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姆 第九章 利亚姆

一颗巨树矗立在利亚姆眼前，仿佛一把巨大的利刃耸入天际。

“世界之树？”利亚姆从很远的地方，便看见了它的身影，抬头望着巨树，却怎么也无法将目光移开。

“我记得它叫……诺达希尔。”

“世界之树泰达希尔。”一旁的薇雅笑着纠正道。

利亚姆没有回答，也许他的记忆出了错误。

也许……世界之树难道还有两颗？利亚姆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他的头又开始难受起来。

他已经忘了自己跟着这两个树妖姐妹在森林里走了多久，有时他觉得她们俩肯定迷路了，但每隔几天出现的与之前天壤之别的植被又让利亚姆一次次地否决了这个想法。她们到底要带他去哪里，这个问题的答案看来已经很明显了。

利亚姆曾在他来的那个地方，听说过很多关于世界之树的故事。但他既畏惧这个庞然巨物，它像是一个巨大的魔鬼，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他落入口中；他又敬仰它，因为那是所有精灵赖以生存和信仰的神物。

同时，他激动不已，他不仅遇上了树妖，还正跟着她们前往世界之树的内部。

同样令他高兴的是，树妖数天前已经去除了禁锢他的咒语，他感觉到她们的敌意并不像初遇时那样明显。

当然敌意也只是指妮雅一个人，薇雅对利亚姆则一直抱有好感。利亚姆想到那天薇雅和他一同低声下气、好言好语地求妮雅解开自己身上的咒语时妮雅脸上露出的为难表情，不禁笑了起来，先前的头痛感也消失了。

听见笑声，两只树妖都转过头来看走在最后面的利亚姆。

“嘻嘻！利亚姆很高兴！”薇雅笑得像一朵美丽的花。一旁的妮雅迟疑着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又没说。

“我们要去那里吗？”利亚姆指着远方沉睡的巨树。

“我们去世界之树泰达米尔！”薇雅兴奋地重复道。

利亚姆没有再回答，三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朝着目的地前进。

几天的行程下来，他们离巨树越来越近，但利亚姆发现，森林也越来越荒凉，茂密的绿色不再是森林的主色调，取而代之的是和天空一样紫色。

薇雅告诉他说，他们正靠近幽影谷。幽影谷的树木拥有和天空一样紫汪汪的枝干，甚至连叶子也是绿色居少而红紫居多。

地面上倒是铺展开一派碧青，笔直的草丛中隐着或绯红或淡紫的小花，片片蕨草抽枝发芽，野猪、黑豹来往其间。远远望去，紫雾给小丘和密林涂上了色彩，恍若裹着一块异色的琥珀。

再往前，利亚姆发现三人已经处在巨树之中，抬头望向天空，茂密的古老树叶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麟麟的光，高些的树冠成了隐约的影子，浸没在这紫色的光华中。利亚姆惊叹自己竟早已进入了世界之树的内部，却浑然不觉，对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地方充满了向往。

又经过几天，身边的树木又开始由紫红色渐渐地变为原来的绿色。森林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只是这里的树比以往他们见过的还要高大，还要结实。

利亚姆发现森林间时常穿梭着各种动物，有些在平常看起来很凶悍的棕熊、豹子等，也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

有一次，一只松鼠甚至直接从树上跳入利亚姆的怀中，打了个滚便一溜烟地跑走了。这把利亚姆吓了够呛，却把一旁的薇雅逗得直乐呵。这一路走得很不自在，利亚姆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而前方的树妖却丝毫没有察觉。

终于，细窄的林间小道豁然变得宽阔起来。道路的两旁，时不时还放置着用黑色橡木支撑着的路灯。由于正值白天，利亚姆发现路灯内并没有灯芯，他不禁好奇到了晚上，这路灯靠什么发出灯光。这时，利亚姆看见前方茂密树林的缝隙里，露出些许房屋的房檐。

拐过一个弯，一座暗夜精灵的村庄出现在一行人面前。

这座暗夜精灵的村庄大小可以与一座人类的城市大小相媲美。高高的石头城墙如铁一般冰冷的竖立，高墙上巡逻的卫兵正来回观望着。城墙内一些修得很高的房屋的屋顶，止不住寂寞地露出来。

令利亚姆惊讶的是，如此浩大的城墙，居然没有城门。那一排石墙正中间，像被人挖掉一块似的，空洞洞的，就那样敞开着，唯有两颗与城墙般齐高的大树，分别矗立在左右两边。

利亚姆惊讶这城墙虽然如此厚重，但竟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如一名身厚重铠甲的骑士获取美人欢喜时散发出的迷人魅力。

正当利亚姆沉浸在这堵宏伟高墙时，三人已经来到门口，突然从城墙高处传来一声古老厚重的声音。

“是谁人——要进入——达纳苏斯？”话语拖得很长，声音巨大无比，仿佛是某种回响在利亚姆的脑海里游荡。

“是泰达希尔森林的守护者，伟大的塞纳留斯的女儿，还有她们押送的——犯人。”走在最前面的妮雅正低着头，回应着那个声音。

那声音没有回答，只听得一阵树叶翻腾的声音。利亚姆发现自己身边的大树，竟动了起来。

交错纵横的树根开始攒动，组成了一双脚的样子，树上的树枝也来回交错，一双长满树叶的巨手也逐渐成型。利亚姆看见茂密的树冠上，透出了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是古树守卫。

利亚姆脑子里一下子蹦出这样一个词语。但如此巨大的守卫古树利亚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不禁感慨，心里琢磨着这些巨树少说也已经在这站立几千甚至几万年了。古树守卫是暗夜精灵村落里的守护者，也是精灵一族当中最凶狠、残暴的生灵。

