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冥 誓言

浅灰莫来到堆积的尸体面前，缓缓地跪了下去。

“我浅灰莫为人类所作的恶性给你们磕头。”浅灰莫缓缓地磕下第一个头，话语掩盖不住浅灰莫内心的悲愤和哀伤，每一个听到的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浅灰莫内心的自责。

“虽然，我地位低下，不能代表什么，但是我是真心的为我们人类所犯下的罪行感到惭愧，我知道，我们屠杀你们，不过是源于私欲，可耻的罪行……我也希望我们人类与其他的种族和平相处，但是我如今实在难以阻止，但是我浅灰莫在此立誓！”浅灰莫直直的挺起腰板，目光似无比的坚定，而浅灰莫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再用全身的力气读出来的。

开始的时候，每个狼人都感受到了浅灰莫发自真心的哀悼和自责，也渐渐受到了浅灰莫情绪的感染，陷入到失去亲人的哀痛中。如今又听到无比坚定，至诚的誓言，大多数狼人不由得改变了对浅灰莫的看法。

人家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人家就知道为人类犯下的罪行而真心的忏悔，而一个孩子又能知道什么？孩子是无罪的！所以没人会管浅灰莫的誓言能否实现，也没有人真正相信浅灰莫的誓言会实现，他们只是看到浅灰莫许下誓言时的真心和之前的忏悔就足够了。

而此刻人群中的泠淋，露出笑容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她为族人正在逐渐认可浅灰莫的身份而高兴，而浅灰莫真心的忏悔也让泠淋感到没有选错人，但同时，泠淋又为浅灰莫此刻心中的自责而感到同样的痛苦，结果导致泠淋此刻的心情既是无比高兴又是无比的痛苦。

“你真的是那位高人？”忽然一个狼人在浅灰莫叩完头后喊道，而此刻狼人们都已经从刚才的悲伤之中平静了下来，唯一的疑惑就是，浅灰莫是否真的是那位所谓的高人。

如果不是，浅灰莫的生死仍是一个问题，毕竟浅灰莫知道了安依尔族的定居点，如果浅灰莫是那位高人，则浅灰莫可以打败所有反对他的人，但如果不是，那浅灰莫有五成的几率被狼人围攻。

“是，昨日的高人就是我。”浅灰莫右手一抬，一个巴掌大小的火球出现在，浅灰莫手心的一侧，同时又在手心的另一侧出现同样大小的一个水球。两股极热极寒的力量同时出现在一只手上，致使浅灰莫手心两边的温度出现了严重的失衡，堆积尸体的广场上顿时掀起了一股狂风，但是这股狂风的强度只能令众人重心不稳，还不至于跌倒。

狂风很快散去，因为这是浅灰莫的意念，浅灰莫发现即便是风的力量，浅灰莫也是可以操控的。

浅灰莫之所以不让狂风立刻消散是因为，泠淋之前提醒过浅灰莫，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证明自己，想让安依尔族认可自己是很难实现的，毕竟差点说服力，但现在，浅灰莫二者都有了，那结局就是另一个样子。

“高人，真是昨夜那位高人！”众人们纷纷瞪大了眼睛，露出狂喜之色。

“本来就听着这声音耳熟，还以为是昨天跟在高人身边的那个小孩呢，没想到，没想到，竟是解救我们的那位高人！”

“高人竟然如此年轻，世界之大，真的不敢想象。我们安依尔族何时才能离开这黑暗森林回到摩罗大陆？！”

有惊喜声，也有叹息声，但无论如何，安依尔族是不会去伤害恩人的。

“我们安依尔族险些对恩人出手，真是愧对祖先，违背了我们的祖训啊！”一个狼人不禁悲愤道。

“是啊，我们差点就要对恩人出手，恩人，请原谅我们的粗鲁吧！”说完，一个狼人就朝浅灰莫跪了下去，随后周围的狼人也纷纷跪下，现在的安依尔族已经彻底认可了浅灰莫的身份。

“别，别，叔叔阿姨们你们快点起来！我经不起你们的大拜，我不过是挽救了我们人类犯下的罪行，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浅灰莫连忙跑到人群面前，焦急的将跪在地上的狼人连忙扶起，浅灰莫哪里见过这么多人的跪拜之礼。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对恩人不逊，若是恩人不原谅我们，我们就不起来。”一个倔强的老婆婆说道。

“是，是，是。恩人不原谅我们，我们就不会起来！”跪在地上的狼人附和道。

“这，这，这……”浅灰莫顿时头大起来，“我原谅你们？我只是想来这里认错，让你们原谅我的，怎么现在成了让我原谅你们了？”

