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之劫 13.招人

喧嚣的云州城里，涛涛声喧，如潮流滚滚。粗粗一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一瞧，竟是些不同行业的人儿，从事着手头各种不同的活儿。大街上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争先呼叫，好不热闹。

熙熙攘攘的脑袋儿当中，却似乎又有一个落魄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醉醉醺醺的拨开了边上的人群儿，酒气熏天的晃晃悠悠往前踉跄而行。引得路人一阵惊叫，怪眼相看。那人嘴里念念叨叨的。“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语气尽是哀凉与嘲笑。

只见他，身形槁瘦，犹如枯木朽株。脸上的一道道沟壑深如鸿堑，白色胡须，直至胸前。虽已醉酒，两眸之光，却别样深邃。浑身邋邋遢遢，一件破旧的灰色道袍袭身，破烂不堪，甚是肮脏，看似不知有多少年头没有换洗了。当真是个老叫花儿。

他踉跄一下跌在了街道拐角处的木屋前，猛打了几个酒嗝后，老练的扯下了腰间的一个铁葫芦。往嘴里塞去，捣腾了半天却似乎感觉并没有喝到酒，于是颤颤悠悠的抬着手从嘴里拔出了酒葫芦，握在手里吃力的摇晃了几下，又打了一个酒嗝。抬起那醉意朦胧的双眼，四下扫了几下，瞅见身旁招牌上挂着两个字：“酒肆”。嘀咕了句，爬起身子，踉踉跄跄的便迈了进去。提着满嘴的酒气。大声嚷嚷：“小二，小二。酒。酒。”话音才落，一把又跌坐地上，抱着木柱而睡，鼾声如雷。

此时的酒肆之中，宾客满座，门庭若市。小二正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店中，左右招呼，甚是忙碌。周边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彼此不迭，交叠不休。满座欢谈畅饮，浓情惬意，好不爽快。

“哎呀。这。这。”小二连忙从厅中蹿了过去，满脸焦急又不满的自言自语的埋怨了句。叹了口气后，摇了摇已经醉得死死的那人唤道。“酒仙道长，醒醒，醒醒。酒仙道长您可别在这睡啊，待会儿要是掌柜的来了。看见了的话，我又要挨骂了。”他死命的拽着那人，那人却一动不动，鼾声继续如雷。小二顿时就耷拉下了脑袋，无可奈何了。

原来，这醉酒之人，竟是酒仙道人。当年神洲大陆上的那位快意潇洒、云游尘世的酒仙道人。竟成了如今这般可怜凄惨的模样，不禁让人甚是哀怜和悲叹：岁月无情催人老，芳华刹那褪春晖。

众人回过身子来看了看已经醉死在那的酒仙道人，扫了一眼，左右两边嘀咕了一句，指点比划了几下，又继续吆喝饮上了。

“小刘啊，算了吧。”这时酒肆掌柜的王猛从楼上下来了，看了看抱柱而睡的酒仙道人，摇了摇头。道。“去，给他打上半斤酒。”

“真，真打啊？掌，掌。。？”店小二小刘吃惊的看着掌柜的，结结巴巴的问着，后面的几个词汇竟是没吐出来。

“去吧。”王猛点了点头，又说道。“再给他切半斤牛肉。”说罢便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酒仙道长，自言自语的嘀咕着。“12年了，每天醉成这般模样，何必呢这是？”

“啊？”小刘甚是吃惊的张了下口，看了看眼前的掌柜的。见他没说话，过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哦，哦。”便往里跑去了。

这家酒肆的掌柜，姓王，名猛。为人淳朴，人称王二叔，倒也是和善之人。今年40来岁，经营祖上传下来的这点家业已有10几个年头了，话说回来，近些年头，倒也没少好酒好肉的白送给酒仙道人吃。他看了看眼前已经醉得如一滩泥似的酒仙道人，叹了口气。便往柜台走去。

“诶，诶，你们听说了没？”这时宾客当中有一人站起身子，开了口。捏起手里的酒杯，甚是神秘的向众人嚷道。“你们听说了没，巫山上的那些大神仙们，前些时日下来云州城散发帖子，说是要招收门徒。”说罢，捏着手里酒杯饮了一口，又抓起来几粒花生米往嘴里塞去。

众人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吃惊的看着他。酒肆之中顿时变得甚是安静。边上一人饶有兴致的昂起脑袋，醉醺醺的看着他。嚷道。“真的假的？二壮子，世人都知道你爱吹牛。谁不知道你又在那瞎捧捧。”众人听闻，尽皆大笑。

