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已然明白师傅与梅三针之前有误会一直未曾解除,所以今日自己来没少被消遣,此刻倒是对往事好奇起来。
“十八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
梅三针喝下一口茶,道:“十八年前卜鹰带来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其实当时我已经猜到——天玄山庄的高手受伤只要回到天玄山庄都会得救,来找我自然是因为再不能回去。我想既然都是死人,我试一试又何妨,却不想当真救活了这人。那一刻我即惊喜又后悔。果然,这二人前脚刚走,后脚这天玄山庄杀手便来找麻烦,烧了我梅庄所有草药山!还杀了我妻子!这笔债卜鹰这辈子也还不清!”
“可如今我师傅与逍遥子已经不是天玄山庄的人,并与之为敌,与你的仇恨目标是一样的。”
“休要信口雌黄!说,你想要我救谁?”
“逍遥子。”
“逍遥子?”梅三针撂着雪白的胡须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这小子命运这么不济!我已经救过他一命,莫非还要我救他第二次?”
“十八年过去,他已经快四十了。”
“哦?难道他不喜欢穿白衣服了?”
“那倒不是。只是再也不是当年的杀手逍遥子了。”
“我不救又如何?”
“他的徒弟会来找你。你是他最后的希望。”
“徒弟?”梅三针摇摇头,“你是在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如今天玄山庄控制了整个江湖,逍遥子想要改变这种局面,是在为整个武林着想,这是大义。您从阎王手中抢生意,这也是大义,却也是您的职责!再说烧你梅庄的是天玄山庄,更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么能把这笔账算到我师傅头上!你不能不救啊!”
“大义?我看是私仇吧!”
“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你救活的那些人被羽公子控制,成为杀人的工具或死在羽公子手里?”
“伸张正义?哼!这是你们的事,我只是治病救人!再说就凭你们几个就能撼动天玄山庄百年基业?”
“正因为力量微薄才求你伸出援助之手!”
“我已经老了!不想再沾染是非!看在你们还有一股正义之气,我今日放过你,你走吧!”
“这人你还必须去救,逍遥子那徒弟可不吃你这套,他说了,如果请不到您就回来烧了你的梅庄!”
“烧我梅庄?”梅三针气得跺脚,“他是何许人物?”
“刚出道便砍了云众坊雷鹏的手臂伤了天玄山庄第一杀手赵无极的人!”
梅三针沉默一阵,问道:“此话当真?”
“嗯。逍遥子便是被赵无极所伤,倘若不是逍遥子徒弟伤了赵无极我绝到不了您这梅庄!”
“能伤这两个人的江湖上不会超过二十个人,听起来确实是号人物!”
“虽然现在他刚出道,可说不定以后就是武林高手,倘若你救了他师傅,你还怕他满足不了你的条件?”子默加紧火候道,“倘若你不救,你这梅庄保不住不说恐怕连你以后都行不了医了!”
“我如何不能行医?”
“天下大义摆在你面前你却缩手缩脚,传出去你还有何颜面继续行医?”
“话是没错,可天玄山庄的势力岂是你我能估量的?”
“实话告诉你,这两年我们就呆在王城,天玄山庄各路高手两百余人尽丧命我们之手!江湖中还有那一股力量能做到这一点。梅庄主,你深居药谷本打算治病救人了却此生,却定下三不救规矩,其实根本就是在坐观江湖局势,如今局势就要大变,是你该做选择的时候了!”
