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醒了!”
芸儿冲出屋子,朝楼下院中的人欣喜道。
三人冲上楼,看到床榻上微微睁眼的逍遥子,都松了口气。逍遥子迷糊的视野逐渐清晰,这才看清了四个人,微微笑了。
梅三针道:“小命算是保住了,该多加休息!”
逍遥子气息奄奄道:“多谢梅庄主救命之恩!”
梅三针一甩袖腕道:“哼!我本不想救你,可是你们这帮人——罢了!救也救了,多说无益!”
“酒!酒!酒!”
逍遥子艰难伸出手在空中招了招,芸儿正想递上酒囊却被梅三针一把夺过,自己倒是喝起来,见大家正望着他,他才道:“莫非想让他死?给他白水喝!”
芸儿只好到一杯水给逍遥子喂下。
“让他休息吧!有一个人照顾就好了,其他人都出来!”梅三针说完擎着酒囊大步出了屋子。
“师傅您安心休息,有什么事就叫芸儿!”
子默才与玄引下了楼。
院中,梅三针啃着一条鸡腿,丝毫没有理会下来的两个人,仿佛自己劳苦功高,一切理所应当。
两人坐下后,他将鸡骨头扔到桌上道:“人也救了我该走了吧?”
玄引道:“恐怕您走不了了!”
“这是什么意思?”梅三针颤抖一下,感到有些不妙,“莫非想杀我灭口?这就是你们这帮正义之士的作派?”
子默道:“梅庄主误会了,我们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此话从何说起?”
子默道:“前夜我杀三鬼时看到三鬼放走了一只信鸽,想必已经将我们的行踪禀报到了天玄山庄,天玄山庄的人一定会找到三鬼的尸体,到时候发现逍遥子没死,自然知道是你救的人。我想,以天玄山庄的做法,一定不会放过你!”
梅三针道:“这事并非我所愿,是你逼我的!现在你们可不能撒手不管!”
玄引道:“所以你走不了了,一定要和我们在一起才会安全。”
梅三针想了想,气得无以言表。
玄引道:“梅庄主,我师父什么时候能恢复?”
“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万不可再劳累,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他!”
玄引摇摇头道:“太久了!天玄山庄的人很快会找到这里!”
“那也没办法!他这时候走必死无疑!”
子默道:“你不是梅三针吗,想想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不想让他死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我们可以买下这家客栈。”
身后突然传来芸儿的声音。
“买下客栈?”玄引倒是有点惊讶,“难道我们要常驻?”
梅三针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你们化妆成这里的伙计确实可以躲一阵子!”
子默想了想道:“也没有其他办法,这事我去办!”
“那就拜托师兄了!”
梅三针突然道:“慢!我有个要求!”
玄引道:“什么要求?”
“我做掌柜的的。”
“什么?”芸儿吃惊不小。
“我救了逍遥子,现在梅庄也不能回,你们让我这把老骨头随你们奔波不如杀了我!买下这客栈送我也算是报答,我们也算两清!”
玄引道:“可你的名号在江湖上不小,恐怕没有谁不认识你,你是想死吗?”
“哼!我会易容术,到时候恐怕连你们也认不出我来。”
众人这才勉强同意。
玄引道:“也罢,现在可以通知花玲和萧纤若到此与我们会合了!”
子默与芸儿自然不知这两个人的来路,颇为好奇。梅三针却吃了一惊:“莫非你们当真要与天玄山庄拼个你死我活?”
三人谁也没说话,好半天芸儿才道:“他们是什么人?”
梅三针道:“绝世而独立,无情无欲,紫衣门掌门花铃,善用阵法,就连天玄山庄也难以驾驭。千手神刀萧纤若世代钻研机关之术,父辈曾为天玄山庄暗修地道,手艺精绝。可这二人都已在江湖上消失多年,你们又如何找到他们的行踪?”
