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耳塔洛斯的囚人酱 战后老兵①

自UC0080年一月份战争结束到现在，笔者采访过大量联邦的英雄们，不论是战术了得的舰长，还是勇猛彪悍的陆战队员，又或者是活跃在第一线的机师。面对一个在这个世界没什么名气的记者的采访，他们也表现出了各种不同的态度。

有的夸耀自己的战绩，有的为自己战死的战友而痛哭，也有的只是点上一根香烟，沉默不语。笔者从他们口中获得的材料支离玻碎还不足以成书，但积少成多后，就使得那场战争在笔者眼前逐渐变得生动而真实起来。

UC0084年六月，离开幻想乡进行采访已经三年了，结束了在欧洲的行程，笔者第一次来到天朝。

出生在华夏共和国的军人们勇猛善战，但接受采访的人几乎都没有。知情人告诉笔者，要接触共和国的军人们，就得通过他们信得过的人引荐，因为他们对记者写作的动机毫不知情。于是笔者开始尝试在人脉圈里面寻找引荐人，这个努力虽然比较艰辛但最终是成功的。

在热心朋友的帮助下，笔者接触到了愿意和笔者闲扯过去的老兵，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在湖北武汉见到的第一个对象。

那是UC085年七月的一天，笔者顶着烈日和41度的高温在汉阳区的一家KFC里见到了他。

虽说是‘老兵’，但是看上去过于年轻了，这是笔者对他的第一印象。这大概和笔者无法正确判断亚洲人的年龄有关吧，这些生活在亚洲黄皮肤的人们总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的。

“您好，我是射命丸文，如您所见是一名记者。很高兴见到您，喻梓豪少尉。”

“幸会，射命丸桑。不过现在没什么少尉了，叫我的名字就好。”

这是笔者和他第一次的对话。

喻梓豪少尉，在UC0079年8月份作为在校大学生加入军队，身体检查过关之后进入联邦军的MS部队，座机是吉姆标准型。他训练成绩优异得以进入一线部队，并参加了后期联邦军大反攻，战功卓著。

“你是为什么加入战争的呢？”

面对笔者的提问，这个年轻人思考了几秒钟，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黄鹤楼’（天朝的一种香烟，以无杂气、余味舒适为卖点深受消费者喜爱）正准备点，正好看到墙上的禁烟标志，尴尬的把烟夹在了耳朵上。

“为什么加入战争……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口里小声的念叨着，最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根本啥都没想，身边的人都去了，所以我也去了。”

很符合天朝人的从众心理，不过这一时的从众，大概会在这个年轻人心中留下一辈子都不能磨灭的痕迹吧。

就在笔者这么想的时候，前少尉再次开口了。

“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如果那颗殖民卫星不是掉在澳大利亚，而是掉在武汉？或者是黄陂，荆州，阳逻？（这是湖北省其他的几个城市）就算是砸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广州，我现在就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对此，笔者了然于心。对于一般人来说，殖民卫星直接坠落地面炸掉半块大陆，和好莱坞电影里面的外星人入侵并不差太多。

“记者桑啊，你应该知道斯诺上校吧。”爱好扶桑动画的中尉偶尔会加上一些扶桑式的敬语，对于笔者来说，在中文里面这么加敬语听起来有种微妙的感觉“他的战争和我们的战争是不一样的。”

尼古拉斯·MT·斯诺上校，独立舰队“忒弥斯”的舰队提督，喜欢驾驶MS冲在第一线，把舰队的指挥交给得意的手下们。

他在战争开始之前就以技术人员的身份加入军队，并参加了除敖德萨会战以外的所有大战役，再加上他还参加过鲁姆会战之后的雷比尔救出行动，简直就是活的传说。他的故事非常受好莱坞导演们的喜爱。

“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我们的战争完全不是这样。虽说从我加入那个时候开始，联邦总体上一直是占优势，可是还是很艰难……”

“电影里面经常放的，MS穿梭在战舰的防空火力网里面来去自如，几枪点掉舰桥。其实这是根本做不到的，不要说用扎古装备的135mm对舰步枪击穿战舰舰桥外壁加装的700mm复合装甲板，就算要靠近都很难。电影里面那种是假的，加了特技的，duang~一下战舰就爆炸了。真实情况是，等你看到炮口的闪光刚刚准备回避，duang~你就已经被击中了。”这个年轻人讲述着，一边搭配着夸张的手势来表现爆炸的场景。

“我驾驶的机体是RGM-79，俗称吉姆，虽然有GM这个缩写，”说到这，他笑了笑“不过到底不是世界OL这个游戏的GM啊，连开控制台把对面全灭都做不到还叫什么GM。”

笔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知道高达吗？我们开的GM虽然长得挺像那个，但也只是长得像而已。”原少尉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开始打仗的时候，我们被丢到那个里面坐着，突然被命令组成队列别分散。”

