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途 一

暗途 李怡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15-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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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盈关上那扇破门,瞅了躺在几个麻包上的萧澜一眼,内心羞赧,不知该怎么给他脱衣。转念一想自己的身子都让这混账看了,难道还不能看回来么。她遂将萧澜的衣裤件件脱下,检查了一遍他肩膀的伤,给他重裹了创,换上老妇人给得干净衣衫,再拖到那张刚铺好的木板床上。感到他体温气息犹在,完颜盈吁一口气,心道:“不许死,我尚未罚你呢!”为萧澜盖上被褥后,完颜盈换下了身上的湿衣。她瞧见自己那件被萧澜扯坏的亵衣,不禁暗暗大骂了萧澜一通。完颜盈是练武之人,昨夜至今晨这一番折腾也不染疾。她换好衣衫开门出去,金家老夫妇已备好了早饭。二老的独子问完颜盈要不要找医士诊治萧澜,完颜盈恐医士察出异样,于是谎称萧澜是老毛病,歇养几日即会康复,不必劳烦医士。其实完颜盈心里并没有底,但因萧澜受得内伤一般医士治他不好,附近江湖人士又多,无处逃窜,唯有躲在此盼萧澜能自行恢复了。

金老实夫妇二人年龄虽老,精神倒是甚佳,吃过早饭,安顿好了完颜盈萧澜,金老实便同儿子去做些营生,叫完颜盈在家里歇着。金家屋子老旧,能空出的单就一间杂房,屋中最值钱的亦仅是一点儿鱼干米粮,可在这一带却算得大户。金家媳妇坐于堂前做针线,金大娘在照看孙子。完颜盈无甚事做,遂回到那间收拾好的杂房内,掀开被子将萧澜身体往里挪挪,凑合着躺在他旁边,盖上被褥,闭目休息。她一夜不曾睡,又屡遭惊险,目下确是有些疲累。暗道不会有敌人寻来,一放松,少顷入眠睡去。

日影偏西,至下午,完颜盈给人唤醒,她迷糊的睁眼,瞧是萧澜在唤自己,心底那给人叫醒的怒气霎时变作喜悦,说道:“你……你醒来了,身体怎样了?”张口吐得是金国语,之后迅速改回了汉话,怕让别人听到。萧澜听她说汉语,亦说汉语道:“我还好,这是哪儿?”完颜盈喜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这混账死不了!”她心知萧澜命硬,见他苏醒言语,心里的一块大石终落了地。她随即告诉了萧澜昨夜至今的情况。萧澜道:“那姓何的好生了得,我的伤真要休养一阵子才能过江去了!”完颜盈道:“那便在此养一阵吧。”萧澜道:“嗯,这儿应该安全,且多予人家些银钱。”两人定下主意后,完颜盈便起了床。萧澜的伤勉强可以下床,完颜盈搀扶着他出了房,给他弄了些食物充饥。

傍晚,金家二人回来,众人聚一桌开饭。金家人觉察到完颜盈对自己一家人有些拘谨,也不在意,只道是小女娃家的怕生,仍对她二人较为热情。金大娘见萧澜醒来,询了他的病情,萧澜答无碍后,金大娘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啊?”萧澜未多琢磨,了当的答道:“萧澜,大娘且随意唤我。”他话一出,完颜盈心里一紧,想阻止已来不及。却见金大娘呵呵一笑,向完颜盈埋怨道:“小娘子你怎不讲清楚,我还忧不知道打哪去给你弄张床铺呢!”完颜盈莫名所以,呆了呆后,愕道:“大娘何意?”金大娘白她一眼,说道:“你二人即是小两口儿,不正好睡一起么!”完颜盈一听大窘,有些羞赧的解释道:“我们不是……我们是兄妹呀!”

金大娘乐道:“你姓王他姓萧,那般亲密,哪门子兄妹哦。”完颜盈还要再辩,桌子下萧澜悄悄伸足碰了碰她的腿,示意她闭嘴。一旁的金家媳妇说道:“妈你莫说了呀,人家妹妹脸皮子薄,会难为情的!”金大娘这才“噢”的一声闭口,完颜盈又羞又气,俏脸不禁又红了。她垂首暗恼怎么之前忘了两人姓氏的不一样,以致现欲辩不能,白白地被萧澜占了便宜。她面上不露声色,暗地一脚踩在萧澜足背上,稍解恼恨。萧澜忍痛不吭一声,旁边的金家独子却是痛哼了一声,原来是金家媳妇瞧见丈夫盯了完颜盈两眼,也偷偷的踩了丈夫一脚。

