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天微寒 亦凌

用尽我青春，换一个永恒。

以前我觉得这句歌词唱得很好，唱出男男女女的心中所感，不张扬，却怒放。

我的青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今夕，该以何种姿态破灭。它会继续发出它的光彩，还是由面前一个个萍水相逢、伶牙俐齿的人告诉我，我深陷囹圄，无法自拔，毁灭毁灭。

我对尚寒言的不冷静感到心虚，他是怎么了。

尚寒言使劲摇动我，请求我看看他的时候，我内心是不知所云的。隔了半晌，我的头仍是低低的，我细语，“为什么要看你？”

“我要你看我，看我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睛啊！”

我被他吓了一跳，他所说的眼睛正刺中我的要害。我迅速抬起头，目光不自觉在他脸上各个部位打转。意乱情迷之中叫出一个假名——张三。

尚寒言没有过度激动的反应，他说：“你终于认得我了，我还在呢。”

我的脑子顷刻间短路了，“逗我玩呢，张三不可能在上海。”

“你错了，不可能有朝一日一定会变成一定，在数学里，这个理论是错误的。而在人情世故上，我却把它视作永恒的箴言。我始终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继续我们的……友情。”

“那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

尚寒言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摞纸，摊在地上。其中杂七杂八的，仔细一看，一些报纸中长长短短的全是我的文章，字里行间，倾注了我许多心血与梦想，满含找回张三的愿望。

我日日夜夜等待电话那头的张三，一次次惊喜，一次次失望。一会儿说收水电费了，一会儿是某商店打广告的电话。下一个赌注，局局皆输。

他开口，“我老早就知道了，你发出第一篇文章后，我就知道了。十年前，河边，小女孩，麻绳，星空，这一切足以证明，你是李四。”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是不敢相信，我认为此生永不能再见的张三，我早就认识了。他叫尚寒言。

“这是真的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这是真的，我这个人就活生生在你面前……”

“谢谢你让我赢了一次。”我不必再连日登报诉说自己的故事了，我也是有意义的了。前几秒，我确乎是开心的。

可是，我的心消亡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还让我整天像个傻瓜一样继续看报！看邮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他乱吼一通，“你好残忍！”

“不是这样的，我害怕，我害怕你会恨我当年冷冰冰的话语，在你知道我就是张三后，你会忽视我，反感我，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我也无可奈何啊。”

“你无可奈何。不，你根本是在怀疑我的人品，我拿你当好朋友，从来没有反感过你，更别提恨了。你就把我看得这么浅薄是吗？！枉我把心中苦痛一层一层剥开放到你面前，你视若无睹，反倒我的心被你弄得无法撕裂了！”

我起身，久坐的腿已有些麻木。尚寒言叫道“别走”！

我心如死灰，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生自灭，“这是你今天第二次拉我，咱们还是未成年人，注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谁，信不信我喊救命了！”

喉咙里发出的一字一句，音调一阵高过一阵。背对着他，我眼中满是怒意。那时的我，已经被羞辱渗透了整颗心，我再也无法接受朋友的不理解。

“好，我让你走。明天就开学了，要去上学记得给我打电话，如果不去上学就好好待在家里。我还在。”

“我的事，不用你瞎操心！”

语罢，我使出浑身解数掰开他的手，往一个陌生的方向跑去。

没有顾虑，没有热情，没有知己，没有朋友，没有自尊心。

却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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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路一路奔跑，以此消除心灵的痛苦。一枚铁钉挡住了我的去路，可能那枚铁钉是直立在路面上的吧。我的右脚踩在上方，脚底莫名的疼痛。好痛，好痛。

瘫坐在地上，我使出全身力气拔下铁钉，随之献血溅出，血腥味氤氲在空气里，刺鼻又难受。我将害人的铁钉投的远远的，慢悠悠站起身来，却再也走不动了。今天这一天的事，都叫人猝不可防，数着指头，估计已到黄昏。我看到天边多了些许的晚霞。哎，连晚霞都有天空配衬，我却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家里跑出好几里。我后悔了，女巫的话虽说不中听，她也并非要我好看，真被她说对了，我不应该出去的。悲剧。

我跛着脚，想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寻求暂时的休息。末了，周身泛起浓烈的困意，头晕晕的，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是要晕了吗？

