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星安 第二十七章 去向

忠诚？

忠诚是无价的，因为在记起的那一刻，只会让生命更加热烈下去，从无穷的天上到无尽的深渊，滑落、乃至浸在泥土里，消失、消失……突然就破碎了，也许——疑惑从来没有出现，因为早就蒸发，像泪水一样温暖。

所以珍贵，所以记起……所以心早就死了。

不然——怎么会有死心塌地呢？

不怀好意的花君卿武功是十分高强的，这点，他们还不太知道。听了安卓拉不经意的两句羞辱煽动，早已经是热血沸腾，再加上草包都能明白的赤裸裸威胁，谁敢不向前？

三两个心思活络，脑子有点好使的，万分紧张之中，不自觉的匆匆向后瞧了一眼，众人手心冒汗里彼此见了他们的动作，不由心中又有些安定下来——没事，怕什么，我们还有几万大军在后边跟着呢。

后来活下来的那几个聪明人，怎么想怎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可是那种感觉又无法说清楚，直到后来，成为了王国精锐，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赤卫，终于在扶桑伯候大战后似乎有点头绪了，火红的披风和战马是他们连成上千人的防线，放下的遮脸护具里眨也不眨一双双练就如冰一样、不为所动的冷漠，手中的长刀更是异常沉静，上千人步伐不乱的缓缓向前推进，凡是从前线溃散下来的兵士还有逃跑至身前的，沉静的长刀这才举起，顿时一片白哗哗的刀光，直到最后变成了漫天血红，晚霞里，披风猎猎的舌头，殷红四溅，不解饿、不解饿的砥舔长刀獠牙里塞着的碎肉，戾光的马眼更是大洞睁噬，那不紧不慢的脚步直把一截截残肢断臂踩得咔嚓连连，害怕，无奈，阵后的凶残友军比敌人的全力进攻还要凶狠，王国的健儿们，看着这些闲庭漫步，已经死灰一样的心去烧起了最后一把烈火，个个奋勇向前，不久，溃败的势头卷了回去，赤卫们，这才罢休。那一次，死在赤卫刀下的，不计其数，而在他们眼中，那大概只是王国几千只无名的稻鼠而已。

打扫完战场之后，他们似乎想起来又有些记不清楚，在遥远的年代里，在花明王说完雄鹰的带领下，在自己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的往昔日子里，身后大将军花无敌的几万大军，那滔天的气势，怎么感觉怎么有点熟悉，那模糊的记忆深处，大将军是否从来都是温和沉着？是否在那不动如山的清风自若里，就从那山中、从那巍峨阵营里，就在大家跟随明王大人为王国冲锋陷阵的时刻，他是否悄悄摆出了大队弓箭手？而那寒光闪闪的锋锐箭头，好像并不是对准敌军的方向吧？嗯？

于是这些聪明人连同那些头脑简单的赤卫汉子，在日后的岁月里，更是觉得王国四处都是敌人，就连看着大将军花无敌的目光，也丝毫不加掩饰心中的敌意，更是处处拼死护卫花明王，直到全军覆没……

呜哈——

看着安卓拉如此勇猛，真像是安卓拉再世，王国的雄鹰们，也终于激起了骨子里那种自古流传下来的悍勇，心里热血滚烫，安卓拉都不要命了？！我们还怕什么？呼哈！想也不想，拍着马风驰电掣就冲了上去，管他前面是什么，见人就杀便是，而有些人，心中自有机杼，丈着读过些兵书，又是个头目，领着人左冲右突，欲建不世之功，想法虽然很好，但是显有成功。虽然是敌军，但怎么也是王国的军队，实力根本不容小觑，未来的将军们，指挥千军万马的本事还没有施展，很快便被包围，死于乱枪捅死的大字不识之手。花君卿要是知道曾经死过这么多王国的栋梁之才，肯定是无比心疼。

而那些想法单纯，跟着花明王，或者想法不太单纯又很单纯，只是保护安卓拉的，大都安然无恙，及至后来，花君卿不太正常的脑子抽筋起来，杀得兴起，偏偏哪里危险冲向哪里，就差仰天长笑——尔等听着，吾乃天下第一高手！前面要是一座山，花君卿骑着马撞过去，且不说后边会跟着多少更加脑子不正常的，单是先他一步撞死在山上的人，都会不怎么少。而这些人里，绝对没有那些想法不太单纯的正常之人。

