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来了 第三章 由高跟鞋引发的命案

奥豫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一瓶没喝完的汽水，嘴里骂着脏话，一点也没有富家大小姐的风范。

的确，她的父亲是一个开工厂的暴发户，她也早已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并且乐此不疲；很多人因此而羡慕她，奥豫为此也交到了很多朋友。

事故发生后，她就再也没从家中走出来；不是对死者的哀悼，而是因为天气太热，她担心晒黑自己娇嫩的皮肤。

现下，她在自己宽敞的家中来回走动，早已烦躁不安；终于，她决定冒着晒黑的危险，出门走一走。

此时，唐婉子正蜷缩在家中，无精打采；出于强烈的叛逆心理，她染着酒红色的短发，拥有火爆的脾气；而出于亲情，她在乎在外出差的妈妈对她的每一句评价。

妈妈已经多次打来电话，询问她的成绩；而婉子不忍心刺激那颗疲劳的心，只是含糊地告诉她，自己的成绩在正常范围内。

她用被子裹住自己，但即使这样也不能使她感到温暖。

正因为如此，在接到奥豫的电话时，她的语气显得有气无力。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喂，我呆在家里太无聊了，一起去我爸的厂子里看看如何？”

“我还得在家反省反省呢。”婉子对这样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反省什么啊？自己活下来就好了，谁能顾得上其他人呢？再说了，人生就是为了享受。”

这话听起来有些自私，不过也算得上真理；但婉子心中的火迅速被点燃了。

“我不去！”她挂了电话；奥豫再次打过去时，变成无人接听。

这位富家小姐又连续打了很多电话；可是，她的那些朋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在她打电话时，一个黑影降落在她身旁；但她没有注意到。

奥豫将手机狠狠丢到地上；末了还骂了一句，声音足以让全世界的人听见。

“你们都不去，好吧，我自己去，后悔死你们！”她嘀咕了一句。

门口的高跟鞋散发着雪白的光芒，在阳光下明灭可见。

很快，做好了一切防护工作的她来到了父亲的工厂。

她脚下的高跟鞋油光可鉴，仿佛刚刚磨完的牙齿闪着饥饿的光；鞋头上，两颗水晶般的大珠子此刻成了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浅浅微笑。

细细的鞋跟踩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声音，细碎而尖利。

工厂中的工人们仿佛与她反差了一个世纪；他们破旧的工作服上满是汗水和泥土，早已疲惫不堪。

奥豫毫不在意地走过去，对眼前的这些人嗤之以鼻。

附近的架子上，随意地堆放着一些箱子；箱子中是一些药品，浸满了灰色的油污。

一只纸箱上的图案本是玻璃杯，却因为污油和尘埃而形成了高跟鞋的形状；但那上面红色的错号并未因此而褪色，反倒更鲜艳，引人注目。

头顶，那显示器般的时钟数字悄然滑到18：00，在黑暗中剥离出一片阴森的血红。

脚下的高跟鞋继续点着地面，在地上拖出灰黑的泥痕。

因为工人们忠于自己的职守，所以她并没有受到阻拦就深入工厂腹地。

依旧是一片黑暗；一瓶磷粉仿佛受什么指引，倾倒下来，白色粉末纷纷扬扬地落到地面上。

随后，它自己也来到了地上，将剩余的粉末均匀洒出；瓶身随同粉末一起向前移动，不动声色地铺着道路，坚持不懈。

黎千谷此时正坐在桌前，反复地看着那些使他心烦意乱的课本，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父亲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散。

他的目光忽然扫到一副模糊的画面；紧接着，眼前如同放电影般，出现了令人不解的画面。

雪白的高跟鞋。工作的人们。倾倒的瓶子。

出现在最后一刻的是热气笼罩的钢炉，伴随着一声惨叫。

千谷揉了揉眼睛，发现书上的画面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几何图形。

但那种不祥的感觉并未因此而消退；恍惚中他记起了自己在考场中的预感，以及一杉的提示。

“会发生什么呢……又会是谁……”他喃喃自语着，飞快走出家门。

与此同时，奥豫的高跟鞋已经踩在沾着磷粉的路面上；她的脚下沾上了这种物质，顽固地停留在鞋底。

磷粉由于长期摩ca而放出火花，悄悄来到奥豫脚下，无声无息燃烧。

奥豫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很快，火势便蔓延到整只鞋底。

当然，这样的燃烧并没有持续多久；当鞋跟出现一道裂痕时，它便心满意足地熄灭了。

她缓缓走过去，以领导的姿势向下眺望；远处的台上，一群工人紧张工作，虽然有象征性的防护栏，但早已锈迹斑斑，不成样子。

他们的身旁有一个庞大如同怪物的钢炉；每天，成千上万的铁材被送到这里，融成铁水后被加工成各种器物的样子，成批送出去。

为了生活，这些人拼上性命干这份危险的工作；如果少了这份微薄的薪水，他们和家庭将难以生存。

而他们的老板，奥豫的父亲，和他们一样都是人，却过着近乎奢华的生活，有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儿。