吃了晚饭,众人各自歇息。萧澜完颜盈两人洗了把脸,亦回到那间小杂房里。萧澜伤得不轻,坐站了许久,微感疲累难支,一入房就躺在床铺上休息。完颜盈阖了门,转身向萧澜道:“你这贼厮,我便宜被你占尽了!”金家人俱去睡了,完颜盈顾忌一去,便要拿萧澜撒气。萧澜躺在床板上,没好气的道:“你当我愿意惹你便宜么,还不是没法子!”杂房内无灯,完颜盈摸至床沿坐下,满腹怨气的道:“早知该让你这厮死在江里,弄到如今白白的欺负我!”萧澜来了气,撑起身子数落她道:“你还有脸说!昨夜我几次三番叫你走,你偏是不听,要留下看,你看个×啊你看,还出声把那人惹来,万幸是没让那伙人发现,不然可死定了!”完颜盈听他指责自己的不是,更加有气,骂道:“你这臭男人,轻薄我还有理了吗!”萧澜怒道:“你个蠢蛮妇,当我愿意轻薄你么,送给我都不要!”完颜盈气得咬牙道:“你……我呸!我便是给猪狗也不便宜你!”萧澜哈哈笑道:“那你去呀,村里就有!”完颜盈怒不可遏,一反身伸手找准他的咽喉掐去:“我掐死你这混账!”萧澜不想她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下让完颜盈的双手环扼住了咽喉。萧澜慌乱中一手按在她肩上,奋力使劲将她推开。他尽管负伤,劲道亦是不小。完颜盈被他推得仰倒,却听一声磨擦之音,二人只觉身下的床板一倾,遂齐齐斜坠下去。完颜盈翻滚落地,不由娇呼一声,萧澜则压到了她的身躯之上。

新搭的床板不甚稳当,二人施力太大,竟是一不小心将这床板给弄翻了。萧澜触及伤势,胸口一疼,几乎又要吐血。完颜盈听他痛哼呻吟,心头一凛,拍拍他的背道:“哎,你怎样了!”萧澜呻吟着道:“有点难受!”完颜盈说掐死他,那念想实是一霎便消了。听他声音虚弱了不少,完颜盈暗暗自责,正要起身来搭床,蓦地听门外有人说道:“哎,怎么了!”乃是那金家媳妇。二人适才的吵闹都刻意减了声,唯独滚摔落地那一下声音没收住。完颜盈见惹来了人,心下一惊,大声道;“没事,是我俩一个不慎弄翻了床,没事的!”却闻外边的金家媳妇“哎哟”一声,怨她道:“王妹妹你好不安生,你家男人病尚未好,怎么可以亲热哟!”

黑暗中完颜盈羞得说不出话来,肚里大骂了萧澜一通。萧澜趴在完颜盈身上,差点儿失笑出声。外头的金家媳妇道:“哎,床翻了可要帮把手?”完颜盈道:“不用不用,我弄得!”她推了萧澜一把,示意让他起来。金家媳妇听不用自己帮忙,便道:“那我去歇了,你们安生点!”闻得金家媳妇的脚步声消失,完颜盈骂道:“又给你这混帐占便宜了!”萧澜道:“你自己无事寻事,又来赖我!”完颜盈锤了仍趴在自己身上的萧澜一下,催道:“还不快起来!”萧澜微喘道:“我起不来,你且帮我一把!”完颜盈想到他的伤,没了羞恼之意,缓缓将他推开,站起身子,柔声询道:“你怎样了,打不打紧?”萧澜有气无力的道:“应是不碍,你快搭好床,歇息了吧!”

