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蚁裳披来重登临
红冕边城之内,本为红冕之王的鬼方赤命正自径直矗立在下首。而在其身旁,依次有赦天琴箕等红冕之人在列。
在众人的上首王座中,此时正坐着一个身披银甲战衣,以面罩遮掩口鼻的霸气王者,正自掩着头,似是在思虑着什么。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经青石露溶解钴鎏金封后,脱胎换骨重新归来的深海主宰,昔日妖市的蚁裳顾命龙戬。
坐在上首的龙戬不出声,在下首的七元面对恩人在前,亦是不敢有何动作。
就在众人具是陷入僵持之刻,却是被一声清旷诗号打破这斑斑沉静:
“九州烽火,豪侠几汰,江湖数载翻波态。故人在,故心在,竭力疆场黄沙埋。生,也相待;死,也相待。”
随着诗号的唱罢,但见赮毕钵罗身披赤色长袍,背负菩提长几,踏着威武的步伐,携着洛雨心款款而来。
“是赮与一名女子!”琴箕闻声寻至,看清来人,乃是昔日七元之一的赮毕钵罗。
深海主宰闻听是赮归来,故而抬起头,细眼观瞧这许久未见的徒儿。一番观摩之下,赫然发现,赮此时的修为,已然超出自己的预料,以自己的能为,已是看不清其深浅。
赮见到深海主宰已然恢复如初,甚是馨喜,故而道:“师......”
“师父”二字刚刚要脱出口,却是忽然想到,此时若是自己便道明龙戬的身份,难免有些为时过早。此事,还需暂且故作不知。故而,转口道:“主宰,此番能见你平安,赮便安心了。”
赮虽然临时改口,但那一个师字却是被龙戬闻听的真切,但见其面色微微有些动容,但随即又是复归于平静,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赮闻言,暗道龙戬果然是心细之辈,稍一思量,便道:“每次见到主宰之时,便会令我产生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那是一种对于亲人的怀念。赮的一生中,最为难忘之人,便是我的师父。故而,每当看到主宰之时,便隐隐感觉到有师父的影子。师父当年被奸人所害,赮曾屡次欲为师父报仇,讨回公道,但却因本事不足,终止功败垂成。赮常常会将主宰你,错看成是我的师父......”
龙戬闻言,不禁心头一颤。想不到如今已然是时过数甲子之久,若非因为机缘巧合,自己侥幸未死,怕是早就化为深海之中的一具枯骨。然而眼前这个自己唯一割舍不下的人,在他的心中,亦是时刻不曾忘却了自己,如何不令人动容?
龙戬此时很想一接面纱,与面前的赮儿相认,但终是忍下了这股冲动。如今的龙戬不是昔日的龙戬,如今的赮儿亦非昔日的赮儿。此番纵然只是隔绝着一层纱,却也是不敢点破。
为复仇而生的龙戬,此时觉得,自己不配做赮的师父。但闻龙戬说道:“你有一个好师父,但你的师父终究是已经逝去。过往云烟,亦是随着人之死,而化归虚无。你眼前的,只有深海主宰!”
此言一出,龙戬霸气威势一展,威慑当场。
赮见此,暗道一声无奈。但随即一想,既然你不曾愿意认我,我亦是不敢就此与你相认。如此两相逃避之下,倒也默契的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的身份,暂时的隔离开来。
故此,赮道:“主宰所言甚是,此番七元死伤离走已然过半。如今能够动用之人,怕是只剩下我与赤命、琴箕三人。”
龙戬闻言,心下猛然间怒火升腾,一拍座椅对下首赮等人道:“七元听令!此番定要查出,是何人动用钴鎏金封之法,欲谋害与我!”
此言一出,却是闻听赮说道:“此事不用查了,我既然能取得青石露,便是知晓了此事的缘由。那使用钴鎏金封者,乃是妖市的冥宰傲因,而在其背后指使者,乃是妖市当今的墮皇判神殛。至于此二人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乃是禁声之章战栗公。”
乍闻此言,龙戬如遭电掣,惊问道:“你是说,妖市如今已然被判神殛等人控制,而且背后黑手是战栗公?”
“不错,此事已然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不知主宰为何这般惊讶?”琴箕闻言,故而疑问道。
龙戬闻言,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判神殛......战栗公......那昔日的开天皇二世龙漪呢?他人去哪了?怎么会换做判神殛称王?”
赮闻言,叹了口气,道:“此间境况,大致如此,详情听说......”
