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之推广大师 第十四章 梦醒时分

又是一年秋天，风起云舒，卷走了夏的浮燥不安，冷漠凄凉的季节悄悄而来。站在树下，姜风的身形不再挺拔如山，皱纹就像墙壁的爬山虎，爬满了他整张脸。

虽垂暮，姜风的目光却越发的明亮，好似璀璨的星辰似的。

而在这一年的秋季，姜天来了。姜天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柄断剑，这柄剑，他认识，是姜欣儿的剑。

走至树下，姜天轻轻的将断剑插在地上，吃力的起身，他的样子比起姜风更加的苍老，再也不能找到往日里的意气风华。抓起一旁的酒壶，姜天仰天长饮一口，旋即一阵沉默，沉默的连秋风都为之颤抖。

低眸，姜风轻轻握住断剑，感受着剑柄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好似握住姜欣儿的芊芊玉手，望着剑身上倒映出来的苍老面容，他难得第一次开口道：“她人呢？”

姜风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莫名的沧桑，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沧桑。

咕咕！姜天继续饮酒着，直至酒壶空荡荡时，方才开口，神情无比的落寞：“战死在战场！”

“战死！”姜风明亮的目光瞬间黯淡无光，手中的断剑脱落开来，重新插落在地面上，仿佛落叶归根。

“人皇界不太平了！”姜天幽幽道：“原来传说中的第七界真的存在，控制上三界后，开始入侵人皇界！”

“她说，她要用手中的剑来捍卫人皇界，至少要让你能够活在没有战乱的日子里！”

“她因神州而死，姜家以她为荣！”

姜天抬着沉重的脚步，步履阑珊的走出庭院，在夕阳的余晖中，他的背影显得那么年迈，年迈的让姜风感到莫名的恐慌。

在今后的日子里，庭院中多出了一道身影。姜天已经撤去了族长之位，将族长的位置交给姜铭。

往日里，姜天经常坐在庭院中，说着过去的事情，当说到姜风儿时的调皮，他脸色始终泛着一抹笑意。姜风静静的听着，思绪随着姜天的话语，回到昔日的时光。

“那时，我最喜欢的就是和姜欣儿他们在雨中嬉闹！”姜风低眸望着在风中腐朽的断剑，眼中露出一抹莫名的心痛和悲伤。

这一年的秋天，风格外的大，满院的枯叶在风中摇曳着，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最后落向远方。

姜天嘶哑的声音在秋风中，低沉而又无力，“那时，我希望你做个普通人，娶妻生子。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我也曾渴望能够抱到你的儿子，欣儿的儿子，铭儿的儿子！”

“直至到今日，我还没抱到孙子！”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直至一阵秋风骤起时，最终消散，再也未曾响起。

姜天身形猛然一震，转身，望着倒在落叶中，一脸安详的姜天，他的双眼已经闭上，他那安详的脸上泛着少许遗憾。

眼露悲伤，姜风起身，轻轻握住姜天的手，眼角渐渐湿润。

他不知道，姜欣儿在这个庭院中陪了他多少年，他也不知道，姜天在这个庭院中陪伴他多少年，他只知道，他们都走了，这个孤零零的世界，他更加落寞了。

抱着姜天的尸体，姜风走向庭院另一端，在那里，有数座冰冷漆黑的墓碑，墓碑，一共有四座。而在今日之后，墓碑又多出了一座。

在记忆的时光中，我埋葬了你们，也埋葬了我的过去！

春去秋来，时间永远不会因为谁而有所停留，树杆上的年轮也不为减少，而是无休止的增多，直至消亡的一天。

战火已经在整个人皇界蔓延，就连星耀城也受到了波及。

直至有一日，姜铭满身是血的来到姜风面前时，他才意识到，人皇界已经沦陷了。

“父亲临走前曾说，若星耀城有一天沦陷，就让我带着你离开姜家！”

“只是，我没有机会完成父亲的承诺！”

“姜风，好好活下去！”

