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爷们 狼狈不堪的日子（5）

天近傍晚，远天的夕阳开始披上一层灰蒙蒙外衣的时候，李欣和覃菁终于回到他现在的住处。

那是位于北京老城区已所剩无几的一条叫后海南沿的胡同内的一间小平房，小时候的李欣，就是从这里长大的。

胡同，大杂院。

久违的李欣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现在，他又回来了。

绕了一个圈，又回来了，回到原点。

还是那句话，造化……

临近家门口，俩人一眼就瞧见，孟律师正坐在大杂院门口的台阶上等着他们。

半道儿上，孟律师和覃菁已通过电话，此刻，见她紧挽着李欣走来。孟律师便站起来，边拍着后臀上的尘土，边带着调笑的口气道：“行啊，这不还剩点什么嘛！”

李欣苦笑笑。

“估计我也快剩不下了。”覃菁笑道。

“就是剩不下，谁也都理解。谁叫走到这一步了呢。官司结了，陪了1700多万，还欠着600多万。这辈子谁跟这样的男人呀！能搀回到这儿就不错了。”孟律师冲他俩道。

覃菁不无得意地：“就是，还是孟律师看的明白。”

孟律师：“律师嘛，别的没有，就是贼。”

三人说着话，一溜儿进了院子。

孟律师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掏出法院的判决书递给李欣：“这是法院的判决书，判决还款的款项、日期什么的都在里面。你所有的财产都赔进去不说，还欠人家660来万。别说，也就这个数还吉利。考虑到你的生活必需，加上你妈名下的这间房子；平均有你三平米。法院就判你在这儿了。”

来到李欣的小屋，覃菁打开房门，三人进去。

一股潮霉味儿充斥在房间内。

空空荡荡，简陋的小屋内残留着几件八十年代的老家具，铺上摞着几件新置办的，可还没打开的被褥。

“昨天晚上我刚从孟律师手里接过钥匙，一大早就赶去接你，还没来得及收拾呢。我先烧点儿水。”覃菁说着，便去地上的脸盆里抄起个电热水壶，到水池子旁洗涮起来。

“行，承担起女主人的责任了。”孟律师又逗她道。

“那当然了，谁让这儿就给咱空出这位置了呢！”覃菁笑着回答说。

孟律师对李欣道：“昨天我刚跟你姐那儿拿来钥匙，晚上给的覃菁。人家还真行，看见没？半夜里，被子褥子什么的就采购来了。房子是惨了点，看怎么比了，反正就这个地儿了，你们慢慢收拾着吧！不常说吗，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哦，另外，我还得特别跟你交待一下的是，你还属于法院规定的，限制高消费的被执行人。听好了，你不得有以下消费行为——1、乘坐交通工具时，选择飞机、列车软卧、轮船二等以上舱位。2、在星级以上宾馆、酒店、夜总会、高尔夫球场等场所进行高消费。3、购买不动产或者新建、扩建、高档装修房屋。4、租赁高档写字楼、宾馆、公寓等场所办公。5、购买非经营必需车辆。6、旅游、度假。7、子女就读高收费私立学校。8、支付高额保费购买保险理财产品。9、以及其他非生活和工作必需的高消费行为。”

李欣靠在椅子边上，默默听着，面无表情得如僵尸一般。

“听明白了吧？这里特别需要注意的就是第九条，就是‘以及其他非生活和工作必需的高消费行为’这句话。咱们的法律就这样，属橡皮筋，人为因素大。什么叫高消费？成天红烧肉算不算？使用手机算不算？使用一百块钱买的和使用iphone玫瑰金的怎么算？你喝了口假冒的轩尼诗算不算。没法儿说，说算就算说不算就不算，一句话，小心点。以后有不明白的地方，再给我打电话。还有，我的律师费你还欠7万多。你现在这样，我比谁都清楚，逼你也没用。过去受聘于你，你也对我不薄，你就给我打张欠款5万的条子就行了，哪天有了哪天再说。”说到这儿，孟律师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和纸递给李欣。

李欣将桌子上的灰吹了吹，铺上，写起来。

写完交给律师，孟律师看后，道：“不愧咱俩打交道这几年，严格的标准欠条。说实话，李欣，我相信你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哦，至于咱们的聘任关系，就先放那儿吧，钱不钱的，也先别提了。有什么事，你需要了再找我。”

李欣默默点着头。

“那你们俩今儿就先收拾收拾屋子，再买点什么必备的东西，准备过剩下的日子吧。哦，有句话我还真的跟你说，我刚才坐台阶上等你时就想，你，肯定还有机会翻过来。除了你要还的债是660万外，你忘了吧？你们这个院是58号。660，是顺，58，是我发。预兆都在这儿呢，耐点心，有路必有丰田车，你就瞧好吧。我就点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拿捏吧。那，我就先走了。别送了，刚出来，好好歇歇吧。”

“孟律师，您喝口水再走吧!”覃菁道。

“不了，不了，以后踏实了再说。”

覃菁抢先一步，拽住了李欣，道：“你别去了，我去送送孟律师吧。”

听覃菁这么一说，李欣冲孟律师招招手，也就没出去。

覃菁给孟律师送到了门口。

孟律师下台阶时道：“我的名片你还有吧？”

覃菁：“有啊！”

孟律师朝院里扫了一眼后，诡秘地眨眨眼，认真起来地道：“那，哪天你不愿跟他了，找我，我可是对你一直……”

覃菁含蓄地一笑，“孟律师，我明白。”

“明白就好，那我，等着了。”

“呵呵，一言为定！”

恰好有辆出租车过来，覃菁送孟律师到车前后，两人招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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