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殊坐在一个小坡上,举起酒坛仰脖痛饮。他此时只求一醉,丝毫不运法力相抗,饶是他量宽,四坛酒下肚,也已头大。他毫不止歇,犹自狂灌,待得八坛酒喝完,虽未醉得不省人事,却已不知身在何处。
他不辨东西南北,踉踉跄跄地到处游走……
郑殊好酒,但一辈子也未曾一次饮下这许多。此刻他宛如身在梦中,既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做了何事。
梦中似乎躺在一处棉花堆里,全身说不出的舒坦,又似身边飘过朵朵紫云,散发出幽幽香味。他一把扯过一朵,抱在怀里。那云朵却并非虚无缥缈,竟然有若实体,抱在怀中温软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郑殊猛然惊觉,只觉头痛欲裂,口中异常干渴。这种感受他已尝这不知多少次,知是醉酒所致。
他睁开眼来,看见一片粉色帐顶,身上盖着一床紫色的薄衾。心中苦笑:“必是我醉得不省人事,静儿将我扶到床上睡了。”心中微觉歉然。
正想起身,却发觉自己竟然身无片缕,想道:“这丫头,扶我安歇也便罢了,何必为我宽衣?虽然我犹如她父亲一般,但她已年逾二十,到底不便。”
方欲唤取苏静拿来衣物,忽然心中一惊,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静儿与我一般,偏爱水蓝色,家中所置被衾,皆是以此为底,这紫色的被子是哪儿来的?”越想越觉不对,忙四顾起来。
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房中虽然与平时一般颇为朴素,却微见杂乱。以苏静细心勤快,断不会如此。而且各种家具摆设都不一样,自己置于房中的笔墨等物均已不见,自己所躺的床也换了位置。
郑殊顿时省悟: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更不是苏静的房间。他一辈子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此刻身上衣物也无,不由十分慌乱。
正不知该静待人来还是该叫唤之间,忽觉门外脚步声响,房门打了开来,一个年将四十的凡间女子走了进来,笑问道:“郑公子醒了么?”
郑殊吃了一惊,看那女子形貌,依稀认得竟是当年与万老大聚饮时莺莺阁中的紫烟。忽然一首《鹧鸪天》在脑中浮现出来:一去芳华不可留,寒霜尽日锁清秋。借来天际宵宵月,照见心中岁岁愁。将素布,浣清流,沉浮舟侧说沉浮。自知此后归无计,误却今生万事休。
紫烟与他初见时,尚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姿色平庸,沦落青楼。此时再见,只见脸上添了许多风霜,可见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郑殊目瞪口呆,脱口问道:“紫烟姑娘,你如何在此处?”
紫烟见郑殊还认得自己,十分高兴,送过一杯茶来,笑道:“郑公子忘了么,八年前我跟郑公子说过,我娘家是北方剪月城的。蒙郑公子与贵童儿大义,赠我银两,开了一个浆洗衣物的小店,渐渐将儿子养大,并送他学了一门剃头的手艺,如今也能自给自足。我年纪已然不小,思家心切,便于二年前返回这里。平日仍然开着小洗衣店子。”
郑殊点了点头,问道:“你夫家如何了,没来找你么?”
紫烟神色黯然道:“他前些年不知去哪儿了,儿子也从没管过。虽去我娘家找过两次,但我没有理会。”
郑殊叹了一声道:“那你是不打算跟他过了么?”
紫烟道:“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儿子养大,如今这个年纪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去的。”
郑殊想起自己尚躺在床上,尴尬道:“烦请紫烟姑娘把我衣物拿来。”紫烟此时年将四十,本已不便称作姑娘,但郑殊当年如此叫惯,此时也没改口。
紫烟脸上道:“郑公子稍候。”说罢走了出去。片刻将郑殊衣物拿来,歉然道:“郑公子酒醉,吐得满身都是,我只好将郑公子衣服洗了。知道郑公子醒后要穿,我家中又没有男人衣物,只好在烘笼上烤着。此时还没有十分干。”
郑殊忙接了过来道:“不妨。”见紫烟仍站在当地,只得说道:“还请紫烟姑娘稍避一避。”
紫烟也不禁脸上一红,忙退了出去。郑殊匆匆将衣服穿好,心中想道:“我此时身上甚是干净,自然是紫烟帮我洗过了。这么一位女子,唉!”
一会紫烟端了一碗面汤进来说道:“郑公子醉得十分厉害,必然元气大伤,我家中贫穷,没有肉食,郑公子先喝碗汤罢。”
郑殊也觉腹中十分难受,接过来喝了。对紫烟道:“蒙紫烟姑娘照料,感激不尽,我与小童也居住于此,这便回去,稍时给姑娘送些银钱过来,接济一二。”
紫烟听得照料二字,脸上一红,忽然跑过去掀开被子,一把将床单卷起,揉成一团拿在手里。低着头道:“郑公子不必客气。”
郑殊便欲出门,路过紫烟身边时,鼻端飘来一阵幽幽香气,然觉得有些熟悉之感。细细一想,这不是梦中抱在怀中的那云朵发出来的香味么?他耸了耸算子,确定半点没错。紫烟房中甚是朴素,便连枕衾之上也无丝毫香味,那自己梦中怎么会闻见这么一阵与紫烟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气?
他越想越觉不对,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紫烟道:“紫烟姑娘,在下酒醉之后,毫无知觉。我没给你添麻烦罢?”
紫烟脸上更红,低下头去,半天才道:“没有,郑公子放心。”
郑殊观其形容,觉得紫烟必定隐瞒了什么自己的荒唐之事,又问道:“若是在下有什么荒唐之处,紫烟姑娘不必隐瞒。”
紫烟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郑殊道:“郑公子非要知道么?”
郑殊素来直性,说道:“不错,请紫烟姑娘直言。”
紫烟又低下头去,半天才道:“昨晚郑公子喝醉,迷糊中……”
郑殊微感不妙,催问道:“迷糊中怎么了?”
紫烟忽又不言,说道:“并没什么,郑公子还是回去罢,免得贵童子担心。”
忽然一线绿光自天而降,在郑殊头顶盘旋。郑殊知是苏静音剑,果听苏静焦急的声音问道:“师父,你在哪儿?”
郑殊忙回答道:“我在外面,稍候便回去,你先做饭罢,等我回去吃。”
紫烟自也见过修仙之人,并未惊骇,只是奇道:“公子收了徒弟,还是个女孩儿么?”
郑殊解释道:“便是当年那位十二三岁的童子,本来便是我徒弟,只是当时不便,改作男装。”
紫烟“哦”了一声。
郑殊又问道:“紫烟姑娘,我这人一向藏不住话,有什么事还请直说,我观你神色,必然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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