她摸黑将床板搭牢,铺好被褥,萧澜道:“你睡那儿吧,我凑合睡地上好了。”完颜盈恐萧澜一觉睡得不好,恶化伤势,兀自拽他上床,道:“你若是就此一觉睡死了,明天还不得有人说我谋害亲夫?”萧澜讶道:“你睡地上?”完颜盈道:“这被褥也没多的,我提心吊胆一两天,甚是疲累,你这混账难不成还赶我睡地上?”别的不能骂,完颜盈便只有“混账”这个词可骂了。萧澜把身子往里边挪,道:“你可莫说我占你便宜!”完颜盈恼道:“多得都占去了,还在乎这点儿么!”她拿来被子盖上,气鼓鼓的道:“夜里可不准乱碰我!”萧澜哼道:“我怕染霉!”完颜盈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下,萧澜吃痛,哎哟了一声,怒道:“你这疯婆子,消停下成不?”完颜盈得意的道:“叫你欺负我!”萧澜懒得和她一般见识,说道:“我睡了,莫再惹我!”话毕翻身背向她,闭目欲眠。完颜盈未再动他,也阖上了眼。不想萧澜沉寂一会儿后,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对了,姓何的那柄剑呢!”他记得那把剑自己昨夜一直握着,若是掉在半路,保不准引来敌人。完颜盈道:“那把剑我不好带,便收在一处,怎么了?”萧澜把忧虑说了。完颜盈道:“放心吧,我省得此点,不会叫人发现的!”萧澜道:“那我便放心了!”两人遂各自睡下,夜里都尽量不触碰到对方,一晚上睡得颇是安稳。

金军入侵,战祸连绵,村里流民甚多,有财帛的借宿农家,无财帛的则聚宿官军搭设得茅棚,混着一日两饭。二人在金家住下,完颜盈汉语说得不错,语调还算正常,不易被人听出是塞北人。宋军与江湖群豪搜寻的是金国细作,两人扮成流亡汉民,一口流利汉话,却是逃过了搜捕。住了几天,完颜盈特地去弄了些伤药,给萧澜的肩创敷了。萧澜的肩伤不碍,内伤渐有好转,二人与金家众人处得亦融洽了不少。二人所携金银足够,不谈战事,过得倒是安逸。那哨兵来看了二人数回,见萧澜恢复,还道要给他介绍活计,萧澜自是托词谢绝。

这日朝食罢,完颜盈抱着金老实五岁的小孙子逗开心。小娃娃顿顿吃饱,养得胖乎乎的,煞是可爱,很教完颜盈喜欢。完颜盈亲其一口,其也笑嘻嘻的回亲了完颜盈一口。一旁七岁的大孙子瞧着不乐,从金家媳妇怀里挣出,嚷道:“我也要姨姨抱,也要姨姨抱!”完颜盈迎势将其抱起,动作矫健,笑着亲了其一口,说道:“姨姨好么?”两个小娃娃异口同声的说好,金家媳妇看得嗔道:“妹妹你喜欢娃娃,自己和你男人生一个呀,可别把我的儿骗了去!”完颜盈笑呸道:“谁要和他生了!”她长身玉立,有男子勇将之风,实不似村姑一类的妇人,能这么多日不让人观出破绽,倒是难得。萧澜不愿外出,是以常独自一人枯坐卧处,他听着外边的欢声,心中叹道:“不打仗该多好啊!”

到夜里,二人将睡之时。完颜盈阖门坐上床,扭头向萧澜道:“姓萧的,咱们在此长久住下,却也挺自在!”萧澜听她蓦地说这么一句,略感诧异,不曾多想便答道:“自在什么呀,我未婚妻还在大同等我,我日日盼着回去呢!”完颜盈沉默半晌,道;“你……你很喜欢她么?”萧澜道:“那是自然,她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完颜盈突地冷笑道:“你那未婚妻十有八九已跟别人跑了,你还盼什么!”这句话刺一样戳在了萧澜担忧的地方,黑暗里他神色一变,愠道:“不可能,我与她感情甚好,你这蠢蛮妇休要胡言!”完颜盈冷笑连声,道:“你离大同几年了?快有两年了吧,哼哼,生个娃娃的时间都有多!”她愈说萧澜愈怕,他猛地从床上挺身坐起,压着怒气道:“你这蠢妇,别再说了!”完颜盈冷哼道:“怎么,你怕了?知道我说得对便怕了吧!女人心思变得快,你两年不归,还指望她傻子一般的等候你么!八成她以为你早死了,跟了别人,你若回去,她还道见鬼了呢!”

萧澜心头震骇,忖道:“我从军这许久,全不知大同情况,楚楚不知怎样……”他不敢往深了想,听着完颜盈近似恶毒的诅咒,回骂道:“你今夜磕着脑袋了么?净说鬼话惹我!”完颜盈道:“只是叫你莫再做梦而已!”萧澜恨恨地道:“你父亲好歹也是一代豪杰,怎生了你这么个蠢女人,还整日带你在身边,你对得起他么!”完颜盈一听他说及亡父,含怒道:“你这混帐休提我爹爹!”萧澜愠道:“我就想不明白,别的元帅将军,皆不带子女在身旁,偏偏就你爹带你,且你要脑子没脑子,要武功没武功,简直比猪还蠢!还刃,哼!叫你羊羔子都算抬举你!”完颜盈脸色阴沉了下来,道:“你晓得个×,娄室将军的儿子不是随他出征吗!我爹爹喜欢我,你怎么样!”