赮将龙戬赴深海献刑之后,妖市的状况尽皆详述。闻听此耗的龙戬,不禁有些凄然。
想不到自己怀恨千年的兄长,却是在自己被判处献刑之后的不久,便已然辞世。然而久困深海之下的自己,却是傻傻的忿恨了千年之久。可如今发现,自己所思所想,尽皆是错。对比当年事情始末,便不难发现,致使自己兄弟二人离心者,便是判神殛与战栗公。其意图,很显然是谋夺妖市的大权。然而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之下,却是徒让仇人坐享江山,逍遥千年之久。
“判神殛!战栗公!此番我龙戬定不与你干休!”龙戬一声爆喝,随即一把撕下面罩,漏出昔日蚁裳顾命龙戬尊容。
赮虽是早知龙戬身份,但仍做惊讶,道:“啊!师父!真的是你!”
赤命与琴箕却是同时恍然,原来昔年于深海之中,救下七元者,便是妖市昔日的蚁裳顾命龙戬。稍一推想之下,便不难看出,七元之所以得以转生,怕是全赖赮之关系。这也难怪,七元中,只有赮保留着本来的躯体与面貌。
龙戬闻言,却是露出了久违的慈态,说道:“赮儿,原谅师父长久以来的欺瞒。之前,我只是觉得龙戬不配做你赮毕钵罗的师父。如今,发现自己受人蒙蔽千年之久,此番更是愧对吾皇......”
赮见此,赶忙道:“师父,切莫如此言语。妖市沦落至此,错不在师父。师父不认赮儿,赮儿便知晓师父必有苦衷。赮儿也不会怪,更不敢怪师父。如今能够与师父重聚,乃是大喜之事,赮何敢再有怨言?”
龙戬见此,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继而道:“身为龙氏家族的子孙,属于我们的江山,断然不能落入外人手中!赮,你这便随为师攻上妖市,夺回属于我们的江山!”
龙戬霸气一语,直摄在场众人心神。一股王者之威,荡然而出,无形之中,让人隐隐感到趋从。就连同为一方霸主的鬼方赤命,亦是不曾例外。
赤命闻言,却是说道:“主宰,你刚刚复原,攻打妖市之事,暂且还不宜操之过急。先前有探子来报,在通往妖市的海面上,筑起了一道鎏金障壁,将妖市与苦境隔离开来。我们要想攻打妖市,要先行破除这鎏金障壁的阻碍。目前首要,还是应该先行回去天朝的鎏金矿脉。”
“鎏金矿脉要毁,妖市必然要攻,这二者,都要完成!”龙戬威严一出,不容忤逆。
赮见此,赶忙上前安抚道:“师父,鎏金矿脉一事,素还真已然着手,同亨王谈判,相信不日便可取得成效。攻打妖市一事,若是我红冕边城与金瓯天朝结为同盟,拿回妖市江山,将指日可待!”
龙戬本是兼具王者应有的睿智与果决,闻听此言后,便知晓其中厉害,便一口答应道:“此事可行,但条件中,鎏金必毁!”
赮见此,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便先行赶去天朝,与素还真商议此事。待事情敲定,便会传书通知师父!到时,赤命便指挥红冕大军,驻扎金瓯天朝,共伐妖市!”
龙戬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口诵诗号,踏着沉稳的步伐,朝后殿而去:
“青山一发谁在握,当时初望,而今千载。蚁裳披来重登临,紫陌尘封雪已深。”
赮见此,便辞别此处,欲往金瓯天朝寻素还真。洛雨心自是随后跟行。
然则二人刚刚转身,却是被琴箕叫住:“且慢,琴箕与你同行!”
赮闻言,见此间琴箕也是无事,多一人更多一个帮手,故而便点头应下。
三人并肩,朝着金瓯天朝而去。
半途中,琴箕忽然叫住赮,问道:“赮,你为何不直接将青石露交给赤命,反倒是要河图到露水三千寻我?”
赮闻听此言,微微一笑道:“有你琴箕在,主宰的安全,便多一份保障。有琴声相辅,青石露的效果更甚。”
琴箕闻言,有些将信将疑,继而道:“当真只是如此?”
赮见此,摊了摊手,道:“不然呢?”说完,赮便转过身,但随即又是想起了什么,继而道:“在赮的心中,琴箕乃是最信得过之人......”
赮此言饱含深意。琴箕不是庸人,自是领会其中的意思。心下,不自然的升起了一股暖意。
而洛雨心见此,却是朝着赮一撇嘴,便不再理他。也不知道这丫头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然则此时,在妖市蛰伏已久的另一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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