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无罪 第二章：身死

一辆救护车的鸣笛打破了暗夜的宁静，鸣笛声夹杂着风声，夹杂着雨声，在空旷无人街道上咆哮着，引擎的马力狂飙到极限，人命关天，时间就是生命，急救如同救火，伤者如果能够早一分钟送进手术室，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担架上，被劈的浑身焦黑的凌峰，衣衫褴褛，浑身湿漉漉的，处于深度昏厥当中，此刻的吊瓶就是他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流淌着，一点一滴消逝着。

按照正常情况下来讲，自然之力是不可抗击，这么大的雷击打在身上，人体会因为过量承受电荷而瞬间猝死。

可现在出现了让车上的医护人员惊讶的现象，纵使没有半点意识的凌峰现在还是身体温热，诊听器中还能微弱的辨识出时有时无的心跳。

“这是怎么回事，被雷劈成这样，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他现在竟然还有心跳，小文，来你来听听看看是不是我老了，幻听了？”一个戴着老花眼的白发老头子，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这少年如果能够存活下来，简直会是个奇迹。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漂亮女医生，接过老医生手中的听诊器，动作轻盈的撩开凌峰的破烂不堪只剩下破布条子的衣衫，一只白皙的右手撘在裸露的胸膛上，清澈到没有含任何杂质的眼眸微微闭上。

仅仅一会儿，她诧异的睁开眼睛，那神色和老医生如出一辙。

“导师，你没听错，真的还有心跳，他还活着，真让人难以相信！”年轻女医生小口微张，清秀的脸蛋上因为兴奋，涨得通红，显然她也觉得这是难以接受的事实，虽然伤者活着是他们所希望的，但如果凌峰能够在雷劈中挺过来，这未免太惊世骇俗了吧。

“医生姐姐我同学怎么样，他还活着么？”

自从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被雷劈的跟段焦炭后，黑胖子不争气的尿了裤子，打完120后颓败的坐在雨中，没了主张，双手没有章法的胡乱在凌峰胸口上按，可是手都按的脱力了，也没有半点作用，瞅着凌峰没有半点生命体征的尸体，黑胖子的眼泪不听话的又流了出来。

学校里教过的一些急救措到了此刻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胖子感觉心如刀绞，是自己的拉他出来打游戏的，如果他就这样一命呜呼了，他父母非哭死在坟前不可，他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毕竟还是个高二的学生，遇到这种闻所未闻的意外，哪能不害怕，他心中的的恐惧估计比台风刮过海面，掀起的滔天巨浪还凶猛，即使急救医生和护士们把凌峰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都没有恍过神来。

现在竟然听到医生说，凌峰还有心跳，这代表着什么，那是人类活着的最好证明啊，他哪能不激动，心中的哀伤顿时被搁置一边，没有什么比知道凌峰安危的事情重要的了。

“你同学虽然受伤很重，很神奇的是他还有轻微的心跳，只要我们快点到医院，施展心脏复苏手术，估计能够度过危险期！”漂亮女医生柔声安慰着黑胖子。

“还是快点通知你们学校的老师和家属，动手术还要家长签字呢，延误了时间，你同学就多一分危险！”她一直把胖子的状态看在眼里，催促着黑胖子联系相关亲属。

“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胖子火急火燎的掏出手机，拨通了凌峰家里的号码，“楚阿姨，凌峰出事了，他他被雷劈了可能是因为紧张或者是因为内疚，他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到了后面干脆哽咽了。

“什么，你说小峰出事了，现在在哪里，马上过来。“电话那头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虽然急促，但也没有乱了方寸。

“县人民医院，你快来啊，凌峰伤的很重。胖子最后这句几乎是撕心裂肺吼出来的，他感觉对不起凌峰的母亲，那个孤身把凌峰拉扯大的女人，一声声发自心底的哀嚎，不断在脑海中响起。

“林老师吗，我是李文豪，凌峰出事了，你快来人民医院啊，”胖子又拨通了他们班主任的号码，虽然知道这件事闹出去他们都要受到学校的处分，可现在哪里管的了这些。

终于到了医院，凌峰被手忙脚乱的的抬进急救室，很快的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导管，一大堆仪器同时打开，身上的破布条子被小心翼翼的剪开，漆黑的胸膛用酒精清洗过后露出烧灼的痕迹。

