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杀手的心路笔记 4 白日梦

身心俱疲的我回到房里后倒在了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将军一改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温柔地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策马纵横驰骋在漠北一望无垠的草原上。这里，是当年他父兄战死的沙场，也是我们初次邂逅的地方。

很多人都知道，在我小时候草原上瘴气横行，不少人因此丢了性命。我从小身体就非常虚弱，整日被病魔纠缠的我，对自己的儿时记忆非常稀薄。我只记得，母亲的生活非常艰难，我们母女经常被人欺负，接下来，就是喝不完的苦涩汤药。

我只记得这些。我甚至不记得自己和母亲的姓名，连逐曦这个名字，都是将军替我取的。

所以，我无数次梦回这里，回到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回到他救下我性命的那一刻。

梦中的情景总是美好的，我梦见我们在漠北的草原做了一对普通的夫妻，白天，他出门打猎，晚上，我们就围着火炉，跟孩子们讲他以前的英雄事迹。

梦中的他不是位高权重的三军统帅，我也不是心狠手辣的美人杀手，我们卸下了所有的重担，成为万千普通百姓人家中的一户。

对，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但，这里对他而言应该是噩梦，因为，大约十五年前，也就是他和父兄初次上阵迎战蒙古大军那场战役结束后，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和他同时成了孤儿。我并不记得当时的战场有多么惨烈，我只知道，他救了我，还治好了我的病痛，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他不一样，他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变成了今时今日难以捉摸内心孤独的影子。

一阵敲门声，把我从美丽的梦境拉回到凄凉的现实。醒来一看，天已大亮。

敲门的是婉婉，这个饱受命运眷顾的女人。虽说她出身于青楼，赎身后也不过是一个大官家的下人，在一次酒宴上被将军看中后，那个大官就很豪爽地将婉婉送给了将军。她过门才一年，就生下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再加上她人长得漂亮又懂分寸知进退，自然是将军最为宠爱和信任的夫人。

所以，她的到来，多半是将军的意思。

“这是将军赐给你的。”她端来一碗汤药示意我喝下。

一定和昨夜的云雨有关，只不过，我想求个明白。“这究竟是？”

“将军不希望你有他的孩子。请你尽快服药，我还要回去复命。”

我听了这句话后愣在了原地，大户人家娶三妻四妾，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不外乎是为了昌盛子孙，以便家大业大的同时后继有人。将军的孩子并不多，可是他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连最后的希望都不给我……

终于，我明白了，就算是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我端起汤药一饮而尽，把空碗递给婉婉冷冷地说道：“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她接过空碗并未离去：“将军还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你。”

“说吧。”

“将军说，虽说让你以色来诱敌，但你的身体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工具。敌人中计的那一瞬间，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如果让他知道，你和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的话……视同背叛！”

“请你转告主人，说属下明白了，绝不会让敌人越雷池一步。如有违抗，但凭主人责罚。”

婉婉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是她脸上没有任何轻松之情，反而是一脸眉头紧锁的忧愁，我不知道，像她这样有地位有宠爱的女人，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她皱起眉头的？

就当一切从来没有开始过吧。希望，也从来未曾存在过。

从此以后，每当有任务派给我的时候，将军都会像鼓励或赏赐我一样宣她侍寝。如果一连几个月都没有任务，我就像被遗忘了一样弃置在角落里。当然，侍寝后的翌日清晨那碗苦涩的汤药都会准时送来。

他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

把我养大，教导我，只不过是做他的工具罢了。

就算对我毫无感情，我也想和其他姬妾一样，替他生个孩子，这样或许他会多看我几眼，这么小小的要求真的很过分吗？

还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惹他不高兴了吗？

我不是没有做过努力啊。

初次侍寝后，他赏给了我一些漂亮的衣物和首饰，毕竟，这些装扮之物，在今后的任务中一定会用上。

我大胆了一次，偷偷的变卖了一支发簪，换回了几匹上等的丝绸。

不擅女红的我连续数日废寝忘食穿针引线，终于做好了一件寝衣准备送给他。

夜已深，府里的人应该都休息了吧。我终于可以避人耳目踏出后花园，小心翼翼地捧着怀中的衣服，有些紧张的敲响了他卧房的门。

得到他允许后我满怀欢喜地踏入房门后，却明显感觉到敌视的目光。

敌意来自婉婉，当然也来自我的大哥哥。

他正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婉婉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也因为我的不请自来僵在了脸上。

“什么事？”他冷冷的问道。

“没什么……属下看您的寝衣旧了，所以……所以……”我低下头，打开怀中的布包，心情忐忑地双手呈了上去。

“拿走。”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将军，轻声点，别吵醒了纯儿。”婉婉提醒着。

我并没有收回双手，而是带着一点点不甘心争辩道：“属下花了很长时间做的……”

“本将军不要。滚出去。”他对我的违抗相当不满。

我咬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大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的站在原地颇感尴尬之时他怀中的女儿突然间哭了起来，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可爱的纯儿所吸引，不自觉地把手中的衣服放在了桌子上，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摸摸这个小丫头。

没想到婉婉一把抢过了孩子，一边哄着女儿一边以充满敌意的目光瞥向我，那眼神分明是怕我这个杀人如麻的妖女，会对她的宝贝女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还不滚？”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气，我不得不收回艳羡之情匆匆告退。

就在我关上房门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的房中传来了清脆的裂帛声。

竟然没有感到心痛。

我明明对他千依百顺仰慕有加，可是却始终得不到应有的回应和位置。

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却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只是反复说我是官奴后人出身低微，身份下贱才不配享有美好的生活。我不明白，婉婉的出身也很低微，可是我和她的生活，根本就是天渊之别。

我想，出身低微纯属是他的托辞，他的谎言之下一定还有真正的原因。再追问下去，他就不肯对我多言，甚至会大发雷霆。

他像是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一般，很快就娶了一对官家出身的姐妹为妾，就是之前来后花园兴师问罪的青卉和红眉，且对她们二人尤为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