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彼岸花 第三十六回

“过荒狗山需要很多钱吗？婆婆你攒了很多年了吗？快攒够了没有啊？”书垣因同情关切地问起婆婆来。

婆婆又叹了一声说道：“对于那些在阳世有人烧钱给他们的鬼来说，也不值多少钱了，可我一个老婆子，就靠每天扫这条大街，实在也攒不下几个钱了，我慢慢攒都好几年了。”

“要是攒不够过荒狗山的钱，难道就要在这里永远等下去吗？”书垣又问道。

“哪里啊，等你过了百年还过不了荒狗山，上不了黄泉路就魂飞魄散了，再也入不了这世道轮回了。你看前面望乡亭里，那些哭哭啼啼的鬼魂就是不想劳动，攒不上钱上不了黄泉路，只有日夜在这里啼哭了。”

书垣略有所思地点点头，扶着婆婆往前走，不久就来到了一处祠堂，里面供奉着一些排位阳世间的亲人就是到这里向死去的人烧钱送衣送食品等的，也有做善事宿舍给阴间的，象书垣这样无家可依的野鬼就靠这些施舍了。

书垣扶着婆婆走了进去，见里面已经有不少鬼魂了，看来阳世间的年景不好徒增了阴间不少孤魂。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宿舍饭食了，书垣向前给婆婆和自己都领了一份，就蹲在边上囫囵地用了，填饱肚子完事，书垣在阳间虽是官宦人家出生，可父母去世早，也是个吃得起苦的人，过日子也不太挑剔。

过后又有人来宿舍些钱，终因鬼多钱少，书垣一文弱书生也抢不过他们，也没得多少，就将仅得的一点交给婆婆。婆婆慈爱地将银子放回到书垣手里对他说：“小哥儿，你自个儿放起来，以后你也攒够了就可以往前去了。”

书垣又将钱塞给了婆婆道：“先帮你攒够我再攒，反正我百年后还早呢。”

婆婆一脸感动加一脸悲戚拉起书垣的手道：“真是个好孩子那，谢谢你肯照顾我这个老婆子，钱你先放好，我老婆子靠这扫扫大街也快攒够了，小哥儿你要是还没地方落脚，不嫌弃的话就先到我那里落脚好了，虽然有些破旧但也能遮风挡雨有个住的地方，”

书垣不知怎地同这个婆婆好象有了家人般的亲切感，也许在阳间或是到了阴间都是这样孤单单过太久了，太思念家人了，书垣点点头轻声道：“谢谢婆婆。”

从此，书垣住到了婆婆的住处，早起帮着婆婆扫大街，日间帮着婆婆领饭食，争银钱，俨然一对祖孙般的过着安淡的鬼生涯。

一段时间后，鬼婆婆钱攒的差不多时，书垣将自己剩下的一点银钱一并给了婆婆，并将婆婆送至荒狗山。

依依惜别，婆婆伤心地用袖口拭了拭干涸的眼角，鬼魂大概不会流泪的，书垣也是满眼凄凉，依依不舍。

送别了婆婆后，书垣怅然若失地回到婆婆留给他的家中，早早地躺下了。，明日早起还要继续婆婆留下的那条大街的清扫工作。

日子在日复一日的劳作和漫无目的的彷徨中度过，书垣好像也没有其他鬼魂那样急切地想着去投胎，反而想着，反正和素素已经分离，那就相忘得彻底一些好了。那一碗孟婆汤让来世的路没有了你的相伴，那就让我灰飞烟灭好了，世道浮华难成梦，不如一笑转烟云。

书垣有些不明白那些再望乡亭里日夜啼哭的鬼魂，难道来世就一定是让他们这么向往的吗？他的这一个想法让他有如同在阳世间从容就以一样的感觉，唉！人生在世千般苦，一旦无常万事休，不多想了。

既然不忙着攒钱赶路，书垣也就养成了一种悠闲过日子的习惯：早起扫完大街，去铺上解决肚子问题，后来祠堂里的施舍他再也没有去争过，留给那些更需要的吧，反正扫大街的这点酬金也够他填饱肚子了；闲下来就靠在窗前或躺在床上想想他在阳世间与素素的美好回忆，想着自己向素素倾述的弦弦相思阙阙情，就让这些记忆陪伴他走过这最后的鬼生涯吧。

偶尔，他也会离开这里去阳世间走一走，去故地看看，权当散步且了一了心中的念想，反正阴间对鬼魂也没太多的约束，只要你不怕轮回时入了那虫畜轮生道来世做不了人，恐怕你真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是也不会有人来管你的，你想去阳世间逛一逛，那更是你的自由了，不像在阳间那么复杂，挪个地方还得转户籍，过个关口还得办通关文书。

就这样年年月月，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今天一大早，书垣天未亮就早早地扫完了大街，闲来无事，大概是自己的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想得太多了吧，进来有些睡不着，突然想去普渡寺看看。阳间四月，古寺周边又该春花烂漫了吧，云房门前那株桃花应当是已经花开缤纷了；虽然已不能在阳光下看一看那美丽景色，虽然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就连物也已经是时过境迁了，书垣还是想去看看。

也许是上苍的一个回眸让书垣赶上了今天的巧事，让她看见了素素；虽然当时阴间的天还未亮，但那让其刻骨铭心的音容样貌，即便是稍瞬即逝的一刹那，也无法从他的眼前逃过，循着那个心中无法退去的身影，入耳的是未曾忘怀的熟悉的声音。

此刻书垣已经是身不由己，一直尾随着素锦的马车，一直跟到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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