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教室]生如夏花 【003】回忆的时间

【003】回忆的时间

早上的课以全班朝老师射击而老师边闪避边喊名字的可怕无比的点名方式拉开序幕。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射击之后，老师依然淡定地站在讲台上，不顾地下掉了一地的BB弹笑得很贱：“哟西，今天也没有一位同学迟到~”

那可以说是每天早上的开场，是从开学那天开始就全班商量好的围攻……虽然集体的力量看起来也没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光是老师站在讲台上轻松地挥动着触手的动作和底下同学们灰头土脸一脸的疲惫样，朝仓霁心里已经清楚这个暗杀教室里的学生和老师的实力差距。

即使是受过训练的她，也根本不可能杀掉老师，更别提其他人了。

……其他人？不，也许有呢？这样想着，朝仓霁转头看向自己右手边那个空着的位置，目光虚浮着，光明正大走起神来。

——按座位表来看，那个位置是留给赤羽业的，也就是过去两年里朝仓霁的同班同学兼邻桌。

只不过那个被校方停了学的家伙还没有解除禁令回来上学而已。

只要一想起赤羽业脸上那个张扬到极致的笑容，朝仓霁就忍不住地想皱起眉头。平心而论，赤羽业的眉眼在同龄人里算是生得非常标致的那种，但是不管是下巴或是脸庞的线条都过分锋利，让人一看就会忍不住联想到匕首或者是手枪那样危险的武器。更何况，赤羽业的红发红眸真是把他邪气锋利的外表衬得淋漓尽致。

平日里不管如何都喜欢仰着头用带着不屑眼神俯视着别人的赤羽业在朝仓霁看来是个极为难相处的人，但是他似乎和潮田渚的关系很不错，这让朝仓霁对于潮田渚的崇拜又上了一层楼。

顺便一提的是，赤羽业虽然成绩很好，是比朝仓霁还要好的那种，但是实在是太会惹事了。并且惹事这件事还在老师的包容之下屡禁不止，最后捅了大篓子。

朝仓霁多少都为赤羽业觉得可惜，明明本来可以去A班的，结果自己生生把那个机会让给了别人，心里想必也是不舒服的吧？

说是这样说，朝仓霁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上课的铃声还没有响起，窗外枝头立着的小鸟冲着她放声歌唱，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未到暮春，树上的叶子及小草都还没有变为苍翠的深绿，那种轻轻浅浅的青绿色一看就能让人心情放松和愉快起来。一只赤色的鸟儿忽的挣脱枝叶的束缚直冲上天，惊得朝仓霁握着书的手一颤。

一看见那般张扬的赤色，朝仓霁的眼前就无法抑制地浮现出赤羽业靠在门口抱臂玩味地看着她的模样。

那是在她人生转折点的一天的放学时刻，班里的人已经走完。负责做值日的朝仓霁刚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几个D班的女生已经从门口进来围成一圈把她堵在了教室了。

于是朝仓霁干脆放下了书包，淡定地站在那里等着她们的开场白，这个时候越挣扎只会让她们越来越来劲。于她而言，回家时间太晚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所以那群人找她不管是有什么事，朝仓霁都希望她们可以速战速决。

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了，因为今天刚刚举行了全校期中考的表彰会——

为首的女生凶神恶煞地走近，狠狠地推了朝仓霁一把。后者一时之间没有防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摆放整齐的桌椅被她撞得在地上拖出了难听刺耳的声音。

朝仓霁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看样子待会儿是要重新收拾一遍了。

可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何止是要重新收拾一遍这样简单。

那女生一动，剩下的女生趁机围上来把朝仓霁围得无处可逃——事实上朝仓霁她也确实没想过逃跑来着——身高输给朝仓霁的她们只能在人数上面涨涨气势。强与弱的差距让她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扬起鼻子表现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轻蔑样。

恶心得让朝仓霁差点就真的吐了出来。

不过朝仓霁还没来得及实施脑子里的想法，为首的女生已经开口：“我说你这个家伙真是够了吧！很嚣张嘛，老是霸占着前十的位置，你也该得意够了吧，啊？！”

上扬的语调，推在肩上的力道又大了不少，她脸上的表情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厌恶和不满。

桌子再次发出和椅子的碰撞声，朝仓霁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去想把同学的椅子扶正，手腕已经先一步被另外一个女生抓住强行转了身体的方向：“喂你他妈倒是说句话——”

充满怒意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朝仓霁的另外一只手已经二话不说反扣住了她的手腕。