“真是头蠢猪。”跟着跪在地上的泠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甚至暗骂自己怎么叫他来了呢，照这样下去，天黑之前都可能起来，泠淋连忙站起来，也顾不上平时的淑女形象了，发现自从碰见浅灰莫后，就会经常生气。

“我以前从不发火，但是一碰见他，哼。”泠淋心中愤愤道。

“好了，叔叔阿姨们都起来吧，高人已经原谅你们了，你们快起来吧。”泠淋来到浅灰莫身边连忙说道。

“我原谅了他们？他们没犯错啊，我原谅他们干什么？”浅灰莫疑惑道。

泠淋一脸黑线，用胳膊肘狠狠地顶了浅灰莫的胸口。

浅灰莫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还懂得泠淋的肢体语言，识趣的没再说话。

“谢谢高人。”那位带头的老人缓缓起身，身边的狼人连忙搀扶着老人，而泠淋也上前去搀扶着。很快周围的狼人都站了起来，望向浅灰莫的目光，没有了敌意，反而是尊敬和友好。

“奶奶，父亲呢？”泠淋问道老人。

“他啊……”老人刚要说起，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淋儿！淋儿！！”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大男人冲了过来，身后跟着浅灰莫在门口见过的泠淋的两个叔叔。

只见男子黑黑的胡子留了一大截，方正的脸上写满了正直，一看就是性格粗犷之人。

一见到此人，浅灰莫先是震撼，之后又听到了淋儿二字，顿时将眼前男子的身形和昨晚狼人首领的身形联系在一起，心中不由得一惊。

“这就是泠淋他爸，未来的岳父？不，不，不，浅灰莫你怎么能这么想？泠淋不过是为了你救了她们的族人才对你好的，你怎么能有如此肮脏龌龊的想法呢？浅灰莫！”想到这，浅灰莫镇定了下来。

“淋儿！”大汉四处寻找着，直到看到了人群中的泠淋，飞一般的冲了过去。

“女儿，你去哪了？”大汉抓着泠淋的手，焦急的看着泠淋，生怕女儿会在此从眼前消失，“自从你母亲不在后，我就生怕你们会出事……”大汉边说，眼中还带着泪水。

“我靠，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大的人，说哭就哭？！”浅灰莫瞪大了眼睛。

“爸，我没事，我昨天是去找救我们的那位恩人了。”说着，泠淋就侧过身去，让大汉顺着那个方向看到浅灰莫。

浅灰莫连忙上前，抱拳鞠躬。但是浅灰莫实在是太小了，比泠淋还矮一头，如今又一鞠躬……

大汉一眼望去空空如也，大汉还以为那位高人在远处的树林之中。

“感谢前辈解救我族之恩，不知前辈高人可否让我们安依尔族见一下真容，日后也好报答！”大汉重远处的森林抱拳喊道。

半晌无声……大汉没有听见声音也不敢动弹。

“不知前辈在否？可容我族报答昨日之恩？”大汉又喊了一遍，忽然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

大汉眉头微皱，小声对泠淋说道：“女儿，这高人怎么不出来啊？”

“噗……”泠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父亲，最后扑哧笑了起来。

“首领，高人在这呢，您低低头。”在大汉纳闷的眼神中，周围的安依尔族人提醒道。

大汉的目光顺着众人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及腰的小孩站在自己面前，比泠淋还矮一头。

“这，这……”大汉瞪大了眼，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而此刻浅灰莫也一脸黑线的低着头。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僵持着。

“爸，他就是昨天救我们的那位恩人，女儿昨天出去就是想找到恩人，让我们好答谢恩人的救命之恩。”泠淋解围道。

“他，他，就是恩人？”大汉环顾四周，想让人告诉自己实在做梦，肯定是因为找到女儿太高兴，出现幻觉了，大汉这样认为。

但看到周围族人异样的目光，大汉还是转过头来，冲浅灰莫抱了抱拳。

“恩人前辈，安依尔族长在此谢过搭救我族之恩。”