“在光束和炮弹到处乱飞的宇宙空间中保持队型根本办不到嘛！每次看着瞎扯一通的小队长背后，老子真特么想一脚踹死他。”

说到这里，他抿了一口咖啡，语气变得低落下去——

“可是啊，不晓得莫时候，连队长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个时候，队长阵亡了吗？”笔者问道。

年轻人点点头：“当察觉到的时候，我吓坏了，握着操纵杆的手冷汗直冒，手套里面滑不溜秋的。我以为已经踩下踏板了，但是其实双脚发硬，根本没踩下去。回过神来想看看周围的情况，却又不小心把头盔面罩给打开了，慌慌张张关上，真是乱成一团……”

笔者一边记录，一边点着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在那时，我看见了那个。”他的表情明亮起来“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战舰，那么大的战舰啊……连麦哲伦级在她旁边都像驱逐舰一样。”

“难以形容的灰色战舰，上面装了巨大的主炮，她就在那里，一边开火一边从容的前进！任何胆敢靠近的MS就像《雷电》里面的杂兵一样瞬间爆炸，她的装甲上全是伤痕，还不停的被敌人命中，但她丝毫没有回避，侧舷对敌主炮连射！没有一发光束击穿了她的装甲，而她的炮口所指只剩下残骸！”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哎呀！当时那种震撼的感觉现在还记忆尤新！”

他目击到的应该是妮姆芙上校指挥的飞龙级无畏舰突破敌军战线的情景，顺带一提，之后忒弥斯舰队强袭了卫星镭射炮，埃根斯特·高德尔上校以自己的座舰对那个超级武器发动神风攻击，将其一举击毁。

阿·巴瓦·库战役胜利之后，喻梓豪少尉的部队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战役后期他的GM在和MS-14的肉搏战中遭到重创，喻梓豪少尉在宇宙中漂浮了七个小时之后才被搜救的萨拉米斯级轻巡洋舰“标枪”号救起，之后辗转回国，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学业。

“我现在常常到这家店来。”他又点了一杯咖啡，没有放奶和糖直接喝下“每个星期天的早上九点钟，我都会到这里来。”

“这是为什么呢？”笔者问。

“就像做梦一样，”他捂住自己的脸，声音中带着哽咽“我总是觉得，我如果推开这家店的们，西子酱和大熊就会在里面等着我，大熊会说‘你又迟到了，中午请吃饭吧’，西子酱会在一边跟着起哄……”

“之后我们就会像几年前那样，坐下来点一些喝的，然后拿出3DS联机怪物猎人……中午找一家自助烤肉店，花四五十块钱吃到饱……下午会去电玩城挑战太鼓达人的新纪录，或者去看个电影……”

他提到的西子酱和大熊，原名就不在这里提起，他们一个作为剑鱼战斗机的驾驶员战死在所罗门，另一个在战列舰上担任雷达员，搭乘舰于阿·巴瓦·库攻略战中被多洛斯的主炮直击，无人幸存。

“我还做过这样的梦。在梦里，我们刚刚看完《环太平洋》从电影院出来，商量着去KTV唱唱歌。我们一边说笑着一边走，渐渐地，他们两个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他们离我越来越远，我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我拼命去追，追到天空变成了黑色，看着他们在远处的火光中消失，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梦醒过来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

“西子酱期待的《魔物娘的相伴日常》已经动画化了，大熊喜欢的火焰纹章又出了三部，我们一起等的《怪物猎人X》也上线了……”

“但是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

“西子酱从很久以前就说过，绝对不要加入军队！为了别人丢掉自己的命太划不来了！要是开始打仗宁愿躲在深山里也不要加入军队！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去啊！大熊也是！不是说了要达成【一辈子不离开武汉】这个成就的吗！为什么要走啊！现在都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

笔者看着陷入痛苦中的前少尉，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在作别了喻梓豪少尉之后，笔者在武汉这座城市逗留了许久，经过探访和调查知道了关于喻梓豪少尉口中西子酱和大熊的故事。

悲伤和辛酸的事实在太多，笔墨无法好好表述，笔者在此只能留下只言片语。

西子酱的墓前摆着被火烧过的笔记本电脑的残骸，隐约能认出是联想Y系列的外形。

大熊的家门口，白色的萨摩耶犬每天都在等着主人的归来。

一年战争是整个人类历史上规模最为宏大、影响最为深远的一场战争。这场由SIDE3的独立运动最终引起的战争从U.C.0079年1月3日全面爆发，到0080年1月1日吉翁无条件投降结束，历时将近一年，战火蔓延整个地球圈，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卷入战争的漩涡。这次战争所造成的破坏是空前的。据不完全统计，死亡人数达60多亿，占当时全人类人口总数（110多亿）的一半以上，其中绝大多数为无辜的平民。战争所耗费的资财以及战争所造成的破坏，至今都难以估算。

船沉了还能再造，建筑被炸毁还能再建，但是死去的人们却再也无法回来了。

——————————摘自《文文新闻》，UC0085.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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