次日,太阳初升,子默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辆马车之中,马车却在行进之中。子默不知究竟是谁在赶马车,问话也没人应,直到急行一天的马车停下,才用脚挑开帘子,这才豁然发现赶马车的人正是梅三针。
梅三针选的客栈很一般,他知道江湖上真正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就算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认得他。
可子默不仅担心梅三针反悔,更担心梅三针被天玄山庄的人暗杀。
倘若梅三针遭了毒手,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能救逍遥子的人。
夜有些凉,站在三层小楼可以看到整个镇子的灯火,这时候已是半夜,子默凝望着零星的灯火时心中想到了逍遥子的情况。他实在担心逍遥子等不到梅三针。
梅三针已经在屋子里走了一个时辰,他已经想过要逃走,可是一个人决定出门在半路又返回,下这样的决定很艰难。梅三针已经年过花甲,对他而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这江湖大义早已在他此生淡漠。可他绝不想死在任何人手里。
梅三针明白子默为什么不睡觉。天玄山庄的手法恐怕没有比他更清楚,在他年轻的时候曾为孔兆言看过一次病,可那一次之后他却再也不敢离开梅庄半步,这对于一个年轻人而且是医者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去留,这一次对梅三针而言是最难以抉择的事,两个时辰之后他的双腿酸软,想走已经太晚了。
子默要熬过这一夜,这一夜很难熬。
果然,他发现对面的屋檐上跳下几个黑影,这几个黑影实在太快,一瞬间已经闪到楼下。子默转身轻轻推开屋子,将烛火吹灭。
马车疾驰出镇外,夜风嗖嗖,马车里的梅三针已经被捆成粽子,一个时辰后进入官道子默才将梅三针嘴里的那块布扯了下来。
梅三针怒道:“你为什么绑我?”
子默打马疾驰,道:“怕你死得太快!”
“我好好的怎么会死?你是在故意捉弄我!”
“你是贵人,我绝不会捉弄你!”
“可你绑了我!”
“那是因为有人想杀你,如果不绑住你,你一定会趁乱逃跑,那个时候恐怕谁也救不了你!”
“什么意思?”梅三针心中不快,他实在懊悔出门,“我好好睡在屋里,没想到醒来发现自己被绑了而且倒在马车里,这你作何解释?”
“你睡着的时候杀手来袭,我绑了你用绳索将你吊到窗外,而后我引开了杀手,这才让你逃过一劫!”
“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梅三针早已气得鼻子眉毛绿,气哼一声道,“还不给我解开?”
“解开可以,但你得保证你要活着!”
“命是我的我当然要活着!”
“可我料到你要从马车窗口逃走,只要逃出去天玄山庄的人一定会抓住你,你必死无疑!”
梅三针实在气恼,没想到自己的退路都被别人说了出来,泄气道:“你怎么知道天玄山庄的人一定会找到我?”
“你应该知道天玄山庄有只红鼻子狗,这只狗能闻见三里之内的一切味道,你若落下他们很快会追上,想找到你,恐怕不会超过一炷香的功夫!”
“你是说红鼻子乌鸦欧阳赤龙?”
“没错。”
“他怎么到了这里?”
“赵无极的指令。赵无极知道他敌不过我们,但有一点可以让逍遥子没命。他知道这世上只有他自己和梅庄主你可以解逍遥子的毒,如果杀了你逍遥子必死无疑!”
“好狠毒的赵无极!”
“确实很毒!”
“可你完全可以杀了欧阳赤龙,为什么不这样做?”
子默摇摇头道:“我确实可以杀了他,但我杀了他的同时你也必死无疑。无论怎么样赵无极的阴谋一定会得逞!”
“他们来了很多人?”
“不多,但都是好手。杀你完全没有问题。”
“看来你确实救了我!”
“既然既认识到这一点,我可以给你解开了!”说着子默跳进马车解开了梅三针身上的绳子。
梅三针本想说声谢谢,可这实在难以开口。子默突然一惊窜出马车,因为他听到马蹄声很快但马车却很慢。
他窜出马车的刹那完全惊呆了,因为两匹马已经跑了,而且跑得很快,而拉马车的却是四个黑衣人。这四个人身材魁梧,力量也大得惊人。
梅三针看到子默的举动连忙掀开车帘子,当他看到那四个人的时候已经全身哆嗦。谁也不会想到刹那之间两匹马会变成四个人。
马车依旧在行进,而且是下坡,子默无法击杀这四个人,一旦出手马车必然翻倒如若坠下悬崖,梅三针必死无疑。
子默气急,猛然运力将刀身旋转同时一掌将梅三针打回马车。只见刀光一闪,马车顶盖已经被切开。子默一把抓住梅三针腾空而起,从马车中跳了出来。
就在落地的瞬间,四个黑衣人突然松开马车朝两边闪开,马车迅疾冲向山道石壁,瞬间粉碎。不等二人惊魂未定四个黑衣人却已围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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