萧澜道:“你能比人家么,所以我才说你爹昏了头,竟把带你在身旁!”完颜盈咬牙道:“你再说一句试试!”萧澜晓得她即将发怒,哼道:“我大男人,不和你一般见识!”他虽不再讽辱,可完颜盈怒气却不得消。她压抑半晌,猛地扑上,胡乱抓着萧澜一条胳膊,俯口狠咬下去。萧澜惊道:“你是狗么,竟又咬我……啊……”他怕惹来人,不敢出声叫喊,一手揪着完颜盈头发,要她松口。完颜盈感到嘴里边有了咸味,便松了口。她抚了抚剧痛的头皮,解气的道:“让你辱我!”萧澜按着渗血的胳膊,怒道:“你这死蛮妇,就只有咬人的本事么!我左手的伤才刚好,你又咬我!”完颜盈却不再接萧澜的话,推了他一把,道:“死过去点,我要睡了!”萧澜拿她无法,只好自认倒霉。

这夜之后,完颜盈对萧澜冷淡了许多,人前还有个笑面,私下里就板着脸,无一句闲话,似是对萧澜有极大的怨恨。萧澜莫名其妙,也懒得在意,任她发怨发气。一天夜里睡觉,萧澜的手一不小心碰着了完颜盈的胸,完颜盈抓着萧澜的胳膊,隔着衣衫又是狠咬一口。萧澜疼得怒责她一句,完颜盈竟抽噎的呜呜哭了起来,萧澜愣得不知所措,一夜没了睡意。到早晨,完颜盈的面色更冷沉了三分,像是和萧澜有天大的仇。又过了几日,一个消息传至村里,说是金军水战失利,完颜宗弼的主力被宋军困死,逃脱无路,撑不了多久便要败亡。完颜盈同孩子在村中玩耍,听闻此讯,心里大惊,遂跑回金家,告知了萧澜。两人躲在卧房,阖上门小声言语,萧澜闻得这个消息,先是一惊,之后疑惑的道:“情况确实不?”

完颜盈蹙着纤眉,道:“他们人人喜笑,互相传告,应该错不了!”萧澜想起那日宋军楼船的威力,心知八成是真。他微微慌神,拍腿道:“被困死,兀术将军他们怎会被困死呀!”完颜盈道:“我哪里知道,好像说那地方是个死河,能进不能出!”萧澜心思一转,道:“有援兵么!咱们有无援兵?”完颜盈摇摇头,道:“未听见援兵的消息,唉!怕是等援军来,四叔他们早完了!”她还指望完颜宗弼率军北渡来此,全不料战况这般糟糕。萧澜忧道;“我军在江南,情况一日差过一日,若不能北返,待宋军大举反扑,恐会全军覆没呀!”自己哪怕暂无危险,但想到金军几万主力可能败亡江南,他心中亦是十分难受。完颜盈听他所说,心里也是大急,道:“四叔早已派了人向挞懒叔叔求援,如今一两个月了,援兵为何还不到呀!”萧澜长叹道:“只怕援兵到了亦无用,敌军凭水军横阻江上,我军无大船,于事无济啊!”完颜盈瞪着他冲口道:“我军完了,你抓我去投靠南人好了!”她满腹哀怨,一有茬儿便朝萧澜发作。萧澜头大如斗,忍着怒道:“我真该让你死在江里!”

完颜盈双眸蒙了一层水雾,竟是又要落泪的模样。萧澜烦闷的道:“你到底发什么疯,你要恨我你将来只管告状去,兀术将军、挞懒将军,左右元帅皆告得!”她垂首缄默,揉了揉眼,不晓得在思忖些什么。萧澜暗想她的丑态自己已看尽,若容她归回军中,自己恐真要遭殃,可若是杀了她,自己又下不了狠手,暗暗不由得好一阵苦恼。二人各自不语,互相思索着。过了片刻,萧澜打破沉寂,问道:“那伙人怎么样了,还在抓咱们?”何至方死后,那群江湖人士仿佛被捅了窝的蚂蜂,四处搜捕金国奸细,一连多日不停,抓了不少说是细作的人拉去何至方灵柩前挖心祭奠,萧澜完颜盈两人却是逃过了。完颜盈点了点头,声音轻细的“嗯”了一声。萧澜道:“我伤快好了,待我复原,便出村子,到时咱们再看是过江还是北返!”

