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时间之后,刘正风终于弄明白事情发生的始末。
“想你余沧海也是堂堂青城派之主,武林之中的顶尖高手,今日不但率先开口挑衅一名江湖晚辈,而且还亲自出手。最终不敌之下,不但不知收敛,还让我来为你做主。难道你也要我似你这般肆意欺辱一个晚辈吗?”
此时,刘正风在心里暗自对那余沧海啐了两口,紧接着便在脸上布满黑线,恨不得亲自上前抽余沧海一大耳刮子。更别说是他,此时身在正堂之中其他江湖宾客,哪一个不是和他一般心思?
“好了,沧海兄,今日乃是刘某设宴款待诸位江湖朋友的日子。不如就给刘某一个面子,暂时不与周贤侄计较。如何?”
刘正风强压下心头渐渐升起的怒气,温声劝解余沧海,道。
“罢了,今日我便看在刘兄的份上,暂且不与这周小贼计较。不过待刘兄金盆洗手大会之后,余某必会亲上华山,让岳师兄给我一个交代。”
这时,余沧海眼见场中宾客个个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知道自己如果在这么继续纠缠下去,不但会令自己声名狼藉,还会让青城派声名扫地。因此,他虽然在心里把周玄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生食其肉,生啖其血,但还是不得不开口答应。
接下来,刘正风命人把正堂重新收拾一遍,又给青城派换了一桌酒席,这才转身离去。
“周师侄,你是怎么得罪这余沧海的?”
待刘正风去后,定逸师太突然来到周玄身边,一脸关心的开口询问道。
“师伯可还记得江湖之中所盛传的福州城林家福威镖局被人灭门一案吗?”
周玄并未直接回答定逸师太的问话,而是突然开口提起前几日江湖之中所盛传的福威镖局灭门一案。
“唉,这桩公案贫尼自是听过。想那林家祖上远图公是何等威风,镖旗所指之处,江湖中人无论黑道白道无不闻风丧胆,退避三舍。未曾想到了林震南这一代,却落了一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这定逸师太毕竟不是一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而是一位执掌恒山白云庵多年的武林高手,江湖消息自是极为灵通。当日在听了林震南一家的遭遇后,还曾在心中暗暗感叹过。
“师伯可知此事发生的具体缘由?”
周玄脸上微微一笑,然后询问道。
“难道不是这福威镖局无意之中得罪魔教,方才被人一朝灭去的吗?”
这时,定逸师太突然疑惑的看着周玄,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嘿嘿,果真如此吗?”
周玄听了定逸师太的话,不由冷冷一笑。
“这余掌门其心可是深不可测啊。当日在福州城外林震南之子林平之,遇余沧海之子调戏良家女子,不由愤然出手,最终无意中将其杀死。后引出这余沧海痛下杀手,驱使门下弟子一朝将福威镖局百余人尽数灭去。”
周玄看了不远处正和其他宾客谈笑风生的余沧海,低声将福威镖局一案的始终向定逸师太解释一番。
“周贤侄所言可是当真?”
听了周玄的话,定逸师太脸色顿时一变。她至始至终都不敢相信,身为正道一脉的青城派掌门,会心狠手辣至此等境地,动则出手灭人满门。
“这狗贼……”
定逸师太心性虽然暴躁,但却深的佛家慈悲之真义,最见不得的便是这等阴狠歹毒的手段。如今,余沧海所做所为,算是正好撞在了她的枪口上。此时,只见她眉头一皱,脸上怒气一闪,便要寻余沧海问个究竟。
“师伯稍待片刻,”
周玄急忙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拦住。
“师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余沧海屠灭福威镖局虽是打着为子报仇的名义,却是对林家另有图谋?”
周玄笑了笑,道。
“哦,不知师侄话中何意?”