在说出这一句话时，姜铭的气息已经全无，这一日之后，庭院中又多出了一块冰冷的墓碑。

夕阳下，直立在黄昏中的墓碑，就像一柄锋利的尖刀，血淋淋的斩断过去的时光，丁点不剩。

这一年，姜风难得不站在树下，而是站在墓碑前，静静望着这些墓碑，墓碑上雕刻着一个个熟悉无比的名字：叶倾城，百里冰凝，叶辰，姜欣儿，姜天，姜铭……

每当念起这些名字的时候，姜风总是有种莫名的心痛，在这一年，雪絮纷飞的季节中，他罕见的走出庭院，多年前，那熟悉的小道已经变得荒芜无比，直插云霄的剑殿楼宇也倒塌一片，青苔爬满了这些剑殿楼宇，偌大的姜家，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好像很久以前，姜风就未曾听到过任何的声音。

“他们，都战死了吗？”姜风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嘶哑的让他都感到陌生，这是自己的声音吗？

走出荒芜的姜家，顺着记忆中的街道，姜风步履阑珊的走着，每踏出一步，仿佛都抽掉了他全身的力气，黄昏中，这道垂暮的身影和余晖不分彼此。

喧嚣的街道已经消失，那道路上，已经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野草。瑟瑟秋风席卷而来，吹起落叶，吹地了野草，姜风看到，其下一具具皑皑白骨。

这是一座死城，至少姜风在星耀城中，未曾发现过任何人的身影，死气沉沉，只有那藏在草中的骸骨，那在晚风中低吼的剑殿楼宇。

这一年，青藤爬满了斑驳的城墙。每当落日黄昏时，姜风总是走出庭院，气喘吁吁的登上城楼，俯视着这座死城。站在死城中，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一座死城，一名垂暮的老者，一轮西下的夕阳，不分彼此。

风吹过死寂的庭院，柳树上，翠绿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响起了诵经声。

这一日，姜风走出庭院的刹那，在那遥远的天空中，一道道无匹的剑光纵横般，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天地在那些剑光之下崩溃。

在纵横的剑光中，姜风看到了一名美丽绝伦的女子，这女子一颦一笑都足以魅惑苍生，足以让人为之疯狂。

静静的望着这一幕，直至姜风看到，围攻女子的数名剑客，将手中的剑插在女子的体内时，姜风有种莫名的心痛。那名女子还是陨落了，她的尸体落在斑驳的城楼上。

站在虚空中的数道身影，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临走前，这些人望了庭院中的姜风一眼，默不作声的离开，在他们眼中，姜风就如同蝼蚁般，杀了都侮辱他们的剑。

直至这些人离开之后，姜风才走出姜家，走向城楼。城楼上，那女子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妩媚的脸上再无任何的风采。

姜风蹲下身，望着这女子，她很美，美的让人心惊动魄。

“为什么，我一次见到她，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前世，还是在梦中呢？”姜风喃喃自语着，清明的双眸中泛着少许茫然。

就在这一刻，双眸紧闭的女子却缓缓睁开双眼，这是一双如皎月般明亮的美眸，女子茫然的望着垂暮的老者，好似回光返照，轻声喃喃道：“星空未破损，为什么要放弃寻找星光呢？”

这句话，好像喃喃自语，又好像对姜风所说。在说出这句话后，女子气息全无。

“星空未破损，为什么要放弃寻找星光呢？”姜风轻声喃喃，吃力的抱着女子的尸体，回到庭院中，一块崭新的墓碑出现在庭院内。

站在树下，姜风眼中的茫然之色更盛。

这一年的秋天，那终年未枯黄的菩提树，终究还是枯萎了，枯黄的叶子漫天飞舞着。

姜风坐在树下，望着飘舞的枯叶，那凋零的人参果，恍惚间，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一道道熟悉无比的身影，这一生的一幕幕，只是到最后，这些记忆都显得模糊无比，而他脑海中，只徘徊着很多年前的那一场梦！

“若无因，何来果！”

“很多年前，我是人皇界神州星耀城三大家族姜家长子！”

“那时，百里冰凝是人皇宗天骄之女，叶倾城也和我情投意合！”

“我飞升第七界是因，重生凌乱的战国末期世界是果！”

姜风喃喃自语，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直至闭目的一刹那，这落叶纷飞的天空崩溃，整座死城化作灰烬，就连庭院中的墓碑也消散，一切化作虚无。

梦，醒了！

无尽黑土中，枯萎的菩提树下，那一张棱角分明的俊朗脸庞上，惨白之色渐渐退去。

过了许久之后，这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漆黑的双眸中闪现着莫名的沧桑。

前世之梦！

我终于明白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