玄引道:“你只是一个大夫,该做的是治病救人,其他的事最好什么都别知道!”
“小子,我吃的盐恐怕要比你吃的米要多,到时候别来求我!”
“到时候再说吧!”
子默已经走了,他已经离开大漠两年有余,这两年他放不下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他一定要回去看看。
大漠是子默的家,卜鹰是他师傅,回去恐怕是所有浪子的愿望,更何况还有一个姑娘在等他。
那是一个神秘的姑娘,五年前从中原腹部到了大漠,与子默一见钟情,并决定留在大漠。原本子默想带她返回中原,可她并不愿意,似乎中原是她的伤心之地。
疾驰的马背上子默千头万绪,他的脑袋里一直装着这个姑娘,虽然关于这个姑娘他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他深知自己喜欢这个姑娘。
还记得离开大漠的前一天,这个叫童婉儿的姑娘陪他看日落与他赛马以及赏月的情景。那些记忆是多么美好。
美好的记忆总是很有限,子默想到芸儿与玄引的相爱相依,心里的思念徒增。可他突然间预感到芸儿不是一个一般的姑娘,他难以想象一个女孩子与玄引分别后竟然能一个人去王城,还救了逍遥子和玄引。
子默又转念一想,童婉儿也是如此——江湖上的人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故事,并非每一个人的故事都能与人分享,有时候毫无所知的神秘会让大家的情感维系得更久。
雨后迷糊的月夜,空荡的街道上响起几道迅疾的马蹄声。这客栈已经成了梅三针的,对于住客他不想过问,反正易容后的他没有谁能认出来,他只想有生之年在这里平安度过,当然他想赚钱。
这一次他也易过容,化身为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
客栈的门被粗鲁地撞开,伙计打开店门刚想说“客满”却被来人一把推开,这一行一身蓑衣的七八个人直冲内堂,为首的是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将手中的马鞭扔到饭桌上,道:“小二,最好的酒,最好的肉,要足够我们吃!”
看起来这伙人并不缺银子,一锭金子朝小二手中飞了过去,当然小二便是玄引。
这伙人酒足饭饱便上了楼休息。
此刻夜半,夜凉如水,玄引为来人的马添好草料上了茅厕返回后园准备到偏房休息,可他突然看到几条黑影从楼上落了下来,等这几条黑影落定他才看清竹林掩映的小道上出现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十分俊秀,面色紧张,这几条黑影已将她团团围住。
“芸儿!”玄引恍然一惊,他不知这群身披蓑衣的人为何拦住芸儿:莫非想非礼?
然而芸儿却没有丝毫紧张,面对数人静静道:“几位这是何意?莫非这家客栈只有你们住得我却住不得?”
黑影转过脸来,玄引这才看清正是早些时候给自己扔金子的络腮胡子大汉,大汉道:“乖乖交出来吧!这东西不属于你,如果你交出来,我可以不杀你!”
芸儿摇摇头笑道:“不知这位客官什么意思,小女子倒糊涂了!”
“夏芸儿!”汉子大呵一声,看来已经生气,“怎么,你还要装?”
芸儿却诡异笑了笑道:“几位说的东西,小女子真不知道?莫非你们想打劫?”
“少废话!交出藏宝图,否则休想离开!”
芸儿冷冷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了,既然喜欢就过来拿!”
这络腮胡子大汉一挥手,四五个蓑衣人便围攻了过去,没想到芸儿此刻却身轻如燕巧妙躲过了几轮袭击,玄引颇为吃惊,他从未看到这样的身手,更不知这些蓑衣人会认识芸儿,还有什么藏宝图。
这是怎么回事?