不不不，清醒点，竺雨落，你已经晕了一次，不可以再晕第二次。

加油打气抵不过人情变故，我真的好累，好想睡，再也起不来。或许人们就会怀念我，心疼我了。

就在这时，在我丧失精力的时候，一个人托住了我。

这种温度，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知道爸爸临终的时候，影茹托住我的双手。

忍着伤痛转过身，一张陌生的脸，不过，它我倍感亲切。

她戴一副黑框眼镜，厚重的刘海未遮住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担忧地望着我，说道：“要不要紧，脚怎么了？”

我声音微弱，“帮我……”

“先跟我回家吧，我看你需要止血，我家还有一些药水，撑住。”

她扶住我，微微叹息。我努力尝试将鞋底碰到地面，但一触就痛。我“啊”的一声叫出，扶住我的她双手抖了抖。

她道：“不要逞强，先踮着脚，马上就到我家了。”

我闭上眼，再睁开眼，抖擞抖擞精神，唏嘘不已。

她的家很小，比我那间房子小很多。一进门，没看到什么人，却传来“汪汪”的声音。

“是狗吗？”

“对啊，我的狗可能在我房间里瞎混呢。”

“你们这里让养狗的啊！”我表示震惊。

“不可以的，我偷偷地养，哈哈！一只狗不会闯太大的祸，我的狗是拉布拉多，很通人性的呢。”

这时，一只黄毛的小狗跑了出来，它对于我并不是陌生的。起先看着不敢接近。后来，它反而舔起了我的裤脚。我愈来愈难过，一只狗狗都会怜悯我，那些人呢。

她俯下身子，对狗狗说道，“酸酸，你和姐姐去玩一会儿，我先去里面拿一下药水，乖乖的啊。”

酸酸跟随我坐到沙发上，它不住地摇着尾巴。小时候在书中看到过，狗对你摇尾巴，表示它的友好。我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瓶药水，轻轻坐下。

我说：“我来吧，钉子的伤你不好弄的。”

“不会就别逞强了，怎么会是钉子的伤呢。我学过护理，我来！”

“谢谢！”

她果然技术娴熟，一下两下就涂好药水，再用绷带替我包扎好。我的心里涌起暖意。

“以后，你要按时清洗伤口。这种伤不会好很快的，不好好保护你的脚，说不定会落下残疾。建议去医院看看，拍个X光什么的，这样才放心嘛，对吧！嘿嘿。”

她说话是带着灵气的，这样的女孩子，照顾我，关心我，绝非陌生人对待。而其他人，却把我看做仇人一般。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我又说了一句：谢谢。

“这么客气干什么，举手之劳嘛。我叫方亦凌，你呢？”

“我叫竺雨落。”

“好名字！吃点东西吧，我做的哟。”

我不能推辞亦凌的请求，她马上就煮好了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桌上，邀请我共享。

亦凌搀扶我坐到椅子上，我问她，“你爸爸妈妈呢，我在这儿吃饭不太好吧。”尽管我一天没吃东西，真的很饿。

“他们，出去打工了，每逢新年才回家，平日里只会寄钱给我。幸好有酸酸。”

亦凌的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头越来越低。

我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了，“对不起，谈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不知者不识，吃饭吧。”

我咀嚼了几口亦凌烧的红烧肉，赞叹道：“好好吃啊，这是妈妈的味道！”

“妈妈，我有这么老吗，伦家才十多岁。”

我自然地露出笑容，不顾风度大吃了一顿。

直到临行前，亦凌说：“雨落，你不要难过，卖身这个事，知错就改就好。”

我沉下脸，想要为这段来之不易的友谊找到一个出路。其实我早就想到，亦凌或许会看到传单。

“亦凌，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结果有人竟然害我。我告诉你吧。”

就这样，当夜，我和亦凌谈了很久。谈起童年，谈起绑架，谈起我签的字，谈起朋友，谈起尚寒言。

我抑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了，亦凌是个不错的避风港，以便我寻觅短暂的温暖。

酸酸趴在一旁，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传来瑟瑟的风声。又是一场倾盆大雨要来临了吧。转眼间天已入秋，无情的雨吹落原本茂密的叶丛，亦听不见蟋蟀和蛙鸣。

那么这场雨，来时准备带走一些事物，它是否会洗刷我的冤屈，洗刷氤氲空气的血腥。

繁华落尽，故人来不来？

只愿用尽我青春，换一个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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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一章的时候，mm觉得我多此一举，因为突然多了一个酸酸。不过，或许是我天生的宠物情节吧。写到方亦凌这个角色，我就想把酸酸加进去，以此来衬托人物形象。

And，有点对不住，明天晚上爸爸妈妈就不会上班了，电脑是归他们的，我没有手机，呜呜呜，只能断更一天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