后来，赤卫大营里有个故事，大致是说：有一天，安卓拉花明王去打猎，领了大片人马，其中不乏王公贵族，安卓拉兴致勃勃，大家也是异常欢喜，毕竟放松一次不容易，大大的林子里，个个追鹿围熊，捕兽猎禽，好不欢快，到了最后，安卓拉回身一看，格外纳闷，挠了挠头问后边的人：“好奇怪啊，怎么就剩你一个了？”那人骑着马，嘴里被塞着核桃，是个犯了错误的赤卫，双手早早捆了起来，长长的绳子绑在追梦的马鞍上，急急跟了一路，大人看了看他，嘟嘟囔囔着翻身下马，核桃终于从嘴里取了出来，却是口水直流，花明王都不忍心看他，只好手塔凉棚，向着远方瞧去：“小卫，你说说，他们怎么就把寡人忘记啦？真是的……不讲道理嘛。”那赤卫早就快吓尿裤子了，嘴里却是毫不含糊，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泰我王安，大头领箭法无双，那些人都被射死了……”赤卫大营，每一个赤卫都对这个故事知之甚详，新进的赤卫，都会有一个老资历的赤卫先给讲这么一个故事，然后再安排住的地方，这是赤卫大营花明王都不太清楚的传统，而几乎所有的新职赤卫，都会说：“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骗俺。”而几乎所有讲这个故事的老成员们，这时，都会眼含刀锋，目光幽幽得盯着他们，然后缓缓接道：“俺就是那个小卫。”但凡下一刻表情有那么一丝让人感觉不对，这些心狠手辣的领怠们，马上手起刀落，看在他们能进到这里的份上，果断给个痛快。

领怠们讲到了这里，笑眯眯得看着眼前傻乎乎的小伙子楞在原地却是分外高兴，傻小子们吓得都不知道应该生出什么表情合适，有胆大的还敢问，问道：“大……大人，那些表情不对的，真得都来过这里？”

领怠们阴森得看了他一眼，语气轻飘飘：“他们——也是那张床……”

呲的一下，汗毛都立起来了，直往领怠的身后躲，又有点害怕的、勇敢得看向那张床，想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

领怠诡异的脸一下就到了门外，透过门缝，只留下了半张，房间里回音一片——俺就是那个被手起刀断的新人，那是俺的床——

那也是俺的床——

也是俺们的——

小伙子吓得长刀早已经拔了出来，神志都有点不正常，闭着眼，口中连连喝道：“别过来啊，都别过来！”随即，连使一十二路破敌刀法，满屋子刀光生辉，霍霍作响。

门外早挤了一群人，小声纷纷议论，这家伙胆子怎么比上一个还小，太给王国的雄鹰丢脸了吧……

又有人说，你当初进来的时候，恐怕也好不了多少吧。

花明王君卿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赤卫大营里每进来一个新人，都会说这里不干净，头天夜里议论纷纷，第二天就会炸了锅似的，集体疯了一样抗议，这群大头兵真是的，不干净不会自己打扫么？搞得自己每次都要从城里抽调大量的清洁人员，男的不行，还非要女的，太不像话了，成何体统嘛。由于支出过于庞大，花君卿觉得曾经有一批赤卫太过于不正常，白天飘飘忽忽，天天到了晚上，一个个睁着眼四处瞎晃悠，都不怎么睡觉，把他差点吓坐地上，还各种无理要求，所以一气之下，干脆调集了王城戍卫军近五万人马，直接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人等不许进不许出，没多长时间，由于过于饥饿，里边的人全部饿死了。

呼哈。

王国史称第一次赤卫覆灭事件。

花君卿是谁？谁是花君卿？

雅兰城一众在花明王眼里看到了倒影而出的那份瞧不起，这一下子点醒了花君卿，大旗一改，本将军一个，不就是瞧不起俺么？也不生气，照例洋洋得意，而每次跟着一起前去的那些王国的雄鹰们，他们羞愤难堪的表情就差甩到花君卿的脸上了，对此，花君卿撇撇嘴，一副根本没瞧见的样子。

带的这些人，功夫都不怎么好，带些功夫高的反而有些直觉上的不妥，每次到了帝国深处，今年可能没遇上，来年也许突然就会出来的‘强盗’，幕后指使到底是谁，到底要想要干什么？花君卿一直也没搞明白，总是这样不经意得出现，奔着自己而来，徒劳无功再折回，泄愤般顺便杀几个人，什么时候是个头？今年一瞅花君卿不在，明年还来，日子真是没办法过了。西夏人又不是韭菜，脑袋割了还能再长出来，真是岂有此理，心中气恼，只好把那些仆随人等一减再减，后来差点全部找些死囚代替。

出了雅兰城没多久，和前些次一样，花君卿交代了一番，自己就果断开溜，直奔迷河而去。

但是好奇，始终是好奇，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西夏久远历，王度三年，花明王佯装以扮，随使进访，安抵御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