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机 第九章 上吧，大角羊队！（下）

还是被暗算了。乔尔近乎是在感受到手臂上一阵暖流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没快过子弹。冲出柜门后的一秒，他砍死了一个人，手臂被打中了，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烟雾弹砸在了地上。

一片烟雾之中，乔尔有些头晕眼花。但是，这种昏厥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他便拉起艾莉开始飞奔。耳鸣渐渐恢复，取代耳畔的是络绎不绝的枪响。

什么也顾不上，只能知道一个字——跑。跑出烟雾后，乔尔用他的老套路，把那燃烧弹——那是他的最后一个，扔进了还有人影闪烁的烟雾里。爆炸般的巨响，和近在咫尺的高温，几乎给不曾停止奔跑的他们也扩散了威力——火光笼罩的走廊里，身后热浪滚滚，火辣辣的。他们正在逃离爆炸现场，把那些破天的惨叫留在烈焰燃烧的地方。

“乔尔…”艾莉轻轻地叫道。乔尔这才发现自己沿着手腕流下的血，都流到艾莉的手上了。没时间多说什么，一点皮外伤抵不上逃命的重要性。终于到了楼梯口，几个猎人也正好在沿着楼梯爬上来。乔尔果断拔枪射击，却颤抖地握不稳枪柄。刚开一枪，手枪差点从手里飞出去，手臂上一阵刺麻。他不禁叫了出来。

几声枪响。乔尔从疼痛带来的短暂抽搐中缓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敌人已经倒下了。艾莉用没拿枪的那只手拍了拍乔尔的背：“你…确定你没事吧？”

乔尔一咬嘴唇，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我们快走。”

踏过猎人的尸体下楼，乔尔又望见了那棵从墙外破窗而入的大树，在视野里金黄的树叶有些扑朔迷离。有些真实却不太真切地，他耷拉着右手臂走到门前。

“逮到你了，混蛋！”

乔尔刚想去拉门，就被一脚踹开的门撞了个正着。那猎人冲上来掐住他的咽喉，把他死死抵在栏杆上，不得动弹。一种窒息之感涌上脑海，身后就是数米高的厅堂。乔尔想用手去反抗，右手却浑然无力——左手也被那混蛋卡地死死的。他长大了嘴巴想咳嗽，却咳不出来，眼泪被挤出眼睛，眼前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

“嗷！Fuck！卧槽你——”

艾莉朝他又开了一枪，可是他还是不松手。乔尔抓住机会，拼劲全身解数，怒吼着挣脱了左手的束缚，一拳打在了那猎人的脸上。可就是在那一拳下去的同时，身后的栏杆不堪重负，他感到身后一空。

坠落。他从空中落下，还没来得及对那翻天地转反应过来，背部就像被狠狠地中了一枪——那是一根立在地面上的钢管，直穿他的腹腔。

疼痛。痛彻心扉。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鲜血从背后流出来，成为了一片血泊。那种剧痛，令他近乎失明，动弹不得，大脑也停止了工作——不，我什么也不知道，不不，我要…不，艾莉…

“Oh，shit！”艾莉大叫着，从破碎的栏杆处，沿着悬挂着的电缆滑了下来。她冲到乔尔面前，一时间手足无措。他疼痛地大叫，吼叫。

厅堂原本锁着的门开始被敲击着，猎人随时都会冲进来。艾莉神色慌张地望了望大门的方向…可能吧，艾莉……

“Okok，你想让我怎么办？”

乔尔支吾着……怎么办，噢怎么办，他下意识地说道：“快走…”

“什么？”

“快走！”乔尔大叫一声，把艾莉推开，硬生生地抬起半个身子，颤抖着拿着枪指向冲进来的猎人们。砰。砰。一人倒下了。乔尔再也没有力气开枪，但在他重新把头砸回地上之前，他看到另一个人也倒下了。

“Ohmygod，Joel？”艾莉冲回他身边，面对着他骇人的伤口说不出话来。

“你拉我一下…”

“Ok，”艾莉喘着气，还是他在喘着气，乔尔不知道——“你准备好了么？一，二，三！”

乔尔撕心裂肺地吼叫，肉在拖拽着他，在他的腹腔里摩擦：“拉！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有三秒钟，乔尔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他单膝跪地，然后勉强地用颤抖的双腿支住了身子：“快去找马…”

“Ok，现在这里没有人，我们快走吧。”艾莉双手握枪，冲到前面开道。

“我没事……”乔尔毫无意识地移动着，用手放在自己受伤的肚子上，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空洞洞的地方灌进来的风，“我没事……”

“你能翻过窗户么？”

噢，前面有一道窗户要翻过去……“我能…”他把一只脚放在窗沿上，把自己的身体搬过去了，却无力地翻滚到了地上。痛，只有痛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有意识。

“哦天哪…”艾莉冲过来想把乔尔拉起来，却只能让他在地上继续翻滚，“Come…move！”

血。乔尔看到的全是血，他所到之处都是血。一阵枪响，“我看见你了！”一个猎人叫道，“出来吧！”

“噢可恶……”艾莉拉着乔尔躲到一张桌子后面，“Allright，你留在这里，我去教训哪个混球。”

“艾莉……”乔尔伸出手，想要叫住她，却谁也看不见。枪响。不行，艾莉……乔尔再次举起枪，朝桌子后面望去。刚想探头，桌脚就被一枪射得粉屑飞扬。枪响。

“你杀了我的朋友，混蛋！”那猎人骂道，“出来吧，你想硬碰硬么——youlittlebitch！”枪响。

就像过了一万年之久。乔尔想动，却无能为力。“我们得想办法把你带出这里！”艾莉叫着又回到乔尔身边，拉住他的手臂。

“我没事……”