朝仓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上的力道看似不大却让对方无法挣脱。对方没想到朝仓霁会突然动手，一时之间也有点慌神，声音惊叫着尖利起来：“啊你干什么！贱|人！给我放手！”

剩下的几个女生见状也不再客气，一拥而上就打开了朝仓霁的手。刚刚被朝仓霁捏住了手腕的女生手上已经红了一圈，一见朝仓霁没事人一样地站在那里更是一口气无处发泄，愤愤地咬牙：“你成绩好就了不起么？别以为老师就很喜欢你会像罩着业君一样罩着你！”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赤羽业惹事更多，班里的人却意外地和赤羽业更能混得开。顺带一提，赤羽业的女生缘相当好，朝仓霁把那归功于赤羽业的样貌。

朝仓霁听着而后赞同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丝无辜：“嗯，还有吗？”

因为成绩好而招人恨又不是第一次了，朝仓霁也已经习惯了表彰会后被人围堵的情况出现了，记得上次还是A班的人来着，这次居然轮到了自己班的人。

这么说来，自己的人际交往到底是有多糟糕？朝仓霁蹙了蹙眉，低头思索着。

被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朝仓霁无视了的众女一下子就不爽了起来，平日里总是发呆走神也就算了，这么多人在这里也要发呆走神的话你的神经和反射弧是长到什么程度啊(╯‵□)╯︵┻━┻

同一个教室相处两年，她们也并不是朝仓霁的脾气。平时不管是谁上去和朝仓霁搭话，得到的回答永远都只有“哦”、“是吗”、“这样啊”、“太好了”这样轻描淡写的回答加上永不变化的面瘫脸。只有一次，朝仓霁和潮田渚聊起自己的父母的时候，罕见地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但那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微笑。

“我，最喜欢父亲和母亲了。”朝仓霁的语气非常的幸福。

但是学校里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传闻说朝仓霁的父母因为牵扯到黑道啊毒|品什么的而被追杀坠海死亡，留下朝仓霁一大笔财产。

这个传闻倒是给了她们让朝仓霁变脸的方向——当然，如果她们知道用这个话题来让朝仓霁会有怎样的后果估计她们也不会实施的。

可惜的是那时候的她们并没有预见所要发生的事情。

所以最初为首的女生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被烫成了大波浪的卷发，看似无意地问道：“啊呀呀，朝仓同学，这么晚了如果把你关在这里，不知道你的父母会不会因为担心来学校找你呢？”

朝仓霁的身体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像是触电了一样战栗了一下，原本与她们平视的视线缓缓地下落，落在自己的脚尖，刘海顺势垂下挡住眼睛。

班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朝仓霁是个失去了双亲的孤儿，所以大家即便不清楚内幕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朝仓霁的伤口上撒盐。偏偏今天她们几个还真的就撑着了，被朝仓霁永不后退的成绩气得撑着了，被怒火和妒忌烧得失去了理智的她们说出了那样的话——

“果然没有父母的人是没办法体会有家人等在家里的感觉的吧？”被故意夸张化了的语气，“回到家里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喊‘我回来了’，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和自己说今天的成绩……”

拳头轻微地握紧。

“啧啧啧，想想就让人觉得朝仓同学好~可~怜~呢~”

一眨也不眨的眼睛莫名的酸涩，可是里面却没有任何可以流下来的液体。

“听说你的父母还是被追杀才死的？”她一把扯住朝仓霁的头皮逼得朝仓霁硬生生地抬起头，凑近了她的脸庞像说小秘密似的紧张兮兮，“啊、呀……”

慢慢地放手，慢慢地从口中吐出的话几乎击溃朝仓霁唯一的心理防线：“真是，连死都死得不干净呢。”

朝仓霁刷的一下抬起头，尽管嘴唇苍白头发凌乱，但她褐色的眸子里盛着夕阳的红，看起来像是快要溢出来的杀意。

众人被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但一想起朝仓霁在班里除了成绩就是个默默无闻的人也就壮起胆子来上前一步，继续添油加醋：“怎么？我还说错了？真是什么样的爹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眼前纷乱而惊慌恐惧的表情定格在视网膜上，等着朝仓霁微微喘气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一个倒在地上的女生身上，手中握着带了血的圆珠笔。怔怔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把视线移到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生身上，她发际线处血迹斑斑，像是被谁拉住了头发狠狠甩出去。

