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音尘绝 第八章 驾鹤西去

有无悔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两个徒儿，招手示意让他们走到他身边来。花重向前走了几步，云陌不敢走，她看着花重上前，本来想要拉住她的，说不定师父就要拿他们做实验呢，他们都看到过那个黑色的细细的虫子到底有多么厉害。

有无悔的侧脸迎着昏暗的灯光，一半埋在黑暗里，有些狰狞，他的眼睛里总是有一些奇异的神色，那种光芒就像花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只是这种神色现在加深了。

“云陌，过来，你敢违抗师命吗？”有无悔提高了音量，云陌吓得浑身一抖，他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样严厉。

等云陌和花重都站在了他面前，有无悔拿出一只木勺子搅拌着那两杯乌黑的水，他好像感觉不够浓稠，又把小瓶子拧开，往水里加了一些粉末。

“云陌呀，你还记得为师收你为徒是几岁吧？”

“六···六岁···”

“云瑶呀，三年前我在断魂崖遇到你，也算是你我的缘分，我教你们读书识字，学习蛊术，养育你们，今天为师想交给你们一样新的蛊术，你们可愿意学？”

花重点点头，她疑惑着，师父以前教他们蛊术都是白天，为什么这次到了晚上呢？

云陌犹豫了一会儿，站在不动，也不说话。

“云陌，你先来试一试！，此蛊在学之前需要试，让蛊虫熟悉你的身体！”有无悔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云陌面前，要他伸出手来。

云陌看见过那种蛊虫的厉害，那些蚕食蛊一碰到这个蛊虫，就化成了一阵烟雾，这么可怕，师父真的要用到他身上。他把手背在身后，后退了几步，有无悔有些恼怒，直接点了他的穴道，正当有无悔要把黑色的水洒在他手上的时候，花重拉住了他。

花重伸出自己的手，示意有无悔用她做试验。有无悔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气急败坏，一掌掀翻了桌子，杯子摔碎了，黑色的汁液溅了一地。

有无悔的脸色有些难看，花重以为他去生气了，跪在他面前准备接受惩罚，没想到有无悔一直没有说话，花重抬起头来，看到有无悔脸色铁青，捂着自己的心口，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随即，有无悔已经倒在了地上，花重不知道师父怎么了，急忙起身去扶他，他嘴里冒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由于声音太小，花重听不清楚，只好凑过去，有无悔在说两个字：

宓羲！

云陌站在一边动也不能动，只得朝着花重大喊：“云瑶快解开我的穴道···”花重摇摇头，这个师父教她的，她没有学会，不会解呀，她着急得流泪，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候，有无悔突然拉住花重的手，扯着花重靠近他。

“云瑶，师父可能活不了了，你去榣山，找到宓羲，替为师把这个瓶子交给她···”有无悔说完，嘴巴张的很大，居然从他的嘴里爬出一条小黑蛇！

吓得花重一退，摔倒在地上，那条小黑色只有小指那么粗，但是它的眼睛却很大，突出地长在脑袋的两边，是那条黑色咬死了师父吗？

还没等花重缓过来，已经传来了一声云陌的惨叫。

回头一看，云陌已经倒在地上，嘴里居然不断冒出黑蛇，一群一群的，花重吓傻了，直到那些蛇走完了，花重才注意到云陌的身体倒在地上，粘到了刚刚打翻的黑色液体，他的身体开始慢慢融化，冒出一股股白雾，从头到脚，衣服开始萎缩下去，那些红色的血肉混合的汁液刚刚从领口流出来，都很快冒着气泡，化作白雾了，花重不敢看，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呜呜地哭泣。

半刻过后，地上只剩下云陌的衣裳了，那些黑色的虫子把他吃完了，连骨头都不剩，太残忍了。

花重使劲摇着有无悔的身体，但是发现有无悔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几步退开，整个断魂山顶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不像之前那样大胆，经历了生死，她反而更怕死人了，想着师父死后要怎么办，把他埋葬在哪儿？

屋子外面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看着阴气沉沉的天空，今晚也没有月光，花重拿着一只灯笼跑了出来，一直跑到了大殿，大殿里都点满了蜡烛，亮如白昼，她打算就在这里过夜，她住的偏殿太黑了，她现在怕黑，光亮越多，就越安全。

她先向着万蛊之祖的雕像拜了三拜，示意宽恕她的罪恶，拜完以后，她便坐到稻草做的蒲团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望着那些燃烧的蜡烛。要是她发现那一只蜡烛快烧完了，她就起身去换上新的，于是，她整夜未眠，一直在大殿里面游荡，直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才走出大殿，去看望师父的尸体。

然而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两件衣裳躺在地上，一件是云陌的，一件事她师父有无悔的，师父的肉体不见了！

花重煞白着脸，走到有无悔的衣服面前，惊恐地看着地上的一切，鬼使神差似的，她报来柴禾，烧掉了有无悔的偏殿，她随身带着有无悔给她的那个黑色瓶子，还有一本黑色的制蛊图谱，下了山。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烧掉师父的偏殿，那时候就有一种恐惧，只要毁灭那些东西，她就会减少一些恐惧。

断魂山给她带来的恐惧太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三年之中，花重从来都没有下过山，她只是跟着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走，直到日中，她实在是走不动了，才停下里来一会儿。

她刚找到个阴凉的地方准备坐下，没想到对面就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像极了两兄弟。

“呔！你是谁？你是山上的吗？”

这兄弟俩已经在这座山上逗留了两天，一直找不到上山的路，突然遇到往下走的花重，就像遇到了大救星，欣喜又好奇。

小一点而的男孩子一点也不害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花重。见花重不说话，眼神惊恐地望着他们，高个子的那个男孩子有些疑惑。

“你不会说话吗？”

花重点了点头。她从三年前开始，就不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