“不能等家属来了，我们现在就开始。急救室里的白发老头就是刚才车上的医生，此时他看凌峰状态很不稳定，再不救治估他的双脚就要踏入鬼门关了。

“可是如果没有家属签字，我们就擅自动手术，出了问题，我们医院就要承担巨大的责任！”旁边的助理医师一脸的焦急，现在这社会闹医患闹得最凶，家属理解的还好，要是碰上胡搅蛮缠的，如果患者死在手术台上，又没有事先得到家属的签字，非得闹翻天不可。

“不好了，林医生，患者的心脏搏动频率在下降。一个助理护士急急的喊道。

在场的医护人员齐刷刷的望向手术台旁的心电仪，红色的生命线渐渐的趋平，旁边扣人心弦的红色数字，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往下掉。

“60，50，40……”

“还愣着干嘛，心脏起搏器，都是死人么，就知道看着！”白发老医生双眼怒瞪，白色的眉毛抖动，满脸的愠怒之色，随时就要爆发。

“哦，哦，来了，来了”，一群人被这个县里最权威的住院医师骂了一顿，立即反应过来。

“200焦，来试一次”老医生手持电击器，满脸严肃的叫护士调整功率，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彭！”

凌峰的身体被瞬间变强的电流一下子吸起来脱离床面，然后又重重的跌落回去，砸出巨大的声响。

“不行啊，林医生，伤者的心跳和体温还在快速下降，”心电仪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显然林峰的生命正在渐渐的流失。

“300焦，我们再来一次！”白发医生用手肘擦了擦额头，由于双手提起的重力过大，还有担心伤者的安危心切，他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嘭！

凌峰的身体再一次被电流的吸力提起，重重的回落碰撞在金属质的病床上，还是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不好了，不好了，患者的心电图停止跳动了！”助理护士失声的叫道。

听到这话，全场的医护人员一片骚动，叹息的摇头的，甚至有个刚来实习的护士因为第一次看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眼前就这样远去，蹲在地上掩面哭泣起来。

林老医生无力的放下电击器，从医三十几年，见惯了生老病死，为什么他如此年纪还会留在住院部，这是他的坚持，对于患者来说可能急救病人最需要帮助，一个有经验的住院医师，一个小小的急救措施就可能捡回一条人命。

可现在呢，眼前的一个年轻人就这样去了，他默默的脱下消毒手套，满眼沧桑的看着眼前这具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最美的雨季中途夭折，这是个让人难以承受的事实。

“患者，凌峰，死亡时间2015年5月16日6点30分，死亡原因遭遇雷劈猝死！”老医生干枯的双手颤抖地拉起白布盖过凌峰的头顶，痛苦的闭上眼睛。

周围一片安静，连哭泣的小护士都擦干了眼睛，大家肃穆的向着眼前意外惨死的凌峰行注目礼，这是对死者的尊重，这是对死者的默哀，一个年轻的生命从此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急救室的红灯熄灭了，从里面推出一张病床，凌峰的尸体被白布盖着，被推往太平间。

“小峰，不，小峰，你怎么能丢下父母就这样走了啊，你爸爸离开我了，你又要离开我了，我该怎么活啊！”一个中年妇女哀嚎着冲了过来，抱着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她身上破旧的衣衫，额头上凌乱的黑白驳杂的发丝，让在场的人心如刀绞。

跟着上前的还有凌峰和黑胖子的班主任，一个二十来岁的女老师，她听到自己的学生发生了意外，学校离这不远，她第一时间的感到了医院。

了解情况后，她也没有急着责怪黑胖子，她知道现在的胖子也需要安慰，等他是知道凌峰家里的情况的，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白色病床，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妙。

不，不是这样的，不可能，疯子，你站起来啊，刚才你还不是和我有说有笑的吗，我们说好一起上大学的，说好一起追校花的，你是怎么了，装死吗？”黑胖子一把掀开白布，他不相信自己的好兄弟就这样死了。

一张焦黑的脸上满是灼伤的痕迹，这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扭曲的面目下是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你们不是说他还有救吗，为什么他现在死了？”黑胖子疯狂的咆哮着，“你救救他啊，他还年轻，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黑胖子使劲的拽着林医生的手，眼睛里满是哀求之色，他希望从医生的口中，听到“他还活着”的安慰。

任由胖子发泄着心中的哀痛，林医生摘下老花镜，红红的眼眶证明他也哭过，但这是事实，作为一个医生他不能欺骗亲属。

“我们尽力了！”他用悲痛的声音说道，这也是他的痛，有仁医信念的他眼看着病人死去，却无能为力，这无疑也是对他良心的巨大折磨。

“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听完林医生的话，凌母再也支撑不住了悲呼一声，晕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