定逸师太虽然性情暴躁,但却非鲁莽之辈。这时听到周玄话中有话,忙静耳细听。
“几十年前,青城派长青子败于林远图的辟邪剑下。几十年后,余沧海处心积虑想要谋夺这门令他青城派上下无不念念不忘的辟邪剑谱。他先是暗中将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一一学去,并传给门下学习。待见此剑法与其林家祖上所施展的大相径庭时,便认为林震南并未习得辟邪剑谱之精要,因此,便暗中集结福州城中,想要寻机下手。这时,突然发生意外。余沧海之子死于林平之之手,这正给了余沧海灭亡福威镖局,谋夺辟邪剑谱的借口。因此,接下来便发生了福威镖局被血洗的情形。”
接下来,周玄将自己对福威镖局一案的分析,一一叙述给定逸师太。
“原来如此,贫尼竟不知这门血案之中,竟还暗藏如此玄机。”
待听完周玄的述说后,定逸师太心里震惊非常,不由暗自感叹出声。
“唉,天地万物,皆清晰明了,唯独人心深沉,难以测度。”
周玄再次看了余沧海一眼,口中不由发出感叹。
“贫尼深知师侄心性刚正,不知可想过为这福威镖局讨个说法?”
这时,定逸师太突然开口道。
“无凭无据,如何开口?”
周玄摇了摇头,接下来,两人尽皆沉默。
没过多久,酒席散去,众多宾客纷纷向刘正风告辞离去,只待金盆洗手大会召开之日再行相聚。
几日后,
这天正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众多宾客纷纷赶至刘府。到得巳时二刻,刘正风便返回内堂,只剩下门下弟子招待赶来赴会的客人。
将近午时,宾客们越聚越多,渐渐超过了八百之数。在江湖之中威名甚重的丐帮副帮主张金鳌先行赶至、接着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率领三个女婿紧随而至,剩下的如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也先后到来。
待五岳剑派先后坐定之后,众多宾客在先后推诿一番后,也纷纷落座,只待金盆洗手大会开启。
这时,忽然从刘府之外传来“砰砰”两声铳响,随后便是一阵鞭炮齐鸣,敲锣打鼓的声音。此时,众多宾客只见那先前消失的刘正风突然转出内堂,先是匆匆忙忙向院中宾客见了一礼,随后疾行几步,出了府院。片刻时间之后,便陪着一名身着公服的朝廷官员走了进来。
“难道这官儿也是高手?”
“这……这不是朝廷官员吗”
“刘正风身为江湖中人,怎么能和朝廷勾结呢?”
这时,院中宾客突然纷纷发声询问。
“好了,大家且静一静。刘师叔既然要金盆洗手,今日之后自然便与我江湖一刀两断,那么接下来他和朝廷中人来往,又与我等有何干系。”
此时,周玄正在静坐,突听身边宾客议论纷纷,口中所言多有偏激之语,忙吐气开声,为刘正风辩解几句。
“是啊,这位兄弟所言倒也不差。”
“正是此理啊”
“还是这位少侠说的对啊”
那些先前出言的宾客之中,一些人见周玄所言甚为有理,纷纷点点头,不再多言。而有些人则在见到周玄嘴巴微张之际,声音便传遍整个刘府大院,声音清晰悦耳,宛如就在耳边,顿时知道他功力深厚,不输一些江湖前辈,纷纷心生畏惧,不敢多言。最后剩下的,则看他为华山弟子,又代表华山掌门岳不群前来道贺,虽然想要上前争持一番,但先就在心里打起退堂鼓。毕竟,五岳连枝,同进同退,得罪一派,便等同于得罪其他四派。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最终没人有胆量去做。
“圣旨到,刘正风上前听旨”
这时,突然从院中传来一个声音。宾客们纷纷将头转向声音来处,就见先前那名被刘正风陪同的官员,一进刘府大门,便当中而立。随后有身后衙役双手高举过头,递上一份黄缎包裹的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那名官员轻轻拿起卷轴,开始诵读起来。