利亚姆的村落也有守卫，所以他并不陌生。它们拥有极强的生命力，深谙自然的魔法，能在一瞬间用树叶和枝桠将敌人包裹，令其窒息而亡，或是直接用锋利的树枝直穿敌人的咽喉。

“树妖。说出你们的名字。”利亚姆听见树枝弯曲的声音，一张巨大的脸庞已然出现在他们头上。

“妮雅。”

“我叫薇雅！”树妖们似乎丝毫没有被这庞然巨物吓住。

那张脸微微的摆动着，一双眼睛立马扫到了利亚姆身上。他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说道：

“利亚姆。”

那双看不见底的大眼睛再次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便缩了回去。利亚姆又听到树叶碰撞的声音，那双巨脚和巨手渐渐地消失了，古树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坚挺地立在城墙边上。

“愿艾露恩赐予你力量。”守护古树的声音再次响起。

随后，一片寂静。

利亚姆看见薇雅正盯着自己笑，“快走！”

三人穿过城门，来到了坐落于世界之树泰达希尔森林的暗夜精灵城市——达纳苏斯。

来的路上利亚姆就听薇雅说这里简直像个仙境，果不其然。在这片宁谧的土地上，自然的力量是那样的令人神往，城边的湖岸上有着雅致的桥梁，远看像水晶一般的水流就在桥下流淌，而落叶则静悄悄地为整个城市铺上了一层地毯，确实像一个世外桃源。

达纳苏斯整体呈四方形，城的中心是一片湖，湖中央有一颗看不见顶长得像熊一样的巨树。精灵们在树的下边铺上石头，将这里作为城里的银行，所有贵重的物品全部在这里保管。

石头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四座雅致的石桥，分别连向北边的塞纳里奥议会区和东北边的战士区、东边的战士区、南面的贸易区和西面一个发着幽幽红光的传送阵，那里有重兵把守着，利亚姆不知道通向何方。

城门在离东边战士区不远的地方，一行三人刚踏进城门，利亚姆便听见右侧的训练场上，英勇的达纳苏斯战士们在刻苦地训练，几个在队伍前端指点的人应该是他们的领袖。

精灵的建筑风格向来相似，达纳苏斯也不例外。房屋并不是用树木搭建，而是以活树作为依托。浅白色的楼梯盘旋而上，直通到最顶层，边缘镶着与房顶上一样的浮云花饰。

浓浓荫庇下，紫色的飞檐充满着古典韵味。几棵低矮的小树枝杈稀疏，缠绕着银蓝光球，利亚姆这才反应过来，这东西即是刚才在路边看到的路灯。

三人径直朝南走，穿过热闹的贸易区继续往南来到一座拱顶建筑前。这里就是侍奉月神艾露恩的主殿月神殿。

透过正门向里望去，神殿中间是一个喷泉，一尊神圣的女性雕像赫然出现在利亚姆眼前，雕像顶上用双手托着一块石盘，石盘正向四周喷洒着清澈的水。雕像旁边还有一颗不高的魔法树，树叶发出的光芒，将整个神殿内部都染成绿色。

穿过大厅一楼，利亚姆跟着妮雅和薇雅绕过曲折的楼梯，来到了神殿二楼。远处，利亚姆看见一个瘦小的女暗夜精灵正站在二楼大厅窗边，背对着他们眺望窗外。利亚姆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正是她，因为一股过人的领袖气息从那乳白的纱质外套下传了出来。

女精灵听见了他们的动静，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那一身宽大的祭司袍也跟着飘动。

“祭司大人。”两只树妖几乎是同时说出这一句话，他们恭敬的动作让利亚姆开始紧张起来。

“你们来了，比我预想的要早。”精灵的声音非常悦耳，沉稳而不失硬朗，颇有一位领导者该有的气质。她深蓝色的长发搭在双肩，前额系着一个半月形的装饰，紧致的面庞下长着漂亮的五官，耳朵比普通的暗夜精灵要长出一倍。颈上一颗发着光亮的祖母绿宝石同衣服上同样的宝石交相辉映。

“这位就是利亚姆么？”祭司问道，一旁的树妖点了点头。“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呢。塞纳留斯说他也是精灵，不是吗？”

利亚姆看见一旁的妮雅显得很拘束，紧张得不知如何回答眼前这位女精灵，而薇雅则一如既往地笑着看着他。

“祭司大人，”利亚姆恭敬地说道，“我来自一个很远的精灵村庄，或者说，我来自很古老的地方……”还没等利亚姆说完，女祭司便打断了他。

“艾露恩在上，但恐怕我现在无法帮上你的忙，因为你现在的状况真的太糟糕了，瞧瞧你自己，你在黑暗中到底昏迷了多久？还如此长时间地跋涉至此，我——啊，我应该先让你们去休息的！我已经被最近的烦心事冲昏了头脑。”女精灵带着歉意说道，于是马上吩咐手下的人给利亚姆安排休息的地方。

“好了，你们下去吧，明天我们再一起商讨。”说完，女精灵便转过身去，再次眺望起窗外来，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情正困扰着她。妮雅已经率先离去，薇雅牵着呆站在原地的利亚姆，将他往楼梯拉去。

“哦，对了，我还忘了自我介绍。”女祭司转过身子，轻轻地说道，

“我叫——”谁知，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还没等祭司说完，被树妖拉着离去的利亚姆突然开口：

“你是泰兰德，泰兰德·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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