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有泪 第十五章：胭脂梦（六）

来者乃是一名女子。这名女子身着一袭紫红旗袍绫罗裙，一头粉妃色的长发，大部分挽成发髻，上饰二十六紫铜步摇；玉面略施胭脂；一双异色眼眸，一紫一粉；唇红艳，肤粉白；身披妃色披肩，手摇孔雀羽兔毛扇；妖美绝艳。

郑馨见胡淑娴几日不见便变得更加绝色美丽，心中的妒忌之火倏的蹿了上来。但是，郑馨绝非傻子。她感觉到今天的胡淑娴与前些日子大为不同，尤其是气息上的。感觉今日，她的气息不增反弱。定不正常。于是，她纵有再大的火气也暂不敢发。

“淑娴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拜访我们，我们可并未有所准备什么。要不你先做，我让轮儿去准备些礼品……”，郑馨虽然语调颇为客气，但话中却句句不饶人。郑馨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胡淑娴打断。

只见胡淑娴羽扇向她一扇，一道暗粉色的流光便向她袭来。

郑馨脸色一变。她未曾想到那胡淑娴竟二话不说，直接动手。郑馨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见过这种仗势，当即吓呆了。不然好在护卫都不是白吃饭的，牺牲了一人，挡下了这胡淑娴的随手一击。

原本，胡淑娴以为这一击足令那个女人魂飞魄散的，但没想到，其护卫竟舍命相救。

好，舍命是吧，那本座便看看你到底有几个护卫。胡淑娴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手中的羽扇轻轻地挥动几下，几十道光刃斩出。

一旁的龙玄宸并未吭声，反而再一次唱起弹起了《幻飗听》。

当胡淑娴完整地听完这首曲子时，对方死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此时，郑沐尘言的皇家护卫已然赶来，胡淑娴也懒得了与其纠缠，浪费自己的玄力。

于是，郑馨被护卫成功救走，而龙玄宸，郑馨显然抛在了脑后，并未拼死去救他，毕竟，命比欲更重要。

龙玄宸也并未试图求救，尽管他知道他必死无疑。所谓的求救现在只是无谓的挣扎。他已经无力挣扎了。

因为他好累。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逆来顺受，看人脸色，仔细剖析，然后小心翼翼地与人对谈。这样的生活他真的是活够了。

与其做一名小丑，还不如死在自己心爱的人的手中。

胡淑娴转身面向盘坐在幻飗琴旁的龙玄宸，眼中露出了深渊般的仇恨。龙玄宸与她对视，看着那双眼，心下现出无尽悲凉。那份美艳在旁人眼中看来是绝美的相，他却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破碎了被恨强行粘合的灵魂的皮囊而己。

他并未想尝试去抹平那份恨，因为他知道，他的解释只能使那深渊更深。

他缓缓起身，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想杀我，那么，我的身躯为你敞开。”，只求你能安好。

胡淑娴愣住了，异色的眼眸中透出混沌的情绪。

龙玄宸双手负于身后，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眸子，面色安详。

胡淑娴的美眸中，爱与恨交织相对，最终，还是恨，占据了她的内心。

一把无鞘的红色的剑出现在胡淑娴手中。鸾心雌剑。

……

剑，没入了龙玄宸的身躯，血，喷流而出，落在四处，落在幻飗琴上。

龙玄宸望着那红色的鸾心雌剑，笑了笑，翻手间，一把蓝色的剑出现在龙玄宸手中。鸾心雄剑。

剑，亦从同样的位置没入他的身躯。血再次喷出，一点鲜红印在胡淑娴的额心，袖拭不去，成为一点红妆。

这件一鞘双剑的鸾心剑，是他送给她的，象征着他们的爱情。

如今，雌剑见阳血，雄剑亦见阳血，这份爱情也终于正式消亡。

一鞘双剑，终究还是双剑啊。

龙玄宸缓缓跪坐而下，身躯趴在那血迹斑斑的幻飗琴上，面带一丝微笑，闭目而去。

胡淑娴一直冷眼而观，待龙玄宸气息全无，才挥袖而去，留下一声冷哼。

偌大的公主府中，只留下一具具冰冷的尸首。

三天后，南玄帝国被灭国，天染公主郑馨失踪。几月后，北空帝国因内斗解国，人界历史被翻开新的一页。整个玄空世纪，留下的只有一宗妖辰门，其余全灭。史称，染天乱。

而成就“染天乱”的那位，便是万年后十大仙妖中排名第四的那位——胭脂王。

妖辰结合之乱后

南玄帝国暮雨花海旁大空森林

大空森林离暮雨花海大约有几十里。这里树木稀疏、草木低矮、鸟兽淡绝，明显的土地贫疾，但怪异的是，其四面方圆几十里外却是草木茂盛、鸟兽盘距。

原来这里静寂无比，今天却突然被打破。

一道红光的流光降临这里。接着又是一道金色和绿色的流光降临在不远处。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整个森林。