浅灰莫一脸黑线，要不是站在一旁的泠淋看着他，浅灰莫就不给大汉什么表示了。

“没什么。”浅灰莫平静道。

听见浅灰莫回话，大汉将泠淋拉到身边询问了几句，然后浅灰莫又展示了一遍魔法。

“真是恩人前辈，安依尔族族长克拉里拜谢搭救我族之恩。”说完，大汉就要行三叩九拜大礼。

“别，别，别。”浅灰莫连忙上前搀扶，大汉态度的转变消除了浅灰莫之前的尴尬。

泠淋也在一旁搀扶着，结果二人分别搀扶着一边，克拉里刚要起来说几句，忽然一愣，看了看两边的二人。

感到大汉的一愣，浅灰莫和泠淋也是一顿，同事望见对面的双方，浅灰莫还好点，泠淋就感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氛，脸红了起来，急忙转过头去，竟发现父亲和周围的父亲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泠淋顿时羞的无处藏身，头也不会的跑了出去。

“嗯？”浅灰莫不明所以，而身为泠淋的父亲又岂能不知，克拉里的脸上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就变换了数种表情。

“咳咳。”克拉里回过神来，“还请恩人留下来参加我族为恩人准备的欢迎晚会。”

克拉里笑着，转过头去吩咐族人们好生招待恩人。

“本想亲自带领恩人参观，但是怕小女出事，还望怠慢。”克拉里的笑有些虚伪，但是浅灰莫并未在意什么。

待浅灰莫走后，克拉里召集了部落里的几人在暗地里举行了一个会议。

“老二，你先说说你的看法。”克拉里一脸忧愁的坐在椅子上，一扫之前的粗犷形象，更像是以为谋划事情的军师，克拉里不断把玩着手中的兽骨，回想着刚才和浅灰莫见面的一幕幕。

“依我之见，绝不能行妇人之仁，人类屠杀我族数万年，早已留下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我族已经濒临灭绝，经不起任何一点的风险，一旦被世人知晓，灭绝屠杀是轻，死有葬身之地都难啊！”被称作老二的男子悲愤道。

克拉里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换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中的兽骨捏碎，克拉里才看向另外一个人，说道：“老三，你呢？”

“我？”被称作老三的男子先是一顿，然后看了看老二，对克拉里开口说道：“那个人是个孩子，胸无城府，对我族也是非常友好，但心机短浅，警惕性低，容易被人利用，将来万一不慎说漏了我族的方位，恐怕我族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再加上人妖多变，随着不断地长大，那孩子对我族的看法未必不会改变，而到那时为时晚矣，还不如趁现在，及早动手。”

男子说话绕了一个圈，先是从反面来说，最后推翻，手段极其刁钻致命。

“……”克拉里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沉声道：“难道你没有其他的意见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个人站了出来：“大哥你不过是在害怕让自己的女儿伤心，所以迟迟不肯动手，不如让弟兄们先去问问人家是否同意娶你女儿，如果同意，就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准出部落，如果不同意……”那人看了看克拉里的脸色，顿了顿，“绝不能行妇人之仁，一切以族群利益为大啊，首领！”

说完，男人跪在地上，周围的一些人也纷纷跪下。

“一切以族群利益为重啊！”众人齐呼。

克拉里仍是把玩着手中的兽骨，没有说话，更没有去看跪下的众人。

在四周的气氛沉寂半响后，克拉里拿起手中的兽骨缓缓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意味深长的说道：“人家可是救了我们啊……”

“但是……”还没等说完，克拉里打断了他。

“但是什么？！若没有恩人，如今我们早就是拍卖场上的一堆烂肉了，我们的命都是人家给的，你们却要杀了救了你们的恩人？！”克拉里质问道。

“但是今日放过，将来就会有灭族之危啊！”一个跪下的人飞快地将话说完，语气无比的慷慨激昂。

“灭族之危？”克拉里惨笑，眼角不禁挂满了泪，“灭族之危？哈哈，当年你们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可是最终怎么了？逼的媛儿死在了人类的手中，就因为你们怀疑她，就让她去送死了？她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媛儿可是一个人类啊！仅因为是人类，你们排挤她，就因为是人类，你们就杀了恩人？！我们安依尔族曾经的善良，感恩都去哪了？！每天晚上，我都在反思，我们安依尔族还活着么？曾经的安依尔族的祖训都被你们忘的差不多了吧，对，是生存的残酷令我们忘记了，但是就算杀了恩人，我们安依尔族又还能活过几年？人类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我们很快就会无处藏身，与其活的丧失了本性，不如死的对得起良心。哪怕真被灭族……”说到这里，克拉里停顿了。

“哪怕真被灭族，遭灾昨晚，我们就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今天。”

“……”众人纷纷不说话，无论是站着还是跪着。

“我以族长的身份命令，今天在这里跪下的人，在恩人走之前不得离开半步，违者……”

“杀！”克拉里手中的兽骨顿时碎裂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