或许……这便是命运吧。

包中的手机响了；黎千谷拿出手机，是唐婉子打来的。

“看到奥豫吗？”她语气急切。

“没有。”这些天他一直没见过奥豫。

“都怪我……刚才她说要去爸爸的厂子里，我心情不好就没和她一起去。”婉子依旧大大咧咧，“那里黑洞洞的，胆小鬼会怕得要死的。拜托你了，帮我去看看她好吗？”

一向粗声大气的婉子竟会为根本称不上朋友的人请求；由此可见，婉子是一个真正值得做朋友的人，无论她表面看上去多么粗暴。

工厂的地址千谷当然知道；奥豫已经无数次向他们炫耀过这些。

“嗯，好吧……”话音刚落，一辆违规的汽车向他冲过来，千谷慌忙躲开。

违规的车主似乎一点也不内疚；他反而从灰色的车窗中，从狰狞的脸上挤出一个近乎和蔼的笑容。

千谷擦了擦冷汗，从路边找了一辆出租车。

终于，他来到了那座婉子所说的工厂。

这时，工人们大多停止了工作，蹲在门口吃着廉价的盒饭；千谷试图从他们口中问出奥豫的去向，但得到的答案大多是否定。

不祥的阴影再次在心头升起；千谷匆匆辞别他们，奔向深处。

当他走上破旧的楼梯时，才发现工厂中央的那个庞然大物；它几乎是这里的唯一光源，热气笼罩着它，声音刺耳如同尖利号叫。

墙壁上，一股黑色的水流从裂缝中渗出；它与地上的污泥混为一体，微微发出光亮。

这位小姐始终没有注意到，漫不经心地将脚踩在污泥中。

余热未散的鞋跟插jin冰冷的污泥中，很快断裂；奥豫也被绊了一下，几乎倒在地上。

“真脏，这个鬼地方……”她一边嘀咕，一边试图站稳，保持她的风度。

然而，她的牢骚还没有发完便转为了惨叫；细而长的鞋跟猛地刺进了她娇嫩的脚中。

殷红的血喷涌而出；奥豫哭叫着，用手试图止住脚上的血；但血势更为凶猛，不久她的脸上和手中便沾满了鲜血，仿佛刚杀完人一样。

最后，她用颤dou的手将凶器拔出；伤口很深，透过模糊的血肉可以看到一截白骨露出来。

机器的轰鸣声遮住了她的呼救声；可怜的人因恐惧，双眼睁大到了极点。

等黎千谷发现暗处的奥豫时，她的嗓子几乎哭哑了。

奥豫挣扎着将身体拖过来；她的上衣已经血迹斑斑。

“救救我，黎千谷……”她用仅存的力气哭喊道。

千谷什么也没有说就向她跑过去；此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说一句话。

然而，失血过多的奥豫回转身子，将黑乎乎的栏杆当做千谷，竭力爬过去：“救我啊……”

她艰难地伸出手，想抓住栏杆；可是，那脆弱的死物随即断裂开来，连同她一起抛下去。

坠落下去的一瞬间，她发出了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当水花溅起的声音传来，这惨叫声仿佛也被什么切断了。

黎千谷连忙奔下去救她，但为时已晚。

奥豫落在那个怪物般的钢炉中，全身的血肉迅速消融，给炉中染上了一层不可捉摸的淡红色；只剩下一副骨架，缓缓从底部浮上来。

铁水漫过她的骨架，将骨头镀上了一层铁的银色；远远望去，咄咄逼人。

只剩下骨架的嘴张到了极限，表明她生前的最后一丝惊恐。

高台上，一只高跟鞋仍留在那里，只不过由雪白变成了殷红色；它近乎贪lan地吸食着鲜血，两只被血浸泡的眼睛依旧微笑。

他望着它，一丝寒意掠过心头。