十余个回合的交手后芸儿明显占下风,大汉一干人等攻势却越来越紧,奇怪的是芸儿明明深谙防御之术却丝毫没有使用,看起来她有能力对付,玄引只好静观其变以免暴露逍遥子的行踪。
突然芸儿窜出竹林却径直朝院中的枯井冲去,没等玄引反应人却已经径直落了下去,玄引正要惊呼,肩膀却被一个人按住,转身才看到正是逍遥子。
几个大汉冲到进口,只听到落水声,借着月光只看到井中冒出水泡。络缌胡子大汉望了望一挥手,一个蓑衣人便抓着水桶起落绳跳了下去,可好半天井内都没有动静,大汉又招了招手,一个人又跳了下去。
“有通道!”井内这时才传出一声。
大汉道:“追!”
几个黑衣人又跳了下去,可这连续下去三四个人后再也没有动静,好半天井中突然徐徐升起一道白雾,络腮胡子大惊退却几步。过些时候才看到起落绳子猛力摇晃了几下。
大汉道:“快拉上来!”
两个蓑衣人冲过去将起落绳费力拖出,等拖到井口才看到是自己人,两人将拖上来的人放到地上却发现这人已经瘫软,满脸漆黑,像是中了毒。
大汉道:“把其他人拉上来!”
二人又将绳子放下,这样连续拉出几个人来,这些拉出来的人也全都面目漆黑,奄奄一息。正当二人拉出最后一个人朝井中探望时,突然嗖嗖两声井里窜出了两枚暗器,正中二人臂膀。大汉气急从身后取出弓箭走到井口就朝井内射了三箭,井内再无声音。
玄引几次想要出手阻止却被逍遥子死死按住并捂住口鼻。
大汉以为射中正要叫人下去看看,不想一枚暗器突然袭来正中臂膀,大汉一个趔趄倒地,两个喽啰连忙扶起他。
大汉痴了痴道:“撤!”
数人连忙将几个中毒的人搬走,匆匆逃出院子。
玄引挣脱逍遥子冲到井口大呼,却没有半点回应。
正在这时院中的一个角落里突然走出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梅三针。梅三针泰然自若满脸堆笑走过来拍拍手道:“这下终于安静了!”
玄引一转头却看见芸儿正从楼上走下来,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玄引朝井口望一眼又回头望着芸儿痴痴道:“你不是跳进井里了吗?”
芸儿却答不上话来,逍遥子盯着芸儿摇摇头道:“跳下去的人不是她!”
“不是芸儿?可我明明——”
梅三针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恐怕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会易容术,我要变成谁都可以!”
玄引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刚才跳下去的是——”
“没错,正是老夫!”梅三针双手背在背后摇摇头,又望着走下来的芸儿冷冷道,“看起来你们很危险!因为就连你们也不知这个女孩儿究竟是什么人?”
逍遥子已经知道这伙人的来历,蓑衣之下的金丝蟒服骗不了他的眼睛:“锦衣卫为什么会来这里?”
玄引想到蓑衣人与梅三针化装成芸儿时的对话,痴痴道:“芸儿,你究竟是什么人?锦衣卫的人为什么找你?”
梅三针没好气道:“哼!皇家内卫专门为皇帝办事,找她自然是大事!”
玄引脑海里盘旋着刚才的画面,痛苦摇摇头道:“芸儿,你说——锦衣卫的人为什么追杀你?”
芸儿依旧一言不发,缓缓走到玄引面前道:“我只知道我从未害过你!”
“可是——”
“没什么,我既然和朝廷结了仇自然不能和你们在一起,否则没有谁能活过十日。”
芸儿说着淡淡笑了一下:“玄引,保重。”
玄引傻傻愣着眼睁睁看着芸儿缓缓走出院子。
“再见。”
再见,恐怕是最大的愿望,芸儿知道或许这一次便是再也不会相见,她忍不住哭了,脚步突然加快,人像一道闪电,彻底消失。
玄引感觉胸口很疼,伸手摸了一把却发现怀里的东西丢了,那正是他从孔兆言墓里得到的藏宝图。
一瞬之间玄引傻了,前所未有的混沌包裹着他:莫非与芸儿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此刻这场梦彻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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