那人说罢后，颤颤悠悠的举起手里的酒杯，想灌一口酒，不料，酒却全洒在了身上。又引得众人大笑不止，他气怒的将酒杯往桌上一砸，一屁股坐下。便也不吭声了。

“哼。”二壮甚是生气的冷哼了一句。怒瞪了一眼那人。干脆踩着凳子，站上了酒桌。边上之人怕他摔将下来，连忙扯他。二壮愤怒的一甩手，猛灌一口酒，大声叫道。“我二柱何时是瞎捧捧之人？”他抬眼又怒瞪了之前那人一眼，紧接着说道。“我还不怕告诉你们，我已经报名了。明日就上巫山上跟那些大神仙们学法术去。看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人群中断时炸开了，议论声不断。“真的假的？”“那家伙可爱吹牛，咱可别听他借着2两猫尿瞎吹牛”“我看不像啊。看那说话气势有点像真的。”你指我点的，大目瞪小眼的看着酒桌之上的醉醺醺，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栽将下来的二壮。

“诶。二壮，快快下来。”掌柜王蒙见二壮站在桌上晃晃悠悠的，生怕他掉将下来，连忙转出柜台，大声呼道。

“王二叔，王掌柜。你来评评理。”二壮晃着醉醺醺的脑袋指着王猛嚷道。

“是，是，是。你是的是”掌柜王蒙连忙点头。道。“你先下来，你先下来。”

“哼，这还差不多。”二壮冷哼哼的嘀咕了句，便被身边之人扶下了酒桌。

众人见掌柜的都如此说辞，顿时又炸开了，嗡嗡一阵议论不断。紧接着人群中便有几人接连开口问道。“诶，二柱。还能不能报名？”“是啊，带上我们啊。”“我们也想上巫山跟万剑门的那些大神仙学法术。”

“哼。”二壮冷哼了声，眯着醉眼看了看眼前的一群人。鄙夷的嚷道。“去，去。去。就你们那些歪瓜裂枣的模样，瞎起什么哄？”

“哎，带上我们吧？”众人苦苦哀求不断。

“真的想去？”二壮猛打了个打嗝后问道，又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接着问道。“当真都想去？”

“是啊，是啊。”众人皆站起身子大声呼道。“我们以后就以二壮兄弟为大师兄。”说罢一个个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以示敬意。

“好。”二壮豪迈的喊了一声，阔手一挥，嚷道。“都跟我上万剑门学咱们神洲大陆最厉害的法术去。”

“好啊。好啊。”众人皆欢呼雀跃，鼓掌腾鸣。整个酒肆断时声啸如海，嚣似雄川。

“放屁。”边上一直抱着柱子而睡的酒仙道人大喊了一声。接连猛打了几个酒嗝。怒叫道。“世之武学，唯有我振林贤弟的碧涛诀才是万古不灭之绝学。”却是因为嗓音过猛，扯动心肺，一口酒劲猛的上来。吐得一塌糊涂，整个酒肆顿时臭气熏天，酒气呛鼻。

“咦？好恶心。”众人连忙摇头，恶心不断。人群中突然又有一个声音大声呼道。“兄弟们，还等什么，上巫山去啊。”话音才落，人流便疯狂的如潮流一般往门口冲流而去，几下便不见踪影，整个酒肆顿时变得空空寂寂的，一片死沉。

只留下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掌柜王猛，还有那吐得一塌糊涂，如今已然又醉死了过去的酒仙道人。

“掌柜的，酒肉弄好了。”店小二小刘从后厨跑了出来，嘴里大声唤着。抬眼瞥了瞥转眼变得空无一人的酒肆，惊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问道。“人。。人呢？人，人都去哪了？”

“哎。学什么法术，上什么巫山，不要命了都是。”掌柜王猛深叹了口气，看了看木柱边上的酒仙道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学武，学武，还不就是打打杀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往刀口上蹿。哎。”不停的摇着头往柜台里走去。

“掌柜的，那这个？”小刘捧着手里的酒和肉眼巴巴的盯着掌柜王猛。

王猛往木柱那边使了个眼色，道。“给他放那吧。”小刘便将酒和肉送了过去，才迈开步子，一阵恶心味道冲鼻而来。他连忙捂住鼻子，摇了摇头。“熏死人了，喝，喝。喝。早晚喝死你。”放下了手里的酒和肉便往门口蹿去。

“去哪？”王猛冲着小刘的背影大声问道。

小刘身子猛的一惊，颤颤抖抖的立住了刚迈过了门槛的右脚，踉跄一下，差点没摔倒在地。结结巴巴的小声回着。“我，我，我也想上巫山学法术。”

“学，学，学。”王猛嘴里不停的念着这几个字。立马大声喝道。“不想活命了你就去。”他怒盯了一会儿门口的小刘，又喝道。“把那吐的东西清理干净了去。”说罢便怒气冲冲的头也不回的往酒窖那边而去。

“哎。”小刘叹了口气，抬眼望了望天边处的那座神山：巫山。很是不甘心的挪进了那只已经迈出了门槛的右脚，垂着个头，不停的嘀咕着。“难道我刘四儿这辈子就只是打杂跑腿的命？哎。”摇了摇头，路过酒仙道人身边时。看了看抱着木柱睡得跟死人一般的酒仙道人。叹气道。“哎，还是你好啊。啥也不用管，好肉有吃，好酒有喝。天踏下来，跟你也没关系。”说罢，便往里去寻找笤帚了。