二人接着在金家居住,仍是对外和睦,私底冷淡。二人都为完颜宗弼之军担忧,奈何不能助其脱险,幸好久无其遭宋军击破歼灭的消息。十几天后,有大批金军南下驰援,说是已攻破楚州,正攻往真州渡口。这一带百姓闻之纷纷震怖,萧澜完颜盈则是高兴万分,均心叫:“有救了!”江北岸的少数宋军无力抵挡,趁金军未至,先行将北岸的百姓驱散,免得遇灾。萧澜的内外伤痊愈了七八成,金家随民众撤走之际,萧澜完颜盈二人觅机脱溜,离了他们,反道迎向南来的金军。二人把上次藏匿的衣甲取出,分开穿上。萧澜赤手空拳,没有兵刃,他思及何至方的那柄阔刃剑,便跑去问完颜盈,道:“那姓何的那柄剑呢!你藏哪去了?”完颜盈穿好衣甲,提着她的那柄钢刀,回复了之前的英姿。见萧澜奔来问自己这事,完颜盈道:“你问这做啥?”萧澜道:“我的剑丢在江里,那把剑与我的那把差不许多,不正好替吗!”完颜盈听罢,当即同萧澜去寻。

两人在一片青翠蓊郁的草木中翻找到了何至方那柄阔刃剑,只见这剑约三尺八长,三四寸宽,二三分厚,入手沉重,剑身乃精钢锻造,灿亮可鉴人容,刃口亦很锋利,剑格的一面刻有“公道”二字,另一面刻了“信义”二字。萧澜仔细打量这柄剑一番,瞧它除了颜色银亮外,与虎狼剑差不许多,暗暗欣喜,从此以它为所使的兵器。江湖豪杰们随同官军百姓撤离,萧澜完颜盈二人没了忌惮,各着甲刃,大摇大摆的行路。二人往北迎了七八里地,不见金军踪影,遂一直停留在那儿的一处路口等待。萧澜以阔刃剑割了一块下襟,照旧蒙了废眼。

待至黄昏,暮云四合,金军仍未到来。萧澜腹内饥饿,便催完颜盈回村觅食歇息。完颜盈应了,二人又折返回村里。百姓转移离开,官军和群豪们将几个村子的米粮悉数带走,一点也未剩下。二人找不着食物,完颜盈兴意索然,迳自在一间农舍歇息。萧澜闲得无事,于是独自奔抵江岸边下水抓鱼吃。萧澜头次抓鱼,不通技巧,事倍功半,近一个时辰才抓着了两条鱼。他生起堆火,胡乱把鱼烤得焦熟,吃了一条略充了饥后,携着另一条鱼回往村里。月华朦胧,树影婆娑,天边几颗星辰若隐若现。萧澜回到村子,已是深夜。他步进完颜盈睡得那间农家,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叫道:“女郎!”屋内燃着盏油灯,完颜盈和衣躺在床上,刀置头边,并不曾入眠,听萧澜回来,内心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受。怔了一会儿后,她打床上坐起,冷漠的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萧澜挑帘进了内室,叹道:“你说两句好话成不成!”他把烤鱼递上前,道:“吃点儿垫肚吧!”完颜盈又是一怔,她接过烤鱼,怔视了足有半晌,还是萧澜见她久不动弹,出声唤她,完颜盈才将目光投向萧澜。豆大的灯火映在她瞳孔之中,平添了几分幽光。她咬咬唇,突兀的道:“真得不杀我么?”这话完颜盈憋了许久,终是讲了出来。萧澜知是自己那天的狂暴给她心灵造成了莫大伤害,可那亦不能全怪自己呀。他暗叫倒霉,苦笑摇了摇脑袋。完颜盈未再多说,缓缓把冷了的烤鱼吃下,然后吹灯歇息。萧澜找了张板凳躺着,阔刃剑搁一旁。完颜盈则睡在没有褥子的床板上。两人均有杂念萦怀于心,互不多言,各闭目歇息。萧澜一阖上眼,暗暗便生了杀完颜盈灭口之念,似是有一个声音催促道:“杀了她,现在尚来得及……杀了她,不然后患无穷……杀了她,抛尸到江里,神不知鬼不觉……”萧澜身躯不免一动,与完颜盈的积怨一一浮现。他想了良久,却始终下不了手,暗暗一叹,将恶念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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