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锦 28

“霖！”

看着走向自己的弟弟，封霖放下了手中的奏章，一旁的殷蕠笑着看了看这两兄弟，不失礼节的福了福身子。

“快，坐，坐，不必多礼，当心身子！”封霖当心得很，“想来也快了。”

封沂扶着自家夫人缓缓坐下，殷蕠不经意的抚上肚子，眼中满是柔情，抬头，封沂也回望着她，满含笑意，“快了，快了。”

看着这和谐温馨的一幕，封霖也笑开了，“沂，可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那是自然。”封沂笑着接过话，“我说，我和她/他娘在红枫树下相见，那就叫枫，她偏说不好。”

一旁的殷蕠笑着推了他一下，“你让大哥听听，姓封也就算了，还名枫，这算什么名字啊！”

一时间，三人都笑开了，封霖放眼望去，那块被人分成两半的血珀在两人的腰间互相辉映…

封霖从梦中惊醒，当年的一句戏言，最后竟变成找到她的救命稻草。门口传来焦急的叩门声…

商溱…商溱…

对不起…

我忘不了你…

鼻尖，烧灼的焦烟味萦绕鼻尖，不习惯的皱着眉，摇曳的屏风轰然倒地，梁上的房梁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紧闭着眼，不敢张开，怕眼眶的泪水会抑制不住的滑落。

猛然，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肩，白枫想回头，却再也回不了头，她的身子软软的靠在墙边，周围已有些热度，想必不一会儿也会融入这片赤色火海之中，剧烈的喘着气，却发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少，满是呛人的烟味。

朦胧间，双目有些重，缓缓阖上，哪怕再怎么克制也无可奈何，耳边，“蕠儿是我一个人的…封沂同我抢也就算了…”

张间口是心非的声音让白枫有些好笑，却连一丝笑也扯不出，“丫头…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掺和…”

“活下去…哪怕是痛苦的活下去…”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有她和他的日子。

“爹…”四岁的小丫头死死的抱住他的脚。

“我不是你爹！你爹死了！我亲手杀了他！”他推开抱着他腿的小毛丫头，那不自觉放轻力道的手，那不经意间护着她不让她跌倒的动作…

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从很久以前便注定了，他与她的敌对，以及她与他的相爱相离。

当封霖赶来的时候，那一片漫天火光早已消失殆尽，只留下一片狼藉。墙边，商溱闭着眼任凭被灼伤的双手留下血迹，仿佛只有那灼烧带来的痛感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真实的活着。

封霖一步步的走向他，脚下踏过瓦砾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感到诡异的夜里异常清晰。

商溱猛然睁开眼，眼中一片通红，手中的血珀被他紧紧的攥住，早已不知被多少鲜血浸染。

他跪在满地瓦砾中凄厉的哀嚎，无数次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却再惊不醒这一地的残垣断壁…

他从来不曾想到会变成这样，若是方才早些赶来就好了，要是那天没有离开她就好了，要是当初…他什么都不知，不去配合她…就好了，或许那样，他就不会失去她。

哪怕是…从此再见陌路也罢…只要她活着…活着就够了…

抬手到眼前，哆嗦的张开，那块历经了两代的血珀熠熠生辉，猛然站起身，连封霖都好似没看到，直直的冲了出去。

“你还记得昨日我说过，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么？”

“商溱你记住，在早竹林南边的…”

“下次再说吧，反正…来日方长…”

“嗯。”

早竹林…早竹林南边…

商溱只是这般向着那个方向跑去，如同魔怔了一般。

天空亮了起来，街边的人们打开房门时起，便是遍布天下，人们起初的呆愣不信很快被欣喜激动所取代，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灿烂热烈的笑容，他们不用再时时戒备着了，因为——

那个曾经让他们不寒而栗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荒凉废墟。曾经让两个他们担惊受怕的人都死了，张间死了，她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