朝仓霁手里的笔离她的脖子只有短短几厘米。

环顾了一圈，其他的女生更惨，身上的脚印密集，被人狂踩了几百脚似的。

并且估计力道的话，她们那些女生应该都踩出了内伤。

——这些，全是都是我做的吗？朝仓霁看着自己的手掌，很迷茫地歪了歪头。

明明大脑根本下达“攻击她们”这样子凶残的命令，所以应该不是她做的才对。但是……这个教室里唯一毫发无损的人就只有她，而且她现在此刻坐在那个女生的身上……

怎么看都是自己下的手吧？

心中到没有多少类似于害怕的情绪，要说异样的情绪的话，朝仓霁觉得，那应该是吃惊——吃惊于一向淡定如斯的自己竟然会失去控制痛下杀手。

是的，看力道和攻击方式，刚刚的自己怎么看都是想要把她们几个都弄死才对。

“哦呀，看来回来拿东西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突兀的声音使得朝仓霁下意识地转向教室门口，赤羽业手中拿着小刀往上抛，笑得一脸邪肆和玩味，眼眸里的红暗得高深莫测，“还看了一场精彩的……”

赤羽业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用什么词比较合适。朝仓霁平稳的心跳在他吐出第二句话的时候忽的就乱了节奏，她听见赤羽业唇瓣张合，简单的几个发音就从他口中传了出来。

他说：“虐杀。”

看了一场精彩的虐杀。

非常精准的形容，因为看过现场的朝仓霁心中也是这样想的，虽然她没有把她们杀死。

从头到尾，朝仓霁一直保持着沉默，即使她知道赤羽业一直把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也没去理，忽略躺在地上的几个自顾自地把桌子椅子恢复原状，又拿着拖把把地上的血迹全部拖干净。

赤羽业一直靠在教室门的门框上，一点也没有上来帮忙收拾的意思，也没有再开口。这样也好，省的朝仓霁浪费口舌去解释什么——虽然她也不觉得赤羽业问了她就会说什么。

收拾完“案发现场”，走过赤羽业身边的朝仓霁猝不及防地被赤羽业拉住。心中累积起来的复杂的情绪一下子通过二人相接触的皮肤泄露了出来，朝仓霁眼中闪过一丝暴戾，手中未放下的至少捅了四个人的圆珠笔再次被握在手里，朝仓霁一手曲起抵住赤羽业的脖子，圆珠笔迅速接上指向赤羽业红得发亮的眼睛。

赤羽业估计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怔了一下低头轻笑，笑声如鬼魅一般恐怖：“我小看了你啊，朝仓霁。”

他清清楚楚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而且喊得抑扬顿挫。

脸上忽然就开始发烫，束手无策的朝仓霁终于察觉到二人的距离已经近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于是主动松开了对赤羽业的钳制，擦肩而过的时候把手中的圆珠笔丢给赤羽业：“……你的。”

留下赤羽业一人站在原地挑眉看着染了血的圆珠笔，无奈耸肩：“带了血的凶器就不要还给我了啊。”

朝仓霁装作没听见，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

手中握着的书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朝仓霁猛地从回忆之中脱身，茫然地看了看窗外，歌唱的小鸟依旧冲她微笑。

啊，明明是那么记忆深刻的东西，回忆起来却只要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呢。

朝仓霁弯腰捡起书本，这样想到。

“话说霁同学好过分，刚才全班一起开枪为什么霁同学可以像没事人一样的坐在那里早读啊，”茅野枫回过头来甩甩自己拿枪拿酸了的手，抱怨道，“如果霁同学也一起开枪的话说不定就把老师干掉了！”

朝仓霁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诚恳，但在别人看来她则是面部抽筋：“……抱歉。”

潮田渚了解朝仓霁的脾气，忙出来打圆场：“霁同学是个专注于学习的人啦，枫你就别难为她了。”

视线移向朝仓霁，获得对方掺杂笑意和感激的目光，潮田渚脸上的温度猛地升高，急忙回头。

说起来，那个家伙应该快回来了吧？朝仓霁再一次把视线落在赤羽业的位置上。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教室里的气氛愈加热烈，老师拿着书本进入教室唤回所有人纷乱的心思：“上课了哟同学们~今天也请努力地来暗杀为师吧~”

暗杀生活依然是这个样子，朝仓霁把头转回来，握起笔认真地望向黑板那个方向打算开始记笔记。

啊，顺带一提的是，茅野枫给老师取了一个名字——杀老师。

意为杀不掉的老师。

还真是符合老师的形象呢，朝仓霁看着台上露出让人一看就想抽它的轻视表情的杀老师，在心里默默地微笑。

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