“微臣刘正风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官员诵读完毕,刘正风忙走上前来接旨。
“恭喜刘将军,自此你我便同殿为臣了。”
那名官员见刘正风伸手接了圣旨,忙走上前来,笑着恭贺。
“哪里,哪里,小弟还要谢过大人不辞辛劳,前来宣旨。”
刘正风一脸欣喜的笑道。
“方贤弟,把为兄献给大人的礼物拿上来。”
这时,身边一人听了刘正风的话,忙取来一个包袱,交到刘正风手上。刘正风接过包袱,随后又转交给那名宣旨的官员。那官员笑着将包袱接在手中,掂量一下,随后暗中打开一角,见里面漏出黄橙橙一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已经宣旨完毕,本官就先行告退了。”
那官员向刘正风点点头,然后转身带着门下衙役离了刘府。
待官员背影消失在门外之后,刘正风转身走到宾客面前,满脸堆笑,随后请诸位群雄一一就坐。这时,由刘正风门下弟子向大年从内堂端出一个金灿灿的黄金盆子,放在备好的桌上。此时,盆中装满清水,正是要备来金盆洗手之用。
“砰砰砰”
这时,从门外传来三声铳响,跟着砰拍、砰拍的连放了八响大爆竹。原来金盆洗手的时辰,终于到了。
“众位前辈,众位英雄,众位亲朋好友,今日正逢刘某金盆洗手之日,诸位能够赏面前来参加,刘某不甚欣喜。在此,刘某先行谢过了。”
说到这里,刘正风先向在场宾客作了一一揖。
“刘某自今日金盆洗手之后,便不会插手任何江湖中事。想必大家刚才也看到了,刘某既接下圣旨,便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此勤勤本本,奉公守法,已报君恩。今日,刘某还请诸位为在下做个见证。以后诸位来到我刘某之处,自然仍是在下的朋友,但那些江湖之事,是万万不会在过问的。”
这时,刘正风接着开口。
此时,在场的宾客见刘正风铁了心的要退出江湖,投入朝廷之中,心中五味杂成,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之间,场中竟无了声音。,
“刘师叔所言,正该如此。”
周玄看了看众多宾客的脸色,然后走上前来,率先开口,顿时将场中寂静打破。
“多谢周师侄了。”
刘正风见周玄开口,打破场中尴尬,顿时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师叔不必如此,自今日之后,刘师叔便与武林再无瓜葛。去留何处,便与我等无了半点关系。师叔是寻地隐居,还是入朝为官,都不过是自己选择,与我等毫无关系。”
周玄看着刘正风笑了笑,道。
“是啊,周师侄所言甚为有理。刘师弟还是准备金盆洗手吧,我等也好在旁做个见证。”
这时,定逸师太也在旁开口道。
“多谢,师太。”
刘正风感谢一声定逸师太,随后转向群雄。
“想我刘正风自入衡山派以来,功行浅薄,不曾为师门做出半点贡献。若非有莫师兄苦苦撑撑,我衡山怕要绝迹江湖。刘某自觉羞愧,此愿退出江湖,再不过问江湖之中的是是非非。他日若违此言,有如此剑。”
刘正风声色渐厉,待说完后,突然拿起一把长剑,用力一折,随后将断剑狠狠贯入一块青石之中。众人见此情形,顿时大吸口冷气。这柄长剑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由百炼青钢打造而成,这刘正风竟能单凭指力,将此剑折断,可见其指力之精纯浑厚,实已入武林绝顶之列。
“可惜,可惜”
场中宾客纷纷感叹一声,也不知是在感叹衡山派平白失去一名镇派高手,还是在为刘正风感到不值。
这时,刘正风拿眼看了看在场的群雄,随后深吸一口气,缓步来到金盆近前,伸出双手,向盆中探去。
“且住”
一声大喝凭空响起,一举将刘正风的手上动作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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