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3.南下

于洋从学院回到家后，他在家门口附近的那条弄子里踌躇了半天，转悠了半天，也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迈进了院子。

于洋的家是一座很古朴精简的清代四合院，在N市这种建筑物已经很少见了，遗留至今保存较完整的性价都很昂贵。于洋家的那座宅子在当地算是保存的比较完整一座明清建筑物，正大门上有一副巨大的匾额，上书“恬德厚忠”几个大字，听爷爷说这所宅子是当年西太后御赐给于家祖上的。

此时，爷爷正坐在院子里的那张藤条椅上，缓缓的摇着手里的细藤编织扇，右手里握着一个四四方方5寸开外雕工极其精细的紫红色锦盒，在那静静的看着，静静的想着事情。

于洋进门后偷偷的瞄了一眼爷爷手里正握着的那个锦盒，只见锦盒正面上雕有一条金龍，四周附以祥云。那条龍极具威严，雄霸，神行兼备，锦盒的年代看似很久远，而且那条龍的形态看着好像有点于洋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佩上的那条，同样的姿势，一样的神行。锦盒上金龍的右下方好像还刻有一行又像文字又类似于符号的东西，远远望着去看着好像有点像满文。

于洋没有上前去和爷爷打招呼，也不敢。他蹑手蹑脚的绕过天井边上的大水缸，便径直往厢房方向走去。

“于洋回来啦？”

一个声音唤住了于洋的脚步，原来，爷爷早就看见于洋进了院子。

“奥，是的，爷爷。”

于洋见爷爷还是发现了自己，颤了下身板子，立住脚步站那惊慌的回答着，他不知道等下爷爷要是问起他怎么突然从学院回来的原因，他该如何接下去。

奥，好吧，桌上有点米花糕，刚隔壁李奶奶送来的。你等下拿点回去学院吃吧。”

爷爷看了眼前的于洋一眼，缓缓的说着。

“奥。知道了爷爷。”

于洋深呼了一口气，这一刻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刚刚提到了“学院”两个字，还好没接着继续问下去。一股凉风直灌透了他的衣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他很害怕爷爷等一下又会突然冒出那么一句来，于是赶紧点着头便快速的往里面走去。

过来一会儿，爷爷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于洋怎么突然无端的回家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回家。又或是刚刚提到了“学院”两个字，于是他撇过头来，瞄着个眼睛冲左脚已经迈进会厅的于洋问道。

“对了，于洋，你怎么突然从学院回来了？”

“啊。”

于洋一听，立马暗叫了一声。身子一晃，差点没被门槛给绊倒。

“怎么办，怎么办？”

于洋晃了晃几下差点摔倒的身子，稍稍立稳了身子后不禁暗暗的在心里呼唤着。

“我。我。我。被学院。。。。”

于洋站在那纠结了半天后实在不知道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心里又想跟爷爷坦白，又想蒙混过关。却始终口里没有说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的站在那半天，却始终未能吐出“开除”那两个字。

“被学院怎么了？”

爷爷见于洋今天神情明显有点头不搭脚，似乎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连忙紧张着问着。

我，我。我被学院开。。

于洋张着大大的zui巴结结巴巴的说着，愣是把那个“除”字又给缩了回去。喘着大口的粗气，在那东张西望着，当会厅中央挂着的一副市文化交流日历的挂历映入他的眼帘后。紧接着便灵光一闪，张开便道。

“被。。被。派去H市学院交流学习了。”

于洋说完后，不禁连擦了几下额头上冒出的那已经快流进眼睛的豆大汗珠。

“哦？学习交流？去多久？”

爷爷听了于洋的话后，似乎终于有点安心了，他缓了口气，示意是自己想多了。

“2。。2年？”

于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随口就蹦出了“2年”这个词。只是心里想着管他怎么样，能蒙混过关就蒙混过关吧。

“啊，怎么那么久？”

爷爷听后大吃一惊，似乎有点不相信，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于洋。

“嗯。院长点名让去的。主要是交流学院，说对以后毕业后留校任用有很大帮助。”

于洋心想既然谎已经撒了那就干脆撒到底，反正事实上本来就是院长把自己逼出了艺术学院。时间说长一点，也不至于将来谎言被爷爷看穿。所以这次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着。

“那好吧。那你去收拾吧。”

爷爷听说是院长点名让于洋去的，也就没说什么了。冲于洋晃了晃脑袋，又继续开始注视上了手里的那个紫红色锦盒。

于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后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些简便的行旅，然后拿上了爷爷平时给的一点零花钱，和自己平时攒起来的一些私、房钱，便大步的迈出了卧室，临经会厅的时候，顺手还抓了几块摆在桌子上的桂花糕揣在了裤兜里。

“爷爷，我走了。您要注意身体，记得按时吃药。”

于洋路过院子的时候，冲正在那看着锦盒发呆的爷爷说着。一阵酸楚冒在了他的心头。

“嗯，记得路上小心点。到了就打个电话回来。”

爷爷回过神来，冲已经迈出了大门于洋的背影嘱咐着。

于洋走出了家门后，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仰头面向了天空看了一会儿后，提起右手摸了一把眼泪，往门口一跪，磕了几个头。

“爷爷保重。”

爬起身子便径直的往火车站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