐滋生慧气。若是修者悟性不够，吸纳再多灵气，也是泥牛入海，半点作用也无。郑殊不由感叹仙路多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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