“你有事，乔尔！”艾莉怒吼着，“快点！”

每一次站立都是对毅力的挑战。乔尔撑着桌沿，把桌上的东西撞得散落一地。

“走啊！”

走……嗯，走……乔尔开始东摇西摆地，走？

“这里没有人，快来……你做的很好，对对，就这样保持下去。”艾莉不断地在说着，“快来这扇门这边——

“我来了…”乔尔话一说完，就感觉膝盖一软，瘫倒在旁边的柜子上。

“噢，老兄！”艾莉又一次冲过来，“好吧，把手给我，放在我的身上……”

乔尔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不要……”

“噢，难道你能走路么？”

“是的！”

“那你他妈的快走啊！”

乔尔沉重地点点头。血在往下流，它可以看到自己黑色的衣服，红色的裤子……

“快点，出口就在这边，”艾莉站在一片光芒中叫着，“就在前面而已，快点！”

乔尔痛苦地呻吟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么有在挪步。他再一次重重地撞在一个什么东西上，却看到眼前有几个人影闪过。

“乔尔？”艾莉不安。

“你身后……”

“什么？”

“艾莉…………”乔尔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猎人向艾莉冲来，自己却近乎是非常自然地，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小心，那小鬼有枪！”

“别过来！”艾莉护在乔尔面前大叫着，子弹四射。

乔尔眨了眨眼，不确信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现在连疼痛都变得那么虚无缥缈……

接连的射击。“Oh，shit！shit！”艾莉大叫着，赶忙换弹夹。

“你这小混蛋，去死吧！”那猎人拿着钢管如豺狼般冲上来，把艾莉抡倒在地，和乔尔近乎躺在并排。就在钢管再度砸下来的瞬间，艾莉插上了弹夹。砰砰砰。

好冷。乔尔觉得。他看那窗户上貌似都结了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乔尔！”他感觉到艾莉想要再次尝试把他拉起来，“手臂靠着我肩膀，好了，我们快走……”

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反抗，连舌头都像打了霜。眼前的景象摇摇晃晃，那里好像有一扇门，门上有雪花。

“我对天发誓，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艾莉紧攥着乔尔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近乎哭诉道，“你得唱歌给我听！”

乔尔想笑，却发出一种奇怪的喷鼻子的声音，引来的是一阵痉挛般的剧痛：“你想得美…咳咳……”真的好冷，他都已经开始咳嗽了。这不是幻觉。

又像过了一万年，他们终于到达了门口。艾莉让乔尔靠在一张桌子上：“等在这里，我去开门。”

“不用急……”乔尔艰难地向就在眼前的门走去，只要一只脚放到一只脚前面……

“Comeon.”

乔尔走过艾莉为他打开的门，就不禁一个踉跄，沿着门前的台阶滚了下去。冰冷的水泥路真的是比瓷砖要硌人，天空貌似阴沉沉的，不像他们一开始来的地方啊……我们到了哪里，这是哪里…

“Whatthefuck？”一个猎人不解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乔尔。他正在门前想要牵走卡勒斯，显然遇到了一些反抗。随即他想要在腰间掏些什么东西…噢，他要开枪了。再一次，砰。砰。子弹划破时空，在一道道火光中结束猎人的生命。

艾莉迅速地再次给手枪换了弹夹。他来到乔尔身边，扶起他沉重的，连自己都感觉不到的身躯。

“只要…牵马……”乔尔微微地把手臂抬了抬，只想卡勒斯。

“好的好的，”艾莉立刻冲过去把卡勒斯迁到他身旁，“你能上马么？”

乔尔咽下了一口血液。他最后一次凭着毅力反抗着，独自站了起来。他抓住马鞍，把自己送了上去，把自己送向远方。艾莉也赶忙坐在了他的身后。

一挥缰绳。乔尔又什么也看不见了。跑吧，尽管跑吧。为了艾莉。

“你总是抱怨你的表坏了，所以——莎拉望着乔尔，眼里充满了期待。

“我们只不过是苟且偷生的人罢了，乔尔，一直都是这样！”一往坚毅的泰斯眼里不禁湿润，怒吼着。

“这将是你有史以来接过的最烂的工作了。”比尔一把给散弹枪上了镗，讽刺溢于言表。

“有一天，孩子们就只应该做孩子们该做的。”亨利满脸欣慰地看着乔尔，笑容中带着悲伤。

“我不是她，你知道的。”艾莉冷冰冰的话语传来，直击乔尔的胸膛。

“这里容得下你的。”汤米说道。这胜过一纸承诺。

“上吧，大角羊队。”

“我想我们安全了，”艾莉坐在马背上，望了望背后空旷的道路，“乔尔？乔尔！”

乔尔已经不能支撑他的身躯了，就像榨干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顺势从马背上倒下，翻落在水泥路上。他就像个木偶人，做不了一点改变。

“啊，可恶！”艾莉赶紧从马上跳下，抓住乔尔的肩膀，尝试着把他拽起来，但她根本拖不动乔尔的身体，“起来··起来··快起来···”

“你得告诉我怎么做！”艾莉看着昏厥不醒的乔尔的面孔，无助地大叫着，疯狂地尝试了一次又一次，“拜托···你要起来才行！乔尔！”

黑暗，无尽的黑暗。乔尔想他记忆里剩下的最后一幅画面，是艾莉闪着泪光的哭诉，和她背后那晶莹的片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