一道红色的身影跪坐在森林的中央。正是那胡淑娴。那凄惨的叫声正是由她发出。

此时的她，一袭红裙凌乱，那鲜艳的红，怎么看都像是血色。

双手撑地，头低垂，凌乱的发髻散开，长发垂落地面，落在她的面前；那二十六步摇散乱的落在地面。配着夕阳，这场景，凄凌无比。

一滴滴的泪水落下，落在地上，落在发上。

一旁，一名金裙女子准备上前劝导，却被另一名碧裙女子拉住。碧裙女子对金裙女子摇了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胡淑娴的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与他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那一次，他温柔的看着她说：“胭脂这个名字不好，我给你改个名字吧。”，“好。”，“你爱吃胡萝卜，那就姓胡吧；做了我夫人之后，要淑女一点，娴静一点；所以就叫胡淑娴吧。哎哟，疼。”，“哼，谁叫你乱说话，谁做你夫人，我答应了吗。”，“那不是迟早的事吗，对吧，淑娴~”，“讨厌~”。

那一次，月下双醉舞，他说：“我爱你。”，她相信了。

那一次……

多少次的相对誓言，多少次的生死相依，却只换来这一句话——“你是我的工具。”。她听到了心，噢，不，是梦碎的声音。

胭脂梦已碎，又有何眷恋！

两行清泪添上了血意，渐渐加深，最终化为了血泪。

血泪滴落在了长发上，长发被染成了血色。

真的成了血色发丝。那一抹鲜红肆散，将那一头长发染成了血色，同时，一双眸瞳也成了血色。

那是充满仇恨的血色。因爱生恨！

“啊！龙玄宸，我与你此生此世至死不休！”，胡淑娴仰天大吼。狰狞的面目令人畏惧。

“咔！”，一声巨雷炸响。大空森林的上空已是一片血色，那血色的雷霆布满天地。

突然，那一片血色中，出现了一抹粉金。这粉金色在血色中并不明显。

粉金色的光芒驱散血色，落在了血色的胡淑娴身上。

“唉。为情困，难挣离。吾虽见几多，但此件确令人悲愤。望吾可接本神传承，成就情神神祇，以脱情恨。”，一个苍茫而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渐入癫狂的胡淑娴身上的血色被驱散，化为了粉金色。胡淑娴安静了下来，渐渐陷入丁沉睡。

漫天的粉金色光芝将其包起。满天血光被驱散消逝。天地间只剩一团光茧静静悬浮。

一旁的两道身影听了刚才的神话，也不敢上前强行唤醒胡淑娴。于是便在一旁，为胡淑娴护法，等待她的觉醒。

这一等，便是七天。

七天后

此时，已是近黄昏之时。那粉金色的光茧在两女的注视下，已七日没有动静了。眼下，也是没有动静。

当黄昏真正降临时，突然，从天际划过一道红色的光，落在了光茧上。其速度之快，连两女都无法挡截，眼睁睁地看着那红光落下，将光茧砸出了裂缝。

两女脸色大变，以为其破坏了胡淑娴的修行，欲去想办法修补，却看到一抹粉色光芒从裂缝中溢出。

然后，越来越多的裂缝被光芒挤出，最终，“轰”的一声，光茧便破碎消失了。

而在原来光茧的位置上，一名绝艳的女子玉立。一袭紫红旗袍绫罗裙，上绣鸾凤翔翾金纹，一头粉妃色的长发，大部分挽成发髻，上饰二十六紫铜步摇。女子的美面上略施了些胭脂，显出一点艳魅之感。那一双异色眼眸，一紫一粉，煞是美丽。女子唇红艳，肤粉白，拥有美妙的身姿。身披妃色披肩，手摇孔雀羽兔毛扇。好一幅美人图。

这名女子正是那胡淑娴，噢不，现在应该称之为，胭脂王胡淑娴。

胡淑娴并未多说什么，也并未做什么。只是红唇轻启，一曲悠扬的歌声唱出。

情缘邂逅，纤丝华移。梦幻堪仙，醉觞舞曲。昊孛穹苍，儦儦星河。颢月当空，灵犀牵红。相对依倚，誓终不弃。可惜岁月，贲窆终露。妖辰结合，红礼断忆。折簪尘玉，流光逝去。恨血发染，红佖天地。情神祇传，畀吾真力。粉茧沉睡，七日半仙。欲至所望，公主府堂。鸾心雌剑，同灭双心。与君绝姻，爱憎晦灵。胭脂梦碎，有何眷恋。斁汝褊魄，孤否其摽。多年以前，本乃忭昪，嬖妻育子。夕晗醰醉，白轮幻魂。筀竹荟瑟，葳蕤菶菶。芳花馝馞，陂葆溦飗。如今世间，莫茕倓殢。悲怨几许，恚魔澌嚃。鉥刺慰噬，痛非殪妖。皞怿昒无，缁诐曀盘。寒浸入身，醒得清析。

这曲短调，后世称之为——《胭脂梦》。

胡淑娴含泪唱尽了此曲，拭去了泪痕。然后在心中发誓，再也不会落下一滴泪水。

“你们退离。吾要去那南玄帝国报仇。”，话毕，便立刻穿越空间而去。

两女面面相觑，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离开了。

大空森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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