双龙涧，流水边。

华无为正静静的坐在石凳之上，擦拭着手里的千年寒冰剑。

只见他，五旬未到，身段高而修长。一袭修长赭色秀袍覆在身上，唇上蓄胡，发浓须密。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眸光似剑般锋利，胸脯横阔，似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浑身气息雄霸威严，恰犹撼天狮子下云端。

在看他那手中所握之千年寒冰剑，当真如同是神器一般。剑长2尺有8，整个剑身以千年不化寒冰所雕。历经千百年，竟是不化，甚是神奇。剑身晶莹剔透，凛凛寒气，袅袅散发而出。就是让人仅看一眼，便是寒意入骨，不敢多望。剑身时时不断发出吱吱的寒冰冻结之音，似乎在警示对手，剑锋所指之处，便要冻结一切生灵不可。

华无为在那细细的擦拭了几下后，握在手里甚是爱惜的盯了几眼。左手顺着剑柄从上至下的缓缓扫过，剑身所散发出来的凛凛寒气，竟然缓缓的全部渗进了他的身体。右手所握之剑却居然无端端的消失，不见了踪影。让人甚是不敢相信。

“爹爹。”涧边传出一道平和细腻的唤声，紧接着一道红影踩水掠来。正是华天裳。

“奥。天裳啊。”华无为站起身子立，看了看掠到身边的女儿，问道。“此次为父派你下山招收门徒之事，办得如何了？”

“爹爹你就放心吧。女儿做事，你还不有什么好担忧的。”华天裳信心满满的回着，话音才落。清澈的眸子爬起了点点杂质。撇了下嘴，嘟囔了句。“还不是都怨素儿，要不是她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女儿早就办好爹爹交代的差事，回来复命了。”

“呵呵。”华无为笑了笑，看了看身边有点不高兴的女儿，道。“你那小师妹素儿，就是那刁蛮的性子，打娘胎里出来的。你做姐姐的就应该多让着点她。”

“哼。”华天裳很是不满的摇晃了下自己修美的身子。啐道。“我还要怎么让着她，咱们整个万剑门都没差把她当祖宗牌位给供上去了。”她在那埋怨了半天后，又道。“她不就是仗着她自己能和7色莲花附体，我们万剑门的剑阵需要她的身子才能保住我们万剑门，她才那么刁蛮任性，胡乱非为吗。”嘴里话才吐完，又接着说道。“要女儿说，咱们万剑门就不应该对她们娘两那般唯唯是诺，点头哈腰的。”

“住口。”华无为猛的喝住女儿，似剑般锋利的眼眸气怒的盯着华天裳，严厉说道：“以后再这般胡乱说话，罚你去思过台面壁半年。”

“爹爹。”华天裳猛的一跺脚，撒着娇。很是不服气的说道。“爹爹你就只会对女儿凶，对素儿从来都不会。”

“你懂什么？”华无为怒瞪了女儿一眼。语气严厉又愤怒的说道。“素儿她既然能和7色莲花连体，那就是我们万剑门千百年来的一件大幸事。只有她才能保住我们万剑门，为了保护素儿，我们万剑门可以牺牲任何东西。”

“可是。爹爹。。”华天裳还是很不服气的嚷着，两只清澈杂质各自参半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华无为。

“好了，就此打住。”华无为一抬手打断了女儿，抬眼望天边看了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也不知道天龙那边如何了，最近也一直没消息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乱子？”话音才落，孤傲的脸面上却爬满了忧虑神色。

华天裳耳朵倒是挺尖，听到父亲的嘀咕声后。身子不禁怔了一下，连忙问道。“爹爹，你派天龙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奥。”华无为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也没什么，为父只是派天龙去鬼刹殿附近查探一下邪教的动静。”

“什么？”华天裳听后大吃一惊，张着瞪着的眼睛望着父亲。气怒的说道。“爹爹你居然派天龙一个人前去鬼刹殿？”

“你放心吧，为父知道你心里有天龙，天龙这孩子悟性也好。是为父几个徒弟当中最得意的一个弟子。再说了，当年为父赠与他的兽骨剑，可是当年为父自己的佩剑。此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以天龙的武功修为，加之兽骨剑在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华无为拍着女儿的肩膀不断的安慰着她。过来会。又道。“等天龙回来了，爹爹就帮你们把婚事给办了去。咱们万剑门多少都没有办过大喜事了。就借你们的婚事给咱们万剑门冲冲大喜。”说罢，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甚是欣慰无比。

“讨厌。爹爹。”华天裳满脸羞红的嗔了一句，钻到华无为怀里极不好意思的嚷道。“爹爹就知道拿女儿寻开心。”

“哈哈。哈哈。”华无为看了看自己怀里羞涩的女儿一眼，甚是欣慰惬意的大笑了几声，道。“好了，回万剑阁吧，看看宗事堂门徒招录的如何了。”

说罢，便掠身飞出水涧，华天裳紧跟其后。唤道。“爹爹，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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